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8章 飛鳥與還（十）
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門前，紅羅賓一把抓住了布魯斯的胳膊說：“蝙蝠俠，這麼晚了，你去阿卡姆幹什麼？難道又有瘋子跑出來了嗎？”
而紅頭罩則在一旁有些無聊地踢着圍牆旁邊的石子說：“你問他也沒用，反正他只會告訴你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嘿，蝙蝠俠！可別指望我會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你後面聽你差遣，我要走了！”
紅頭罩說完轉身沿着圍牆往外走，紅羅賓趕忙衝上去拉他，兩人聽到布魯斯在身後說：“我來取我的老師臨走之前留給我的信，你們要是確實不願意來，我打電話給傑克，讓他調頭回來送你們回韋恩莊園。”
兩人“噌”的一下就站到了布魯斯的背後立正，紅羅賓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大可不必！”
布魯斯推開了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大門，兩個羅賓嘀嘀咕咕的跟在他身後，紅羅賓壓低了聲音說：“我就說這個蝙蝠俠不正常吧。”
“小丑纔不正常！剛纔在車上的每分每秒我都在猜炸彈遙控器在哪兒，達米安居然還睡得着？！”
“你應該說他居然會讓蝙蝠俠抱他。”紅羅賓咧了一下嘴，加快了步伐，和紅頭罩的腦袋湊到一起，兩人同時看着被布魯斯抱在懷裡的達米安。
達米安的雙手環在布魯斯的脖子上，身體緊緊靠着他的胸膛，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看到身後的兩個羅賓共同投射過來的不贊同的目光，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惡劣又得意的笑容。
不幸都是對比出來的，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受到了小丑的驚嚇，那他確實會很鬱悶，那如果有兩個倒黴蛋也受到了小丑的驚嚇，那他的鬱悶就大大的減輕了，要是這兩個倒黴蛋不但受到了小丑的驚嚇，大半夜的覺也沒睡飯也沒吃上，還得跟在蝙蝠俠背後等着幹活，那這種鬱悶就會轉變爲快樂了。
達米安現在確實快樂的不行。
他死都不會讓主宇宙的親生父親抱他的，他堅信他們沒那麼親密，但若是另一個宇宙年輕版本的蝙蝠俠，就有商量的餘地了，而且這個蝙蝠俠只抱他，甚至都沒有多看其他兩個羅賓一眼。
得意之情在達米安心中不斷萌發，逐漸衝破他所受到的波瀾不驚、寧靜致遠的心境訓練，那些殺手訓練爲他提供的不應該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心理防線正在減弱，而他本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達米安知道，每個羅賓都做過被蝙蝠俠擁抱的夢，雖然他們的本能反應一定是震驚和推拒，但那短短一瞬間的擁抱能提供的熱量，足夠他們飛躍無盡廣闊的雪原。
而他現在正被蝙蝠俠抱着，抱得很緊也抱了很久，達米安在心中說服自己，反正這又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反正這個蝙蝠俠還年輕，反正等他們的宇宙的事解決了之後他就會離開，反正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這都是他給自己找的放下一切防備安靜地待在布魯斯的懷裡的理由，而在說服了自己之後，他便能夠感受到待在蝙蝠俠的懷中所能獲得的那種莫大的安全感。
如果他被蝙蝠俠抱在懷裡，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任何人傷得到他，因爲他是蝙蝠俠。
殺手的本能鬆懈之後，布魯斯的手拍到他的背上的時候，達米安只感覺到了一種堅實有力的支撐，甚至讓他在陌生的環境裡感到睏倦。
“你困了嗎？”布魯斯低沉的聲音簡直像是催眠曲，達米安從來沒在這麼近的距離聽過蝙蝠俠說話，低沉顫音迴盪在空曠黑暗的走廊裡，聲場忽近忽遠，清晰又朦朧。
“你可以接着睡，拿完東西我會讓阿福來接我們。”布魯斯這樣說。
達米安微微眯起眼睛，他並沒有睡着，只是把頭靠在布魯斯的肩膀上問：“我們會回你的莊園嗎？”
“當然。”
“然後你會把我送回我的房間？”“
“不一定，愛莎去年二月份才學着自己睡，賽琳娜在的時候她跟着賽琳娜一起睡，然後是我和迪克。”
“爲什麼要這樣？”
“因爲她是個小孩。”布魯斯抱着達米安一路往前走，並沒有去看他，只是彷彿在講述一個常識一樣說：“小孩在小的時候應該跟着大人一起睡，你沒跟你的父母住過同一間房間嗎？”
“他們兩個甚至都沒住過同一間房間。”達米安故意把氣從抿着的嘴脣中吹出去，弄出一連串怪聲，接着說：“而且我睡覺的時間不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上課。”
達米安本以爲布魯斯會問他是怎麼回事，但布魯斯什麼也沒問，只是又把他往上抱了一點並說：“那今晚回去你可以睡我房間，不過不能讓愛莎知道，否則你會被她咬的。”
“她是怎麼回事兒？我指的是那口尖牙……”
達米安問出口之後就後悔了，他不應該問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的蝙蝠俠這麼敏感的問題，達米安的心中又忽然升起一陣惶恐，蝙蝠俠纔剛剛答應今晚一起睡，他會不會因自己的冒犯而反悔？
一想到這種可能達米安就一陣失落，但他又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樣，這明明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們之間的關係註定是短暫的，睡在一個房間又能怎樣呢？
