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素心早在廊下張望等候着,見慧珠面『色』不大好的回來,駐步一停,忙迎了上去,伺候着進了屋裡,問道:“主子,可是她們說了什麼?讓您心下不愉。”
慧珠把烏喇那拉氏讓她幫着管理府裡的事說了,素心喜道:“越過李、年兩位福晉掌管府裡,這可是得權的好……”話說了一半,察覺不對,立馬打住,皺眉另道:“先不說別的,就近年來,主子和年福晉越發不對盤,年福晉如今又正處漲勢,您受了福晉的寵信,她心裡定是不服氣,少不得會使了絆子。福晉如此安排,豈不是讓主子去與年福晉爭個高低,倒不是好事。”
慧珠心裡亦有擔憂,昨日纔有德妃隱晦指出,年氏是她道路上的絆腳石;今日烏喇那拉氏便讓她輔佐掌家,令她無從選擇,只得與年氏相抵,仰或是與心裡不服她的李氏、武氏等人相抵。
心思每轉愈下,想着以後可能接踵而至的麻煩,慧珠是斂眉沉面,驀然噤聲。素心撩起眼皮子覷了一下,巧心回籠了圈,出言寬慰道:“主子掌府,是福晉當着大家面提出來的,只要主子將福晉吩咐下來的事,辦的妥妥當當,任誰也是挑不出個錯的。”慧珠心下另顧忌着德妃那方,素心不知,她也不打算說,便勉強緩了神『色』點頭同意,暗裡,只道自個兒以後多注意些就是。
晚間,胤禛又過了院來,慧珠憂着事,倒沒了清曉時候的彆扭,胤禛也不是那風花雪月之人,遂過了晚飯,直接冷聲道:“你要幫福晉打理府內?”慧珠心裡還沒個好氣,見胤禛一副冷麪冷聲的樣,肚子裡少不得泛了嘀咕,腹議幾句,口裡還是輕聲應了話。
胤禛橫了眼慧珠道:“如此,你把福晉安排下的事,做了就罷,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理會了。”慧珠本就不喜歡理事,哪會主動去應付其他的是,聽了胤禛的吩咐,想也不想的出聲應了。
胤禛見慧珠回答的快,還算滿意,也沒再說些什麼,轉過身,便一門心思的落在胤禎大軍行徑上。慧珠看着胤禛在想着正事,也就按了以前的習慣,沒去打擾,另讓了廚房夜裡備些宵夜送上來後,自去收拾睡下。
第二日,慧珠早早的起身,梳洗停當後,又伺候胤禛父子他們用了早飯、離開了院子,便直接披了披風,拿了手爐,去正院晨安。正院屋子裡,一應妻妾先鬧了嗑,說了半回子閒話,烏喇那拉氏看着時辰差不多了,便召了府裡管事身份的的婆子媳『婦』等人過來,當着所有人的面,言明瞭慧珠幫着料理府裡一事,又一派大方的直接拿了府裡一半的賬冊分給慧珠,表明信賴分權之意。
事情交代妥當後,衆人各自離開。慧珠回到院子,拿了賬本細瞧了會,是搖頭嘆息,看的眼花繚『亂』,當年章佳氏教予她的理家之事,看來大多是還了回去,這會一看,還不如素心瞭解的多。
小然子頭腦轉得快,見慧珠一籌莫展,便在一旁支了個招。慧珠一聽,頓時撫掌大笑道:“就屬你小子機靈。”說罷,忙讓人請了方總管過來指點一二,這後,她方纔通曉了大半,能上手了。
烏喇那拉氏分下的賬冊不多,有三本,但多是細小繁瑣的事:一爲府內採辦的賬本,這項倒難不倒慧珠,採辦的事,府裡一直由方總管負責,底下還有張富從旁跟着,不用她『操』心,減了她不少的事。
二爲府裡上至主子下至奴才的衣飾月列等物的『操』持,此項慧珠可依葫蘆畫瓢,按着原來的定列安排就是,只是眼下快是年節,滿府人的新衣、多加的月錢已經需要打算了,得趕在臘月二十四之準備妥當,還得忙上一番。
三爲廚房裡的事,按烏喇那拉氏的話來說,胤禛都贊過慧珠院裡的吃食做的好,那她院裡的小廚房必是好的,所以便分了下來。這樣,比起前兩樣更是複雜,看着是件輕鬆活計,其實最擔責任,?尤其是到了年節,每年桌上的吃食就那些,弄的好也和往年差不多,弄得稍微不好,還會落一身的不是。
慧珠把三本賬冊是看了又看,和素心商討了許久,終是決定當務之急還是把年節上的事情辦好。於是,慧珠想着先找衣服作坊和銀匠首飾鋪子,定製新衣和打製金銀『裸』子,到了年末好分到各院子裡。然後再讓方總管把年節時的蔬菜瓜果,酒麴瓊漿定好,早早的爲臘八過後的年節打算,以免到時出現食材不夠的情況,還能事先安排年節的菜式。
