“你確定是他?”安室透手裡動作停了一下,思索松田跑到這邊的理由。
但他一時想不出來。
——雖然他說過鬆田可以來這裡接幾件委託,培養觀察力和推理能力,但除了有任務的時候松田會來這裡接一下頭,其他時候,根本看不到人影。
還有,風見是因爲看到了松田,才爲追蹤他離開了車,之後等他回來,車裡多出一個奇怪的人和一份文件。
這只是巧合,還是把這個醉鬼放進來的人,確實跟松田有聯繫?
安室透一邊想,一邊繼續翻閱資料。
看清上面的內容,他臉色逐漸複雜起來。
這是舉報爆炸犯的資料,舉報人對疑犯沢木公平的動機和行動闡述的很清楚,但沒給出任何證據。
其實文件夾裡附帶了一枚光盤,但貼在上面的便籤顯示,這是“名模小山內奈奈深夜駕車過線視頻”。
安室透對着名字呆了一會兒,總感覺在打開之前,應該先給光盤裡的內容做個病毒檢測。
看完全部資料後,他眼神放空,對路邊的樹整理了一下思緒。
首先,雖然沒什麼證據,但總感覺,這就是松田塞進車裡的。
……不對,仔細找的話,也未必找不到證據。
安室透看向風見裕也:“你走的時候鎖車了嗎?”
風見裕也肯定道:“鎖了。”
安室透繞到副駕駛的窗戶旁邊,低頭打量上面的痕跡。
風見裕也疑惑的跟過去,很快,他順着安室透的目光,看到車窗和車身的交界處,離邊緣大概十釐米的地方,有一點輕微的劃痕。
他貼近了看,感覺劃痕很新,這讓他鬆了一口氣——車果然是被人撬開了,而不是出了什麼車裡長人的靈異事件。
風見裕也直起腰,忽然發現不太對,旁邊降谷先生看的時間也太長了,這種瑕疵,他不是應該一打眼就能找到麼。
“是有什麼不對嗎?”憑藉跟了上司這麼多年的經驗,風見裕也直覺的感到有問題。
安室透目光掃過車門,心想,這下證據也差不多有了。
“不同的車,開鎖的方法也不盡相同,但總還是有一個能大致套用的模板。這個位置。”
他在風見裕也好奇的目光中伸出手,虛虛比劃了一下:“貼着車窗,連接門栓和中段的線往右偏二十度……”
安室透沒說完,只在心裡補全了自己的話。
——這明明就是他最常着手的位置。
他的撬鎖技巧,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松田陣平那學到的。
雖然之前出任務時,小號的松田總說他不會撬鎖,還裝模作樣的來找他學過。
但從那種稍微一教就學會了的學習速度來看,松田恐怕一直就知道該怎麼撬。
……假設他的技巧也是從松田陣平那學來的,那兩個人喜歡在相似的位置下手,也就很合乎情理了。
簡單來說,會從這個位置開撬的,不一定是松田。
但松田很可能會從這個位置下手撬鎖。
再加上他罕見的從大樓正門走了出來……
看來從最開始,松田的目的就很明確——把風見裕也引開,然後往風見車裡塞醉鬼和舉報信。
松田竟然知道這裡有警方的人蹲點。而且在反追蹤的時候,他很有可能已經看到過風見裕也的臉,確認了風見和警方有聯繫。
那……自己的臥底身份呢?
風見裕也瞟了幾眼安室透手裡的資料,也慢幾拍的意識到嚴重性:“您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安室透沉默了好一陣,不想點頭。
他感覺目前最好的情況是,松田只是發現了附近有疑似警方的人蹲點,但實際上,他連風見裕也都不認識,只知道車裡坐着的,是對他感興趣的警察。
不過這不太可能。
再稍微差一點的情況,是松田某次意外看到了風見裕也出警,記住了這個人,發現風見在附近盯梢,想找人舉報時,就順手把資料扔到了他車裡。
而最差的結果……就是“波本=公安警察”這件事的暴露。
可如果真的已經暴露,先不提松田會不會向琴酒舉報……他爲什麼不直接把舉報信交給自己?
就算之前松田還不敢確定,他也可以通過“波本”拿到信後,公安的一系列反應,收集到更多相關信息。
還是說,松田擔心“波本”看到“炸彈犯”以後,會優先聯想到科倫,從而被波本發現他科倫其實是一個熱心市民,然後聯想到他這種人會進組織,是因爲科倫也是一個臥底?
……也不太對。在松田確認了波本=公安的情況下,如果不把信交給“波本”是爲了防止暴露科倫的臥底身份,那他也應該知道,把信交給風見,“波本”早晚能看到信,和直接交給波本沒什麼區別,松田還白瞎了一次試探“波本”身份的機會。
見安室透半晌沒說話,只有表情有細微的變化,風見裕也緊張起來:“要準備撤離嗎?”
一旦臥底有暴露身份的風險,就需要儘快撤回,這不光是對臥底負責,也是防止臥底被逮到以後,交代出一些不該交代的事。
雖然據降谷先生說,那個科倫也疑似是某個神秘組織派來的臥底。
但雙方畢竟不是一個部門。甚至,從降谷科提到那個組織時的語氣來看,那夥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賣掉安室透換一場提拔,對他們來說,一定非常合算。
聽到風見裕也的問題,安室透搖了搖頭。他用了這麼多年,付出了巨大代價,才艱難潛入進了組織,眼看離核心機密靠近了一點點,這時候撤走,他實在很不甘心。
何況,從前面的思路來看,科倫未必知道波本其實是臥底。
再而且,那個搞人體試驗的梅洛進到組織還沒多久,從時間來算,實驗肯定在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了,松田對那個組織未必有多信賴,就算髮現了一點違和,也不一定會明說。
安室透握了一下手裡的資料,覺得自己握住了松田的良心。
花了一段時間說服自己後,安室透轉向風見裕也,安撫下屬:
“我們平時聯繫不多,科倫可能只是記住了你的長相。或者,他是留意到了崗哨的位置,進而尾隨你們,最終發現了你們的身份。”
聽到這話,藏身在旁邊樹冠裡的黑色的貓動了一下耳朵,盯着下面湊在一起的兩個人。
……聯繫不多?
黑貓回想了一下隔三差五去公安辦公室逛上一圈,經常派風見裕也幹這幹那,興致來時還親自指揮部下出警的降谷零,感覺紅方心裡都是一片荒蕪的沙漠——急需種樹。
不過也不能說他們完全沒數。
至少從結果來看,到目前爲止,琴酒和朗姆都只是對波本有所懷疑,從來沒拿到過切實的證據,可能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某種定律吧。
來了這麼久,自己也該習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入鄉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