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澤這天好不容易偷了個空兒,換了套尋常衣服就出了東宮,打算到外面逛逛。逛着逛着就來到了自己的地盤醉月樓前,看看天色,已經晌午了,便打算在此用午膳。
他甫一踏入醉月樓,就覺得自己這處暗樁似乎比平日要熱鬧許多。正納悶着,忽然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帶着笑意吆喝:「這位客官,您的茶來了!」
李慕澤扭頭,看到不遠處有個小二爲臨窗的那桌客人送上一壺茶。他利落乾脆的爲客人斟上茶後,又將一個盛着花生米的碟子放在那客人帶來的小孩子面前,眨眨眼笑着說:「這花生米是哥哥送你吃的,別告訴別人喔!」
歡喜得那小孩子咯咯直笑,一雙胖胖的小手直接就往碟子裡撈。那小二看到孩子咯咯直笑,他自己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幾分,轉頭和掌櫃做了個俏皮的鬼臉,掌櫃一臉寵溺的笑容。
那鬼臉還沒做完,又有旁邊幾桌客人笑着吆喝:「阿睿,這邊點菜!」
那叫阿睿的小二歡快的應道:「哎——來咯!」腳下噌噌幾步跑了過去。
李慕澤第一次見到這麼討喜的小廝,不禁有些被他吸引,眼睛跟着那小二。
那小二來到要點菜的客人旁邊,還沒站定,就一溜兒道:「張大爺您終於來啦,都十多天不見您了,怎麼這會還點慣常那幾樣嗎?」
那張大爺笑說:「阿睿有什麼好介紹啊?都聽你的!」
小二立刻揚眉,「那您可趕了巧了,這陣子醉月可搗騰了好多新菜式呢!講究調味細膩的麼,就有抓炒魚片、紅娘自配、脯雪黃魚,都是口味濃厚選料精細的,包您吃了還想吃第二回!要不來幾樣閩菜,醉糟雞、糟汁川海蚌、佛跳牆、炒西施舌、東壁龍珠,這幾樣都是色美味鮮,和醇、葷香、不膩,吃進去那是個齒頰留香!」
那小二劈里啪啦的一串菜名說出來,連菜牌都沒有瞄一眼。那娃娃臉上眉飛色舞,一雙大眼睛含笑帶喜,脆生生的聲音似一顆顆珠子掉在盤子裡,唱着菜名時彷彿在唱兒歌,笑容滿面如三月春風,誰看了都忍不住也笑起來。那個張大爺明明只有兩個人,卻被那小二哄得點了六七個菜。
下了單子,那小二又被別桌的客人招呼了過去。看得出這小二極受常客的喜歡,人人都想招他過去說兩句,忙得他腳不沾地的在數十張桌子間轉來轉去,可他彷彿不知疲倦似的,臉上始終掛着燦爛的笑容,李慕澤有種錯覺,覺得彷彿連陽光都黏在那小二身邊嬉戲,他心裡忽然咯登一下漏跳了一拍。
直到身邊的侍衛恭敬的喊了他數聲方纔回過神來,他有些尷尬的對來伺候他的小二一笑,隨他進了雅間。
李慕澤進了專屬自己的雅間坐定了,還是念念不忘剛纔那小二,便特意讓掌櫃的請他過來伺候。
凌睿在醉月樓的常客中人氣頗高,經常有人專門指定他來招呼。所以他剛聽到掌櫃說有位貴客要他過去時,便爽快的跑了過去。
「這位客官……」凌睿一腳踏入門坎,一聲招呼還沒說完,就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去。
靠,真是冤家路窄!怎麼撞上這煞星了?這傢伙怎麼不好好待在東宮,出來遛達個屁啊?凌睿在心底咒罵着。
凌睿極不待見眼前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對於以前還是小蛇的凌睿來說,李慕澤欺負他的惡劣行徑簡直是罄竹難書,暫且不理那些,這人自己疑神疑鬼就算了,居然還教唆硯亭去懷疑自己,挑撥他們的關係,讓兩人冷戰了將近兩個月,這一筆筆的帳寫下來都能有一大疊了。
想起來就覺得肝火上揚,凌睿還想找他秋後算帳呢,這太子居然點名要自己伺候他?做夢去吧,別說門兒,連窗都不會有!
