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有君子兮,溫潤如玉(5)
秦言希忽又勾脣一笑,那一雙清亮凌冽的眸子裡緩緩地漾出一抹瀲灩的波光,直勾勾地凝着她,略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地掠過她的臉頰,最後落在她的柔軟的脣上。
傾身而上,幽深的瞳孔暈染着化不開的寵溺,脣畔的笑容越發的張揚,“小傢伙,你要是想出院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
季夏只覺得自己一腳踏進了狼窩,緊緊地抿脣,屏氣靜息,一動也不敢動。
“餓了嗎?我給你去買稀粥。”只覺得是自己眼花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隱忍,快得讓她差一點就錯過了。
她沉默,別過臉去沒有搭理他。
“肯定餓了,我要是三天三夜沒吃飯,也會餓的,你等着,我聽醫院裡的護士說這附近有一家粥鋪,味道很不錯的。”說完,也沒等她答應,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秦言希一生下來便是衆星捧月,從來都沒有這樣伺候一個人,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就像是他自己說的,有些緣分說不清道不明,卻就像冥冥之中早就有註定了。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讓兩條原本在自己軌道一直蔓延的平行線發生了偏移,於是,有了第一次交叉相遇。
望着他很快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眼底緩緩地暈開一抹氤氳,嘴角卻依舊努力地揚起,即使她什麼都不承認,可是他卻依舊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的手機靜靜地躺在一旁的櫃子上,伸手拿了過來,翻閱了一眼通話記錄,在她昏迷的這幾天裡,一共收到了十一個未接電話,這其中除了林思妍的,其他的就都是溫許年打給她的,未接電話還有兩個已接電話,一個是溫許年的,一個是林思妍的。心,咯噔一聲,想來開學之後,溫許年會更加厭惡她了吧!
想了想,拿起手機給林思妍回撥了過去,很快,那一頭便接通了,立刻傳來林思妍清脆的聲音,“小夏,你醒了?”
“嗯,我看到你給我打電話了。”季夏微微笑着說道。
“本來想邀你一起去古鎮旅行的,可是找不到你,後來電話打通的時候,是一個男人接的電話,他說他是你朋友。”林思妍正和幾個朋友在一起玩牌,林揚也坐在她的旁邊,連忙將她的手機搶了過去,“季夏,我是林揚,許年給你打電話了,有時間的話,你給他回一個吧!”
季夏愣了一下,隨即應了下來,“我知道了,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溫許年那小子就是死心眼,他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只是沒想到你們之後……”林揚想找一個適合一點的措辭,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心裡不由得有些煩躁,“總之,他是很難喜歡上一個人,大學三年,喜歡他的女孩子那麼多,他硬是一個也沒有瞧上眼。”
“學長,對不起,是我不好。”她將責任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林揚,你幹什麼呢?小夏不喜歡溫學長這也不是她的錯啊!你總不能強迫她……”隱約聽到那頭林思妍跟林揚吵了起來,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掛了線。vfav。
望着屏幕裡自己模糊的容顏,最終還是給溫許年去了一個電話,只是想了很久,那頭也沒有接起來,索性掛斷了。
很快,秦言希提着兩碗稀粥回來了,另一隻手裡還拎着一袋水果,他的胸口起伏的有些厲害,呼吸也有些紊亂,又看着他身上帶着的一絲涼氣,便知道他只一路跑過來的,想來是擔心盛在一次性碗裡的稀粥涼掉了。那一刻,她的心被溫暖充斥得滿滿的,卻將這一種感情深深地埋藏起來,怎麼都不肯說出來。
斂下眼底的那一抹痛楚,她的手藏在被窩裡,靜靜地握着十指,指尖幾乎嵌入掌心的肉裡。
揚眉,臉色依舊蒼白,就那樣靜靜地望着他,如磐石一般。
“我臉上髒了嗎?還是你現在終於肯承認自己愛上我了?即使是愛上我這一張臉也不錯。”秦言希勾起脣角,笑得眉目如畫,甚是好看。
他的臉龐逆着光,神色說不出的柔和,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凝着她。季夏微抿着脣角,臉頰就像是火燒一樣,一直紅到了耳後根,就像是他剛買回來的紅蘋果。
“小傢伙,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這樣的你……很美。”
不由得微微皺眉,臉頰卻不自覺地更紅了一些,只想躲開他的灼熱的目光。
看着她有些窘迫的樣子,嘴角揚起一絲寵溺的笑容,“好了,別生氣了,我不過是跟你開玩笑的,先把粥喝了。”
