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滄海萬頃,弱水三千(1)
席慕容說,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裡存着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了以後,你纔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纔會了無遺憾,如山岡上那輪靜靜的滿月。
我徘徊在十字路口,突然迷了方向,直走,向左,向右,找不到那一條可以回到過去的路。於是,我想歇一歇腳,卻有人告訴我,若是再不走,你會追不上心裡所期盼的東西。
——摘自季夏的日記
忘味居,在離Z大不遠處的濱江路,格局典雅別緻,在這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這一家川菜館格外的打眼,別出心裁的復古造型,清 一色的服務員全都身着一襲嫣紅繡花旗袍,將玲瓏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所謂是秀色可餐。
喬絲紗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一縷陽光,空氣裡滿滿的都是一股子麻辣的味道,溫許年有些承受不住地打了一個噴嚏。
“溫學長,你沒事吧?”林思妍笑眯眯地瞅着他,似乎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纔剛剛失戀沒多久。
季夏不由得微微皺眉,根本沒想到他吃不了辣椒,扯了一張紙巾遞給他,“要是不能吃辣的話,我們換地方吧?”溫年起在。
“不,不用了,什麼都有第一次,吃辣也是一樣。”溫許年用紙巾捂着鼻子,又連打了兩個噴嚏,一旁的林思妍早已經笑得前俯後仰的,“學長,咱又不是第一次見面,用不着這麼拘束。”
溫許年堅持已見,強忍着打噴嚏的衝動,眸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季夏的臉龐,他想從那裡找到些什麼,可是讓他失望了,似乎論 壇裡的那件事情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
整個小包房裡,除了林思妍的笑聲,再沒有一點的聲音,季夏側過臉望着窗外,道旁的一排木棉樹已經開了花,枝頭上大朵大朵豔紅色的木棉花就像是燃燒着的火焰一樣,那樣的張揚,那樣的濃烈,就好像是綻放着最狂熱的青春。沉默了良久,將視線拉回了近處,正好撞進溫許年深邃的眸子裡。
“季夏,要是繼續讓論 壇裡貼子的事情蔓延下去,下個學期你的獎學金和助學金就都會泡湯的,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嗎?”溫許年緊緊地蹙着眉心,看着她淡然的神情,總覺得有一種挫敗的感覺。
還不等季夏開口,一旁的林思妍卻已經叫了起來,“學長,不會這麼嚴重吧?那都是謠言,難不成學校的領導會相信那些謠言?”
“上午的時候我去了一趟系主任的辦公室,在他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些照片……”
溫許年沒有繼續說下去,這樣的話說到這裡已經顯而易見了,有人將公佈在論 壇裡的那些相片寄給了學校的領導,一家之言不足以爲信,可是百家之言千張嘴呢?衆口鑠金,你一言,我一語,即使是謠言也會變成真理,更何況這件事情並非子虛烏有,雖然這裡面有摻假的成分。
“學長,小夏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有人誣陷她。”林思妍氣憤地說道。
季夏沉默着,似乎他們談論的這件事情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桌上擺着一盆鋪滿了辣椒的水煮魚,她只是慢條斯理地吃着魚片,偶爾從嘴裡突出一根刺來。
突然,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連忙從包裡翻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李阿姨的號碼,脣畔泛起一抹淺淺的笑容,肯定又是安安和樂樂想她了,連忙按下接聽鍵,那頭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小夏,樂樂她……”
心底深處莫名地生出一絲不詳的預兆,眉梢微挑,“李阿姨,您慢點說,樂樂怎麼了?”
“樂樂在學校上體育課的時候突然暈過去,送到醫院檢查,醫生竟然說是先天姓心臟病,必須立刻做心臟移植手術,要不然的話樂樂最多還能活三個月。”李一燕已經泣不成聲,安安和樂樂自從到他們家之後,非常的乖巧,從來都不需要她多操心,平常還會幫着她做家務,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季夏只覺得一陣眩暈,臉色頓時一片蒼白,映着窗外的陽光近似有些透明,連忙穩住自己的身子,只是聲線卻抑制不住地顫抖着,“阿姨,心臟移植術需要多少錢?”
