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弄錯了一件事,本來以爲武三郎被抓到這裡,是因爲對方看中了武三郎的身份,以像是呂不韋那般,將來能夠奇貨而居。從大空寺和尚口中,才得知,將武三郎抓來,是爲了給黃陣圖祭陣。
我在桃山之內,兩入黃陣圖。
第一次,黃陣圖已是死陣,陣樞之石被人取走,三道劍氣將冥後劍無霜封印其中。第二次,青石已歸位,黃陣圖正在緩緩開啓。若是又以武三郎在這龍脈之體去祭陣,那黃陣圖威力究竟何其大?
黃陣圖若啓動,冥界之門大開,那天下大亂不遠矣。
我暗下決心,決不能讓武三郎無端成爲犧牲品。可是,如今武三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熱血之人,這一年來在菊莊的生活,有蘇素素的溫柔鄉,有馮零感的迷魂湯,在權力和慾望面前,他已經迷失了自己。
徐若男見我不說話,問你在想什麼?
我說出了我的擔憂,這天絕舍利,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爲何這麼多人搶奪?連你也差點喪命於枯木手中?
徐若男解釋道,五百年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三人,一僧、一道、一儒,儒爲呂純陽,道乃天絕老人,而那僧,便是天絕僧。江湖氣運有定數,當年中原有三十六名陸地神仙,佔據了七成以上氣數,導致中原武林凋零,天絕僧以一人之力,在牛首山斬殺二十七人,後來呂純陽又將天下陸地神仙殺盡,這纔有了江湖三百年來的百花齊放。
我說這天絕僧好沒有道理,別人武功高了,他就要趕盡殺絕?
徐若男道,天絕僧鬼手佛心,殺人也是爲救人。當時,天下氣數遠勝於此,江湖上高手林立,將天下蒼生視爲草芥,甚至還出現了修仙門派,朝廷廟堂處於弱勢,殺個皇帝如趕集買菜一般容易。天絕僧有感於此,才決意要根除天下陸地神仙的。
對於這段歷史,我也有所瞭解。五百年前,大秦滅國,之後便是百年動盪、神州陸沉,僅百年,天下就有十八國稱帝,皇權甚至成爲了修行者的附庸。正是這百年,戰火紛飛、生靈塗炭,天下人數,十去其七,乃整個華夏史上最黑暗的百年。
天絕僧斬殺陸地神仙,將武者境界限定在三境,呂純陽又爲朝廷創立驚神陣,可斬殺陸地神仙。正因如此,朝堂在與江湖的博弈中,才佔據了同等地位,甚至在冥山之戰後,取得了壓倒性優勢。
至少如今,江湖上武功最高者,也不過是三境之外的大宗師。
而當年的修仙門派,早已被殺的灰飛煙滅。如南宮世家,當年也曾是修仙門派的一支,在當年顯赫一時,流傳下來的武功,也只有一個御劍之術,到了如今,整個南宮世家被人滅門,也沒有人去問津了。
我又問道,那天絕舍利呢?不過是一些體內結石而已,你們要搶這作甚?
徐若男說,天下怕了天絕,天絕何嘗不懼怕自己?牛首山一戰後,他便散去了全身功法,坐化圓寂,法身燃燒後,便成了這天絕舍利。他斬殺二十七名陸地神仙,江湖上氣數並沒多出半分,他圓寂之後,江湖上氣數也沒多出半分。於是人們懷疑,這天絕舍利,吸收了天絕僧的全部造化。
我驚道,也就是說,這天絕舍利內,封存了二十七名陸地神仙與天絕僧的修爲?
徐若男道,我也是從師尊那裡聽來的。
我心中暗凜,若真如此,有了武三郎,再有了天絕舍利,等黃陣圖啓動,冥界入侵,那天下豈不又如五百年前一般,陷入動盪之中?
天下能有幾個天絕僧?能有幾個呂純陽?
冥界入侵中原之心久矣,三十年前,慕容白雲差點就做到了。
我的心中,開始對那個守在冥山的秦三觀,生出一種敬佩之感。
正是他一人鎮守冥山,纔有了天下二十年的太平。可是,江湖上卻都誤解了他,怪他奪走了江湖本就稀薄的江湖氣運,還要召開武林大會征討他。如今想來,真是可笑、可憐、可悲。
想到此,我嘆息了一聲。
徐若男問怎麼了,我憂心忡忡道,若真用天絕舍利啓動黃陣圖,便是秦三觀也阻止不了冥界了。
徐若男說,這正是我們要搶奪天絕舍利的原因,莫要忘了,天下三大奇陣,我幽冥教的屠龍陣,也算一個。
我驚訝道,屠龍陣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失傳了嗎?
徐若男說,當年摩教一份爲二,幽冥神教和光明神教。創立光明神教的小師叔,痛失愛女後,心灰意冷離開了中原,臨行之前,將屠龍陣給了我師尊,如今風雲島那離火洞,便是屠龍陣所在之處。能夠煉化天絕舍利的,除了黃陣圖外,離火洞也算上一個。
兩人又聊了片刻,已經深夜。
當年天刀徐開山離開離火洞,說要去尋那冥山所在,便下落不明,如今一年多過去,卻也不知如何了。我懷疑,徐若男很有可能便是徐開山之女,卻又沒有把握,於是試探問,最近有聽過天刀徐開山前輩的消息嘛?
徐若男臉色一沉,我不想說這個人。
不知覺間,遠處金雞報曉。
沒多久,就有人前來送飯,沒料到的是,送飯之人,竟是昨夜與蘇素素在柴房鬼混的慧面。
慧面一來,眼睛就在徐若男身上提溜亂轉,很不老實。我心中不悅,暗道,這雙招子早晚給你廢了。
慧面道,起來吃飯了。徐姑娘,這是我親手做的燴麪,你來嚐嚐。
徐若男冷着臉,扭過頭去。只要她不願意,永遠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我卻道,原來是慧面大師親手做的慧面啊,不知慧餅大師做的燴餅味道如何?
慧面一本正經的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出家之人,乃得道的高僧,不跟你這種人做口舌之爭。
我哈哈一笑,說慧面大師道行這麼深,怎麼昨晚卻敵不過蘇素素的梅花三弄?
慧面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我嘿嘿一笑,昨夜你做的好事,我都聽到了,只要我往外面一喊,到時候,堂堂的大空寺護法禪師,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僞君子,你來看看,大家會怎麼辦?
慧面道,你懂個屁,這叫佛渡有緣人。蘇姑娘與我佛有緣,我代我佛超度化她而已。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怎麼在你口中就成了這麼低俗下流之事?
我笑道,我兄弟張幼謙,是八卦週刊的老闆,改天我讓他把你這句話在八卦週刊上刊登一下,在註明是大空寺得道大能慧面所說。
慧面大怒,伸手一掌拍來。
我正要躲閃,卻沒有見到內力波動,原來在此間,所有人的內力都被禁錮了。
我哈哈一笑,有本事你進來啊?
慧面吩咐道,開門,看我不弄死這傢伙。
屬下小和尚連道,使不得,師尊有命,要好生款待兩人,不能怠慢了他們。
慧面道,切看你得意到幾時!說罷,拂袖而去,臨行之前,還抓了一大把鹽,放在我們飯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