他越是對她好,季夏的心裡就越是難受,質問的話好幾次到了嘴邊,卻都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你有什麼資格問他?你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如果是愛,那也只是你愛上他,而他從來都沒有給過你任何的承諾。有人說,一個男人如果連承諾都給不了你的話,那他根本就不愛你。
默默地喝粥,就連頭都懶得擡起來,只感覺到有一束目光緊緊地盯着她,讓她有一種如芒在背的不安。
“秦少,你不吃嗎?”她擡起頭來,狐疑地看了一眼,卻沒有注意到擺在一旁的一個空碗。
“我……”秦言希微眯着眸子,脣角輕揚,“你要是吃不下的話,我可以幫你一起分擔一些。”
季夏決定繼續保持沉默,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太低,還是他的智商有問題,雖然他們兩個在一起什麼都發生了,可是如果用同一個調羹吃同一碗稀粥,她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這麼大的勇氣。
“好吃嗎?明天早上我再給你買。”近似有些討好的語氣落在她的耳裡,鼻子一酸,眼眶裡氤氳着淡淡的水霧,季夏點點頭,“嗯。”
當天下午季夏就出院了,一起搬回風子熙的那一套公寓裡,兩人一起去超市裡買了一些食材回來。正月裡這幾天的天氣都很好,陽光充足的恨不得每天都來樓下的廣場上溜達一圈,只是季夏很少出去,她喜歡站在窗前,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望着遠處的高樓大廈,望着廣場上不多的積雪。
秦言希總是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從她的身後抱住她,然後問她,又在想什麼呢?她總是笑着說,我在想十年或者二十年,又或者更久的時間,我們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看着窗外的風景,也許,在不知不覺中我們也變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她說,秦言希,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想到了《上林賦》裡的一句詞:長眉連娟,微梯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他笑,這不是形容美人的麼?她的眸中一閃而逝的狡黠,轉過身笑眯眯地望着他,你就是美人啊!
幸福來得那麼快,快得讓她有些猝不及防,就像是陽光下飛舞着無數個泡沫,輕輕碰一下,“啪”地一聲爆裂了,她的幸福,來得快,去的也快,可是那些天,卻足以讓她一輩子銘記。
“你穿的太少了,病纔剛好,把這件外套也穿上。”秦言希的手裡拿着一件白色的棉襖,那是他陪她一起去商場買的。
“好吧!聽你的。”季夏無奈地撇撇嘴。
他們手牽着手在小區裡瞎逛,到處都掛着大紅燈籠,傍晚的時候夕陽的餘暉會落滿整個廣場,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柳樹在風中寂寥地搖曳着。
他總喜歡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裡,然後放進自己的外套衣兜裡,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笑得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小傢伙,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一些,看來晚上得好好補一補。”
她的臉頰頓時一片緋紅,就像是火燒火燎一樣,就連耳後根也紅得一塌糊塗,斜着眼沒好氣地瞪着他,想說什麼,卻又被他促黠的眼神逗得捧腹大笑。
暈臉指她。“如果你去當演員的話,肯定會比謝霆鋒還要火。”她花癡一樣地看着他,這是她用心去愛的男人,不管結局如何,愛了便是愛了。
“小傢伙,你這樣子還真是夠花癡的。”話鋒一轉,笑得春風盪漾,“不過本少就喜歡你這樣的,以後本少就叫你花癡如何?”
那樣的他在夕陽的餘暉中,就像是從一副水墨畫卷裡走出來的一樣,眉如遠山,一雙深邃的眼眸如璀璨的星子一般,脣角緩緩地勾起,那一抹明媚的笑容就像是一縷陽光,瞬間就照進了她的心底深處。
那時候季夏覺得自己就是花癡,只對這一個男人花癡,據說,一個迷戀愛情的女子,是可以叫做花癡的。
第一次聽說這次的時候,是因爲看了梅豔芳和張國榮演的《胭脂扣》,十二少就那樣的叫她如花,花癡。她想,那一定是愛極了的表現,很久之後,閒來沒事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看這部片子,每次都看到眼眶裡瀰漫着氤氳的水汽,然後又硬生生地把淚水逼了回去。
“還看?你還真是花癡。”他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