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不想看到這一幕。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揚起的刀,也斷然沒有半途收回口袋的道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早就不打算回頭了!
荻野已經準備好了被溫熱的血噴濺一臉。
然而這一刀下去,卻絲毫沒有捅穿人體的感覺。
——錚一聲,菜刀重重刺到了地上。刀尖瞬間磕掉了一小塊水泥,同時,巨大的力道反震回來,震的他手臂發麻,連帶着腦子裡也有點發懵。
……什麼情況?!他刺偏了?
不可能啊!這種距離是都能偏,那這胳膊可以上交國家了。
荻野驚疑不定的一睜眼,才發現那個他一用力就能捏死的小孩,不知何時,脫離了他手臂的範圍。
此刻,眼前只有一個陌生的青年,那人悠閒的插着兜,正低頭看着他,一隻腳還囂張的踩在他的刀柄上。
“……你是誰?!”,荻野刀被踩住,不得不彎着腰蹲在地上,氣勢平白弱了一截,他咬了咬牙,猛地想把刀抽回來……可惜用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抽動。
青年看着不胖,也好像沒怎麼用力,但荻野卻感覺自己的刀被一座大山壓住了,絲毫也動不了。
白樹沒回答荻野的問題,而是回頭看了一眼。小川勇太剛纔被他推了一把,正跌坐在一米外的地上,有點畏懼的看着這邊。
那份畏懼,完全是衝着白樹來的——雖然荻野手裡有刀,不過小孩的判斷力不強,只知道白樹忽然跑出來推了他一把,還踩住了剛纔那個對他很好的大叔的東西。
面對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面,小川勇太扁扁嘴,眼淚涌到了眼眶裡,弱者的本能,讓他下意識的想哭,還想跑。
不過幾秒後,看到白樹既沒罵人,也沒走過來踹他,他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忽然閉眼大喊,“不要欺負叔叔,他是個好人啊!”
“你……”,荻野震驚擡頭,自己剛纔可是差點殺了這孩子,爲什麼……還會覺得他是好人?!
一個懷念兒子的父親,本來就對小孩沒什麼抵抗力,即使這是他“仇人”的兒子。
荻野心裡像被什麼狠狠掐了一把,他咬緊牙關,卻發現自己的殺意居然動搖了,看着小孩怯懦卻澄澈的眼神,他忍不住喊,“勇太……”
小川勇太回看着他,兩眼淚汪汪的,“叔叔……”
“……”,白樹默默看這倆人隔着他的腿遙相對視,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成了王母娘娘,正殘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揮着簪子,在相親相愛的兩人間劃下……
不對,等等。
你們兩個路人甲,戲能不能不要這麼多喂!差點把我也帶跑了!
白樹嘆了口氣,不過……他的目的好像達到了?
嗯,既然這方法有效,那就再添一把火好了。
他踩着刀柄的腳斜斜的一用力,爲穩住刀身,荻野頓時手臂顫抖,額角冒汗。
畢竟不是什麼專職殺手,在小孩面前他很強,但現在,撐了兩秒,荻野就撐不住了,只能選擇放棄那把刀。
不過在他鬆開刀柄,準備抽手的時候,白樹落腳的速度忽然加快,把他的手重重踩在腳下。
荻野猝不及防的發出一聲慘叫。
“……叔叔!”,小川勇太這個耿直的孩子急了,居然也不怕了,撲過來就推白樹的腿,試圖挽救給自己玩具的好人,“嗚嗚嗚,你別踩他!”
一個六歲不到的小孩,即使拼勁全力,也沒能對白樹造成任何威脅,他紋絲不動。
“……別,別管我了,你快跑!”,五指連心,荻野被踩着手,眼淚居然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悲壯的喊。
“叔叔,我不會扔下你的!”,小川勇太抹了把眼淚,大義凜然的迴應他。
“勇太……”
“叔叔……”
白樹:“……”你倆還沒完了是吧。
一大一小兩個戲精對視了一會兒,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小川勇太一瞬間回想起了這短短几年裡,他看過的各種電視劇,覺得自己估計是沒法從大魔王手裡救出叔叔了——和成年人之間的力量差距,讓他忍不住有點絕望。
既然這樣,還是跑去求援吧。
一擡頭,對上白樹露出點殺氣的死魚眼,小川勇太徹底想溜了,“……叔,叔叔你撐住!我一定會回來救……啊!放開我!”
他沒能溜成功。
甚至沒等說完臺詞,就被白樹一把拎了回來。
白樹捏着他領子,呵呵一聲。跑個P啊,跑了才危險好嗎,先不說人販子,就是跑到路上被車撞了,那罰的也是他白樹的款啊!
他站在原地,聽着兩個人“放開他,有什麼衝我來!”“不要踩叔叔嗚嗚嗚”“他還是個孩子啊,你這個禽獸!”“救命啊爸爸”的臺詞,覺得雖然過程一言難盡,不過結果應該穩了。
默契到這種程度,還殺什麼人啊,組合出道吧。
這時,旁邊幾十米外的高處,忽然響起一聲嘶聲裂肺的大喊,“勇太!!”
腳下和手裡的人全都怔了一下。
白樹把小川勇太放到地上,一回頭,發現側後方比這裡高一層的草坪上,正站着幾個人。
正是毛利小五郎,小蘭,還有小川雅行。
……誒,好像少了一個?
柯南跑哪去了?
回顧了一下原世界線,白樹騰地有了不妙的預感。
下一秒,只聽到一聲“讓開!”
小蘭和毛利小五郎回頭一看,忽然變了臉色,拉着小川雅行往旁邊一躲。
幾乎同時,一顆足球以超越常識的力度和速度,帶着嗚一道長長的破風聲,直襲他面門。
……是柯南的增強腳力鞋。
想起上次遊輪裡小蘭那驚天動地的一腳,再看看這顆毫不留情的足球,白樹腦門默默冒出兩滴汗,這對主角怎麼肥四,踢之前不能先認清人的嗎!
白樹立刻挪開了踩住荻野的手,重新拎起小川勇太,往旁邊一閃。
荻野視線被白樹擋住了,他不清楚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手上力道一鬆,於是他下意識的起身。
起到一半,忽然感覺不太妙。
可惜男人的第六感有點慢了——一顆足球已經猛地放大在他眼前,佔據了他全部的視野。
砰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荻野鼻子一酸,眼前一黑,拖着一道長長的鼻血,撲倒在地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