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慧珠與武氏兩人齊刷刷的暈倒,滿屋子驚呼聲矗起。
烏喇那拉氏見場面混亂,也顧不上還在氣頭上的胤禛,忙命人將她倆先扶在椅子上靠着,讓李太醫看診。
胤禛緊鎖眉頭,沉着一張臉看着慌忙的衆人。心下卻猶被一盆涼水給澆的透心涼,怒氣漸漸的消無蹤影。想自己滿腔的怒火,還未發出,就暈倒了兩個。自己是罵她們了?還是打她們了。暈倒,就摔了一個茶盞,然後就暈倒了?這羣女人。指不定明天各大府裡都知道,四貝勒府的側福晉流產,兩位格格被嚇的暈了。瞥眼過去,又見李太醫給武氏把了半天的脈,也不見他回話,難道又有什麼事?想到這,胤禛聲色俱厲道:“怎麼了,爲什麼暈倒?”
李太醫感到一雙陰鷙的眸子狠盯着自己,忙轉身,有些不確定的躬身答道:“回爺,這,這,依武格格的脈象來看,武格格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想是今天受了驚嚇又站立的時間過長,纔會暈倒,並無大礙。”李太醫擅長婦科,又怎麼會診不出武氏的脈象了。不過是見貝勒府裡,側福晉小產,又有兩個格格暈倒,其中一個還有三個多月的身孕,才如此猶豫的回答。這後宅水深,豈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太醫能參與攪合的。
轟隆——,李太醫的話猶如巨大驚雷砸向了屋內衆人。大家臉色各自變了變,也說不出箇中滋味。片刻不到,烏喇那拉氏已恢復如常,對胤禛蹲安道:“恭喜爺。李太醫醫術高明,武妹妹必是有了身子。”李氏見狀,也故作輕鬆道:“太好了,真要恭喜爺。武妹妹這次必能爲爺誕下個小阿哥。”接着一屋子的下人也齊聲跪下道:“恭喜爺、福晉。”耿氏看了看暈倒的慧珠,又對面色焦急的素心遞了個眼色,輕觸眉頭道:“爺,福晉,這慧珠妹妹還暈着呢?”
聽了耿氏的話,大家都轉移了注意力,紛紛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慧珠。
胤禛目光如炬的盯着慧珠,難道她也有了身孕?於是胤禛問道:“既然武氏已無大礙,李太醫你就去看看鈕祜祿氏怎麼樣了。”李太醫應了,忙爲慧珠看起脈來。不過這次卻十分快的診斷完畢,躬身回道:“回爺,鈕祜祿格格只是得了風寒,加上屋內密緻,氣血不應纔會暈倒。只要喂上幾幅中藥,便能痊癒。”
慧珠沒有身孕,倒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胤禛再次緊鎖眉頭,沒懷孕,但武氏能有孕也是好事。算了,最近水患流民的事,皇阿瑪已經爲此大發雷霆,重辦幾位大臣,自己也懶得管這後宅內事,年氏流產想查也查不出什麼。再說,一個還在腹中的胎兒,皇家每年不知要流多少。沒保住孩子,年氏自己也責無旁貸。可自己的子嗣也確實太過稀少,還沒有嫡子。想着,胤禛便帶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了武氏身上,一會兒,又看向了慧珠。府裡最小的,家事與武氏也差不多,可強在她是鑲黃旗的,是滿人,若能還上……
胤禛妻妾都爲慧珠沒懷孕鬆了口氣,心下卻都有些埋汰道“這沒懷孕還添什麼亂,暈倒也不會挑時侯。”
此時的慧珠仍豪無所覺的昏睡着,裡屋的年氏卻悠悠轉醒。康熙四十四年正月二十六這日,一向沉靜的四貝勒府也起了波瀾。
……