想到這裡,凌睿黑口黑臉的走過去,往桌子上一摔菜牌,惡聲惡氣地道:「自己看去,想吃什麼說出來。」
李慕澤不敢置信的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菜牌,目瞪口呆。
李慕澤身分尊貴,即便身分沒被認出,就憑這身錦衣華服去到那裡都是重點討好對象,何曾被人如此惡劣對待過,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對待的他一時半會還回不過神來。
倒是李慕澤身邊的兩個侍衛勃然大怒,「殿下面前豈容無禮,你可知罪!」
凌睿從鼻子裡哼了哼,充分表達了他的不齒,用不大但也遠稱不上小的聲音嘀咕:「狗仗人勢!」
他倒是忘記了自己以前還是小蛇時,是怎樣在陸硯亭身邊狐假虎威地和李慕澤叫板的。
李慕澤總算回神,他饒有興味的看着這名不買他帳的小二。眼前的少年一張圓圓的臉拉得老長,跟在大堂上跑腿時那活潑歡喜的樣子判若兩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極不待見自己。
自己好像也不算窮兇極惡之徒吧,怎麼讓一個笑臉迎人的孩子轉眼就對自己橫眉怒目一臉的苦大仇深呢?李慕澤納悶,但也覺得很有趣。
他揮手讓自己的兩個侍衛出去,打算獨自逗逗這個可愛的少年。
凌睿見到那兩個侍衛瞪了他一眼便轉身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雅間的門,現在是名符其實的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了,回想起這個人的惡劣之處,凌睿立刻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那樣渾身寒毛倒豎,死死瞪着李慕澤,腳後跟已經往後挪了一寸,打算有什麼不妥立刻奪門而出。
李慕澤看着凌睿那草木皆兵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又覺得好像挺熟悉的,想了想,腦子裡閃過陸硯亭那條小蛇見到自己也是這麼一副樣子。想到這裡,李慕澤仔細打量凌睿,發現眼前少年那雙大大的杏兒眼烏溜溜的好像會說話,菱形的脣微微抿着,倒真和那條小蛇驕縱直率的模樣有個幾分相似。
「怎麼站那麼遠,我難道還能吃了你嗎?」李慕澤笑着打趣,對付這種小傢伙,激將法永遠是最有用的。
凌睿吞不下這口氣,果然乖乖的臭着臉挪到桌子邊,一聲不吭。
「醉月樓的小廝什麼時候這麼大脾氣了?」李慕澤徑自翻看着菜牌。
凌睿嘀嘀咕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李慕澤耳力好,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擡起頭問:「那敢問這位小哥,在下哪裡不像人了?」
凌睿聞言一驚,萬想不到自己嘴裡模模糊糊的自言自語會給人聽得一清二楚,聽得一清二楚也就罷了,還不懂看臉色居然順着自己的腹誹問出話來了。
他吶吶了幾聲,索xing撇過頭去不理李慕澤。
凌睿轉過頭,李慕澤恰好看到他通紅的耳朵還有那因爲生氣而微微鼓起的腮幫子,說不出的可愛,他從來沒見過別人擺這麼純粹孩子氣的舉動,心裡一動,伸手就去捉凌睿。
凌睿冷不防被人捉住,眼前一花,等看清楚時李慕澤的人已經近在咫尺了。他大驚,一手抄起菜牌對準李慕澤就是一陣狂砸:「靠,放開老子!」
他砸得大力並且全無章法,剛開始的時候李慕澤的確捱了那麼兩下,不過凌睿終歸鬥不過李慕澤,很快就給他制住禁在懷裡動彈不得。
李慕澤擡起少年的下巴尖子,不出意料的看到對方噴火的雙眼和氣得發抖的嘴脣。
「小傢伙,你挺有趣的,叫什麼名字?」李慕澤問。
「我是你爺爺!」凌睿大怒。
「哈哈,我爺爺你還當不起。」李慕澤一點也沒有想到治這少年的不敬之罪,反倒生出了和他鬥嘴的興致來。
凌睿一言不發,擡腿就是一腳,專門往李慕澤身爲男人的尊嚴的地方踢過去。
李慕澤想不到這小傢伙還挺毒的,趕緊伸手去擋,凌睿趁機就溜出了他懷裡,站到安全距離上。