“三十萬。”李一燕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從來都不收賄賂,她和丈夫的工資只能勉強過上小康的生活,這三十萬對他們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阿姨,您先彆着急,我這就買火車票回去,樂樂一定不會有事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穩住。
她已經顧不得吃飯了,掛了線就要離開,卻被溫許年一把拉住了,“季夏,到底出什麼事了?”rBJo。
就連林思妍也不知道安安和樂樂的存在,所以他們只能看到她瞬間蒼白的臉色,還有幾乎慌張得不知所措的神情,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足可以讓一個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女孩子變成這樣的失落和絕望。
“小夏,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說不定我和學長都能幫上忙。”林思妍皺眉說道。
三十萬,根本就不是小數目,誰能夠幫得了她?而她又要用什麼去償還這樣的債務?季夏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又想起還需要向學校的老師請假,在這樣的一個風尖浪口上,她若是離開學校的話,是不是還會有更多的流言涌向她?眼神漸漸地變得悲憫和無奈,揚起精緻的小臉。
“思妍,你若是相信我的話,就幫我跟老師請假,一個星期,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的。”忽又想起什麼,不着痕跡地將自己的手臂從溫許年的手裡抽出來,“學長,孫教授那裡只能讓你給我請假了。”
“小夏,你有沒有當我是朋友?你要是把我當朋友的話,就應該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至少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個人替你分擔。”林思妍不依不饒,認識季夏這麼久,她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不安的她。
“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回來之後我會跟你們解釋的。”季夏說得匆忙,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包房。
那麼多的事情,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敢確定他們是不是就真的信任她,可是爲了樂樂她也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溫許年想跑出去追她,卻被林思妍攔了下來,臉上帶着一絲的無奈:“溫學長,你要是相信小夏,就不應該追出去,她是那麼要強的女孩子,一旦決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的。”
想了想,又說道:“剛纔你也聽見了一些,一定是她的親人出現意外了,樂樂,心臟移植術,三十萬……學長,你必須跟我一起去系裡給小夏作擔保,若不然的話,肯定會有更多的流言蜚語。”
“好,我跟你一起去。”溫許年有些無奈,是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感到沮喪。
林思妍沉默了一會兒,眸中一閃而逝的狡黠的笑意,“學長,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讓謠言停止?”
溫許年不由得蹙起眉心,心裡似是想到什麼,也許這是他唯一能爲她做的事情,至少不會讓更多的人中傷她,只是,她會同意這樣做嗎?
“學長,你還在想什麼呢?今天是週末,我們先解決論 壇裡的那些謠言,週一的時候我在系辦公大樓門口等你。”林思妍笑吟吟地說道,學長那麼聰明,一定早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既然沒有反對那就應該是答應了。
“好,我知道該怎麼做。”溫許年應承下來,那一張俊逸的臉龐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眼底極力隱忍着什麼。
爲了趕時間,季夏直接打車到汽車南站,買了一張去C市的豪華大巴的車票,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耳邊一直響起李阿姨焦慮的聲音,突然,一陣激昂的旋律響起,把她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拉了出來,愣了一下之後,看到所有的人都看向她,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連忙從包裡翻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區號是C市的,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語氣客氣而又和疏離,說道:“你好,我是季夏。”
“我知道你是季夏,我是秦言希的父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見你一面。”聲音說不出的滄桑,卻又有着中年男人獨特的渾厚。
季夏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難道他知道自己會回C市嗎?除了李阿姨,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秦伯伯,有什麼事的話,您在電話裡說也一樣。”
“據我所知,你大概在一個小時之後會到達C市的城西汽車站,我會派人過去接你,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也許,你會很高興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