這日申時正,慧珠醒來,喝了些治風寒的湯藥,便又睡下。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慧珠這一病就是四五天,整日無精打采的,待在院子裡足不出戶,倒也愜意。只是不時要聽些素心的嘮叨,其實素心話裡話外就是埋怨自己不聽話,在雪天受了涼;又眼紅武氏昏倒是因爲懷了孕,而自己是因爲病了才暈倒。不過,武氏是被查出有身孕,自己則純是瞎攪和,可想而知那天的場面該是怎樣的混亂。這年氏還沒醒,自己和武氏又暈倒了,一天之內,胤禛七個有名有份的妻妾就昏倒了三個,呵呵,氣死他。想到這,慧珠不由的覺得既好笑又解氣。聽素心說,自己昏倒後,胤禛還沒發的怒氣硬生生給憋回去了。很好,這也算解了自己前些時候受的委屈了。
慧珠正想的出神時,素心端着食盒走了進來,又將吃食一一在炕桌上擺好,才道:“主子,這幾日您老睡到辰時過了才起。明個要去給福晉請安了,看您還起得來嗎?整天就歪在炕上,也不見關心關心爺這武……”
不待素心說話,慧珠忙打斷,說道:“我知道,你別說了,我都能背了。好了啦,我這幾天不是病了嗎,才懶洋洋的躺着的。唔,今天天色不錯,等會出去逛逛園子。這老是躺着,我也感到骨頭都酸酸的。”說完,慧珠就伸了個懶腰,拿起筷子用飯。素心見慧珠一副油鹽不進的樣,也只好無奈的搖頭,就此歇了話,伺候她用飯。
過了飯,慧珠裹着棉質披風,帶着素心出了院子。倒真是雪窖冰天的北方,在暖呵呵的裡屋待幾日,這一出門反而不能適應外面嚴寒。
來到內花園入口,整個地方空蕩蕩的,似乎感覺更冷了。素心道:“主子,還是回去吧,您這病剛好可不能又病了。”慧珠緊了緊披風,擡眼便見園內栽種的幾棵松柏,正精神抖擻地挺立着,傲迎風霜雨雪,似激勵着人們進園內欣賞它的風姿。
當下,慧珠搖搖頭回絕,邊往裡走邊說道:“我今穿的這麼厚實,哪能凍着啊。不出來也就罷了,這出來了,還是多走走。咦,素心,我怎麼覺得外面雖冷,我卻更精神呢?”素心笑道:“主子,就你理由多。前幾天你是躺着炕上睡覺,現在走在外面,又吹這冷風,能不精神嗎。”說話間,主僕二人穿過了月洞門,走過白石臺磯,進了園子裡。
內花園不似二園平坦寬豁,反是曲徑通幽,在兩側抄手遊廊的包囊下,山石羣繞,假山亭子各處,同時還擺着各色盆景。
素心道:“這冬日閒時逛逛花園倒是不錯。主子,前面的山茶花開的正好,要不摘些回去。”慧珠見後,喜道:“恩,反正我也不是什麼惜花之人。就聽你的,摘幾株回去正好放在案几上,不能總插着梅花呀。”話畢,慧珠就加快步伐向山茶花走去。
不想剛走到假山處,便聽見了小聲的談話聲,隱約間聽見自己和年氏武氏的名字。心下生疑,不由的慢下了腳步。此處是個死角,除了假山,身後便是一色水磨羣牆。頓時,談話聲便傳進了慧珠的耳朵裡。
說話的是兩個小丫頭,面生。只聽個稍高一點的道:“這主子出事了,倒黴的就是我們當奴才的。我這一想起曉鶯杖斃時的慘叫聲,就直哆嗦。”另一個道:“這也是她活該,平時仗着自己是年福晉的大丫頭就趾高氣揚的,還不也是個奴才。”接着那矮點的小聲道:“我聽說,年福晉摔倒是因爲有人放了冰,年福晉每天都去看山茶花,正好踩在冰上就……所以曉鶯正好倒黴,便以沒伺候好主子的罪被活生生的打死了。不過,你說這年福晉剛流產,武格格就懷上了,還三個多月呢,會不會……?還有鈕祜祿格格,這早不昏倒晚不昏倒,正待爺問起年福晉流產時就昏倒,你說她是不是和這事有什麼關係啊。這兩位主子可是一起進的府,這女人一嫉妒起來可就……她這幾日不是連院門都沒出嗎?該不會是心虛吧。”“別說了,這三位可都是主子,高公公不是說了不準亂嚼舌根的嗎?……真別說了,我想着就怕,上面下了命……萬一被發現了說……我可不想像曉鶯就這麼沒了。”“知道了。唉,她們一個看着溫柔,一個看着老實,其實沒一個是善茬,這皇子府後院哪有什麼安妥的……”“這與咱們無關,還是快走吧,嬤嬤正等着呢。”說着,兩人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