「哈哈。」李慕澤看着凌睿一氣呵成的流利動作,不禁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推薦些菜來吧。」
其實李慕澤對醉月樓的菜很是熟悉,卻故意去問凌睿,不過是想看看他剛纔在大堂對客人報菜名時那意氣飛揚的神色和聽聽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罷了。
凌睿白了他一眼,木着一張黑臉,用平板無波的聲音說了一堆菜名,都是白菜豆腐的素材,看來就是打定主意不讓李慕澤好過。
這麼明顯的嘔氣舉動,李慕澤一笑而過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他撐着下頷,等凌睿將些明顯是刁難他的素菜名字說完後,李慕澤故意一本正經的看着他道:「如果我全要了,你能不能對我笑一笑?」
這次換成凌睿目瞪口呆,半天才應過來,拉長了臉說:「你有病!撐死你活該!」手上卻毫不含糊大筆一揮洋洋灑灑一堆青菜豆腐的名字,暗自後悔沒有將最貴的菜報出來,好重重宰李慕澤一刀。
寫好了,凌睿氣鼓鼓的甩門出去到廚房下訂單,嘴裡罵罵咧咧:「靠,原以爲是個神經病,原來是個被狂!」
聽力非比尋常的李慕澤同樣將凌睿的低聲怒罵聽得一字不漏,可惜這回是有聽沒有懂。
不一會兒,一道道菜依次上桌,可來伺候茶水的卻不再是凌睿了。換來的小廝笑臉如花,跑前跑後殷勤招待。按常理說,凌睿那臭脾氣和大不敬的態度和這換上來的小廝根本不能比,可李慕澤卻略微感覺不快,「方纔那小二呢?」
「阿睿?他表哥來了,樓主特許他出去的。」那小廝答道。
李慕澤哦了一聲,不經意轉頭自窗戶看下去,恰好見到那少年正和一個青衣男子相偕而出,那男子身影李慕澤有些熟悉,然而再看面相卻是陌生的。方纔在自己面前扯了老長一張臉的少年正燦爛的笑着,偶爾嗔怒的揍兩下走在他旁邊的男子,那男子笑着難受,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寵溺,然後低頭哄了兩句什麼話,惹得那少年又掛上笑容拉着他的手臂向街道衝。
李慕澤臨窗而坐,明明在二樓雅間,和那少年有一段距離,然而少年那張娃娃臉上的笑容的每一個細節,那彎成月牙兒的杏兒眼,那翹起的嘴角……都清清楚楚的印在李慕澤的心裡,他不由自主啪地折斷了手上的筷子,心裡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快。
李慕澤覺得自己定是瘋了,在這朝政更替的微妙時刻居然想頻繁的往宮外跑。他雖然控制住自己,然而還是一個月跑出東宮到醉月樓兩三次,什麼也不做,專門爲了和那個叫凌睿的小二斗嘴。
只是凌睿從來就不買他的帳,即便他在東宮蒐羅一堆東西送他,他依然是一臉的鄙棄。看上去凌睿跟他沒什麼深仇大恨的,就是不知道何故如此不待見自己,讓李慕澤非常不甘。
更鬱悶的是那小子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自己堂堂一個太子居然還巴巴的來找他,好像專門就是爲了給自己找罪受的,想到這裡,李慕澤不由得鄙視了—下自己,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往醉月樓跑。
最近這幾次,凌睿那臉色何止是黑,簡直就是一臉的嫌棄,擺明了不想見他,讓李慕澤飽受打擊,他不敢對軟硬不吃的凌睿擺臉色,東宮的一衆侍從們就成了出氣筒。
其實凌睿也並不是那麼討厭李慕澤,這麼多次的討好還是起了些微效果,只是這陣子心情非常糟糕,李慕澤恰好不幸的成了被殃及的那條倒黴池魚罷了。
凌睿糟糕的心情來自於這位太子殿下的伴讀——陸硯亭。
自從凌睿到醉月樓當小二這數月,陸硯亭每隔三五日就會來一次。可是這個月已經過了泰半,陸硯亭連個影都沒冒出來過。
凌睿是引頸盼了又盼,都沒能見上他一面,只曾經收過他託人帶來的一個口訊,說是有事耽擱,不能前來,還讓凌睿暫時不要去找他,他沒時間云云,氣得凌睿當即差點兒將地板給跺穿了。
陸硯亭這個太子伴讀所謂的有事耽擱,除了李慕澤的事,凌睿還真想不出別的什麼子醜寅卯之事能絆住陸硯亭,而在陸硯亭分身乏術的情況下,李慕澤卻還頻繁的往醉月樓跑,凌睿能不給他一張晚娘臉看嗎?
