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軍這哥們還是挺夠意思的，三塊錢買了趙政策的蓄電池，越想越不好意思，等到自己重新開始做蓄電池的時候，馬上就送了一臺出售價格達一百元的蓄電池給趙路線。
也就是因爲有了這臺蓄電池，趙路線可以幫助家了改善伙食，也可以打一些泥鰍黃鱔賣，經濟上活絡了很多。
這樣下來，今天晚上招待省委書記錢丁洋的菜倒是不用發愁了，讓趙政策放心了不少。
趙政策進門的時候，老爸趙完成和省委書記錢丁洋坐在兩長凳子上面聊得正歡呢。不過，趙政策一看父親略顯拘謹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錢丁洋的真實身份了。
“趙大哥，你幾個孩子都很優秀啊，在教育上發了不少心思吧。”錢丁洋一見滿身泥土，褲腳和衣袖都故意挽得老高的趙政策進得門來，就眼神一亮，“不過，最優秀的卻是這個老二。”
“那是。”趙完成一聊起自己的孩子，也不那麼拘謹了，表情有些得意，不過，他的觀點卻是很新穎，簡直是前所未聞！“只有我家大丫頭出生的時候，我家老爺子被批鬥得厲害，全家人也都不好受，你嫂子心情比較壓抑，所以這丫頭一出生，就是一根死腦筋。後來，我教上書了，家裡條件好了些，你嫂子心情自然好了，幾個孩子也就聰明一些。”
對於父親關於孩子是否聰明，與母體生孩子時的心情有關係的觀點，趙政策還是比較贊同的，錢丁洋也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我們生產隊的有個叫牛二的莽漢，他母親生他的時候和他父親鬧意見，還跑到水庫那裡去自殺，你說這種環境下出生的小孩子能不傻嗎？”趙完成卻是繼續論證着他提出來的觀點，讓趙政策聽着有趣。
錢丁洋聽了，也禁不住樂得呵呵笑了起來。
“趙政策的大名我早就聽說了。”錢丁洋慢條斯理地說着，趙政策的臉色卻變了，自己寫的《實踐出真知》一文是一直瞞着家裡的，就是怕家人擔心，還好，錢丁洋很有分寸，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趙政策的反應，然後說，“我們南湖省的文科狀元嘛。”
“錢書記，謝謝您的讚賞。”趙政策放下心來，倒也放開了，這是在家裡的私人聊天，錢丁洋能專門跑到石頭生產隊來找老爸趙完成，證明兩個人的關係非淺，“一個學生而已，缺乏實踐鍛鍊。”
“還是叫我錢叔吧，這樣親切一些。”錢丁洋對趙政策知道了自己的省委第一書記身份，倒也不奇怪，這個年輕人能夠在中央日報上弄出那樣的文章來，對一些政治性的東西自然有所瞭解。“我和你父親是過命的交情，他還救過我一命呢。”
至於具體是什麼交情，趙完成和錢丁洋都出奇地默契，一個字也不提了，趙政策也不好去問，只好點了點頭。
“政策，我聽你父親剛纔說了，石頭生產隊去年搞的勞動競賽成績不錯，還是你給出的主意？”錢丁洋突然轉換到他最感興趣的話題，“其實，從你在班車上說的那句還是人民當家作主好我就明白了。”
趙政策就有些緊張了，這個省委書記不來還好，這一來要是不贊同，投反對票，自己就完不成黃鐵芯交給的任務了。
“那是生產隊全體社員的集體決定。”趙政策就很是謹慎地回答說，這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自己沒有理由認帳。古往今來，大義滅親的事情在官場上經常發生，更別說自己和這個省委書記錢丁洋還談不上親這個程度呢，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哈哈，趙大哥，你這個兒子比你還要謹慎啊。”錢丁洋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我還防備着呢，放心吧，我又不是老虎。把田地借給農民耕種，今年國內有好幾個省都有這樣的事情，性質也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嚴重，我也是想了解了解下實際運行情況。在其位，要謀其政嘛。”
“要說這個勞動競賽，丁洋啊，我還是有發言權的。”趙完成訕笑了一聲，接話道，“當時，我也很擔心割資本主義尾巴啊。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生來謹慎。可去年晚稻一收割，我們石頭生產隊的社員一個個心裡高興着呢，其他生產隊的社員都看着眼紅，那穀子堆得老高，在太陽底下閃着金光啊。今年的早稻，比去年晚稻的產量足足下降了一半啊。”
“政策，你說說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呢？”錢丁洋卻是把眼神看向了趙政策，“別把錢叔當外人，我想聽真話。”
“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就是這個道理。”趙政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回答說，“這人啊，要被逼急了，突然看到一絲的希望，就會爆發出無窮的力量。說是勞動競賽，其實是打破了吃大鍋飯的傳統，社員們都小心伺候着土地，土地自然也就不虧待農民。”
錢丁洋一聽，沉默了一陣子，很久才問了一句：“既然效果這麼好，產量這麼高，爲什麼不繼續搞下去？”
隨即，錢丁洋自己也發現自己剛纔說的是廢話，這不明擺着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肯定是來自各個方面的壓力太大了。
“我剛從我們縣的革委會副主任黃鐵芯那裡回來。”趙政策卻是不想放過這個推薦黃鐵芯的機會，馬上接話，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不瞞您說，這個暑假我的主要任務就是讓我們整個石頭大隊和興田大隊都把這個勞動競賽搞起來。”
“你不擔心闖禍嗎？”錢丁洋皺了皺眉頭，反問道。
這下，趙政策也沉默了一陣，才擡起了頭，很是堅定地說：“敢爲天下先！”
“好一個敢爲天下先，政策，我還真看走了眼啊，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知識分子的決心與力量。”錢丁洋馬上很是興奮地一拍大腿，“男人就該光明磊落，無須懼怕牛鬼蛇神。”
停頓了一下，錢丁洋又接着說到：“政策，兩個大隊先試點，我覺得很不錯，要是晚稻收成確實好，明年我們就想辦法在全省範圍內大力推廣這種做法。”
“丁洋，你不擔心犯錯誤嗎？”趙完成卻是冒出了一句。
“我犯的錯誤還少嗎？”錢丁洋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苦笑着說，“也不差這一個，只要農民的溫飽問題解決了，我這心裡才塌實啊。”
趙政策一聽，卻是心裡一樂，差點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