如此安排,慧珠覺得可行,可當了十多年的甩手掌櫃,她還是不放心,便又找了方總管說了她的想法,見方總管點頭贊同,於是第二日親自去了正院,向烏喇那拉氏說了想法。
烏喇那拉氏一臉笑意的誇讚了慧珠一番,又嗔怪道:“鈕祜祿妹妹你也真是的,我既然將事情交給妹妹了,妹妹只管主做就是,不用顧忌我的。”慧珠笑着不予應承,後面一應行事,仍是來問過烏喇那拉氏後方才行事。
接下來的日子,慧珠纔是真正的忙起來了,起先只是定了大的做法,後面纔是細緻施事實。如是,慧珠將一應事情吩咐下去,行過幾日,便出了問題,有人生事。
闔府上下,屬廚房裡的人最見高踩低,又最是刁鑽,慧珠早些年就不見待她們,不過對她們給格格之類的侍妾送的食材偷工減料,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這些婆子見慧珠管了幾日,對她們暗下做事,是什麼話也不說,這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竟開始說三道四了。
這話傳了兩日,便到了慧珠耳朵裡,慧珠倒不生氣,只是想着若任這些廚房婆子張狂,起了不好的頭,她又如何料理其他的事。看來想等着過了年,再好好整頓廚房是不行了,現下就得警她們一警。
事情來的快,又過兩日,小娟去大廚房領食材,被廚房的婆子嘲弄了一番,心裡覺得委屈,?抱了食材就跑出了院子,行了幾步卻覺不對,好像少拿了樣,只得原路返回。這時,小娟剛走到院子門外,就聽院內傳來婆子們的大笑,還調笑着府裡的主子。聽後,小娟有了心思,也沒再進院子,抱着手上的食材便回了院,尋了慧珠把廚房發生的事給說了遍。
慧珠心下一動,忙回裡屋換了衣帽,踩着點行至院門廊下,正好遇見前來商量事情的高德,便尋了個理,讓高德和她一塊去看看後日臘八的食材。
廚房大院外,一婆子炫耀道:“你們扣下的是耿格格她們院子裡的食材,我扣下的可是年福晉她院子裡的好東西,那可是極爲上乘的,昨我讓人拿去賣了,你們猜,我賣了多少錢?整整四十兩銀子。”另外個婆子道:“年福晉院的東西你也敢做手腳,我可不敢,最多也就扣到武格格那就再不敢了。”其他幾個婆子附和。一婆子不屑道:“別說年福晉院的,就是管咱們的鈕祜祿福晉,我也扣下了,那也是上好的物什,弘曆阿哥平時吃的……”
慧珠看了眼高德,便一面繞過璧影,一面問道:“哦,你扣下的東西不少,看來這廚房還真是個肥差,不知道爺和福晉用的,你可是也扣了下來。”那婆子說的正高興,聽見有人捧她,也沒明白過來,還洋洋得意的道:“嘿嘿,爺和福晉那,原先老婆子還不敢,可現在這軟腳的鈕祜祿福晉管了廚房,老婆子當然……”這婆子也是個機靈的,見原本還說說笑笑的氣氛,突然凝聚了下來,脫口的話不自覺間消失在口裡。
慧珠拿眼笑看着瞬時變了臉『色』的四五個婆子,話語輕揚道:“我管了廚房,你當然……”說到這,語氣驟然一變,厲聲喝道:“更要『摸』了府裡的東西出去變賣,謀一己之私,還要背後『亂』嚼是非。”
婆子身子一怔,微顫顫的轉過身,只見慧珠身披一件紫貂綴地披風,戴着精緻護甲的手上捧着一個不大的琉璃鎏金手爐,而顎際處的遮眉勒下,卻是冷眼直視,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頓顯。
婆子只區區一眼,臉上已是騰的一白,雙膝打了個冷顫,只聽“噔”的一聲,婆子直接跪在了地上,隨即餘下的幾個婆子也回過神,忙不迭跪在地上,嘴裡念連聲道:“奴才冤枉,奴才該死。”
慧珠冷眼由着幾個婆子哀聲求饒,直到聞聲前來圍觀的人有了,方淡淡的“哦”了一聲道:“既然該死了,又何來冤枉。你們已經承認了剋扣府裡食材,還剋扣了爺和福晉的食材,豈能稱爲冤枉。再說,這話高公公也是聽見了的,難不成還真冤枉了你們不成。”言罷,高德掃了眼四周,上前一步,喝道:“大膽,在鈕祜祿福晉面前還敢狡辯,一羣不知死活的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