但他又忍不住偷偷的想，他是不是唯一一個能睡在蝙蝠俠的房間的羅賓？如果確實只有他一人得到了這種特殊待遇，那麼是因爲他優秀，還是因爲他聽話？
“愛莎是我女兒。”布魯斯的語調當中沒什麼波動，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但她的身世可能的確有些離奇，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
“呵，我剛去蝙蝠洞的時候蝙蝠俠也是這麼說的。”達米安把自己的頭換了個方向，靠在布魯斯的肩膀上，然後便發覺自己靠上去之前用臉頰蹭了蹭布魯斯的肩膀。
這動作太親密了，讓達米安在睏倦之中驚出一身冷汗，但很快他便又沉浸在布魯斯的話語中了。
“這話的意思並不是沒什麼可解釋的，只是如果我說了，但卻說的不全面，可能會讓人們誤會她，匆匆忙忙的可能有遺漏的狹隘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你是這麼想的嗎？”達米安禁不住問道。
“是的，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還能是因爲什麼？逃避現實而不想解釋嗎？爲你的出現和我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愧而拒絕解釋嗎？”
達米安有些低沉的笑了起來，沒有了之前那種尖銳邪惡的聲調，而是帶有一種稚嫩的憨氣，他邊笑邊說：“當然不會，蝙蝠俠不會逃避現實，也不會感到羞愧，因爲他是蝙蝠俠。”
“那麼或許就是如此，如果我希望你們瞭解愛莎，那麼我會找一個正式的場合，用充裕的時間去解釋這件事，而不是急匆匆的交代兩句，引發許多不必要的誤會。”
達米安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回憶些什麼，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用手拍了拍布魯斯胳膊的側面說：“他們兩個什麼時候不見的？”
“我們進入醫院走過第二個路口的時候。”布魯斯輕輕搖了搖頭說：“他們沒跟上來。”
“那你不去找他們嗎？”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布魯斯帶着達米安走上電梯並說：“要去找他們也得先把你送回去，否則我會分身乏術。”
“太誇張了吧！”達米安撐起身體，側頭看向他說：“還是說，你覺得我是你的拖累？放開我，讓我下去！”
“你最好老實呆着。”布魯斯微微的皺起了眉，蝙蝠俠常見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逝，這讓達米安僵硬了一瞬間，但很快他發現，這種嚴肅的表情不是針對他的。
達米安聽到，由遠及近高跟鞋的腳步聲傳來，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布魯斯抱着他以極快的速度拉開了走廊上的一扇門躲了進去。
布魯斯把後背靠在門上仰起了頭，對着達米安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沉默的寂靜空間當中，達米安能夠清楚地聽到兩個人的心跳。
忽然，達米安聳了聳鼻子，他睜大了眼睛對着布魯斯比了個手勢，然後纔想起來，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蝙蝠俠，未必能理解他們那個宇宙的暗號。
但布魯斯卻理解了，他對着達米安點了點頭，依舊示意他不要出聲，過了一會，腳步聲徹底消失了，布魯斯才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走廊上沒有高跟鞋的腳印，但有一條長長的新鮮的血跡，達米安的手勢的意思就是他聞到了血腥味，有人剛死不久。
站在房門外，布魯斯左右看了看，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抱着達米安繼續往前走，可達米安卻再也呆不住了，他用力掙扎了兩下，然後看着布魯斯的臉說：“有人死了，兇手剛剛走過去了！”
“我知道。”
“那你不調查一下嗎？”
“如果我沒帶着你，我會這麼做的。”
“我不是你的拖累！”達米安掙扎的更厲害了。
“我沒說你是。”布魯斯用胳膊緊緊的箍住達米安，讓他無法從自己的身上跳下來，同時用手撫摸着他的後背說。
“這裡很危險。”
“你就是覺得……”
“我的意思是，你得留着你的力量，在我們之後可能遇到的危險當中保護我。”
達米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死死的抓住布魯斯的衣服袖子，轉頭看向他，那種嚴肅的表情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蝙蝠俠需要人保護？這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可笑的笑話了，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在走廊上路過的最後一個房間當中燈是打開的，被布魯斯抱在懷裡的達米安高度剛好夠透過窗戶看到病房當中的景象——
三個被掛在鉤子上的人類肢體的剪影清晰可見，兩條男性的腿和一條女性的胳膊，它們還在不停的滴血，一個魁梧的人影背對着窗戶面對着病牀，像是在切割着什麼。
濃郁的血腥味幾乎讓達米安嗅覺失靈，視覺和嗅覺的雙重刺激讓他的心臟越跳越快，此時布魯斯的懷抱成了他安全感唯一的來源。
與之前掙扎的想要脫離截然相反，達米安緊緊的抱住布魯斯的臂膀，貼在他耳邊用有些顫抖的語調問：“……這裡是怎麼回事？”
“別害怕，我們拿完東西就走，不會有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