凌睿極度不爽,他發現身邊少了陸硯亭溫文的笑臉原來是這麼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以來,凌睿從來沒和陸硯亭分開過這麼長一段時間。剛開始他還能將不悅之情歸咎於習慣,不過很快這「習慣」一說就不攻自破。凌睿再遲鈍,也知道「習慣」是不會讓人做春夢的。
姑且不論現在的身體年齡多少,他心理年齡也不過二十歲,做了春夢身體有反應是正常的,可反應的對象不太正常,凌睿看到自己身體的反應,閹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於是凌睿用了一天的時間想清楚自己對陸硯亭抱着什麼心思,再用三天的時間想清楚爲什麼自己在夢裡會被壓在下面這個事關重大的問題。第一個問題凌睿覺得無法逆轉了,所以非常爽快的接受了自己的心態,畢竟陸硯亭對自己的好傻子都看得出,他來自現代,這裡沒有親人和責任,所以只需對自己的想法負責便可。
第二個問題凌睿覺得還有迴旋的餘地,苦思方法無數種,可是一想到陸硯亭的身材,陸硯亭的武功,就覺得道路是漫長的,希望是渺茫的。
然而等凌睿的榆木腦袋好不容易開竅了,凌睿又不敢去找陸硯亭了。追女生凌睿在行,可追一個男人……凌睿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雖然說陸硯亭是先愛上他的人,好像也不用自己去追,可告白總要的吧,凌睿一想到要對一個男人說「我愛你」,就愁得白髮三千丈。
就這麼拖着拖着,煩惱了將近一個月,陸硯亭還是沒有要現身的意思,凌睿從剛開始的單純思念慢慢變成了他自己單方面的嘔氣,這麼久不但連臉都不露一個,還不聞不問音訊全無,口口聲聲說愛自己是說着玩兒的嗎?凌睿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一口氣堵在心裡發不出來。
仔細想起來,陸硯亭說喜歡他的那個晚上,自己因爲想起前世的事情而哭得一塌糊塗,陸硯亭該不會真的因爲覺得自己可憐才說那些話的吧?
凌睿越想越冷汗,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陸硯亭看上去是男女不忌,那天夜裡氣氛那麼好,接吻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況且自己後來說要出去外面找份工作,陸硯亭也沒有強留非常爽快就答應了,難道其實是趁機將自己這個包袱甩出去?
愛情令天才變成白癡,這句話讓此刻胡思亂想的凌睿身體力行、非常完美的詮釋出來。當局者迷的凌睿就在這種完全沒有任何理論依據,純粹是自己瞎猜的想法中,將自己折磨得精神萎靡不振。
當李慕澤再次見到凌睿的時候,凌睿那蔫蔫的樣子跟霜打的茄子也相去不遠了。
「小傢伙,你怎麼啦?」李慕澤看到平時和自己神氣活現的鬥嘴的少年無精打采的,覺得有點納悶和心痛。
「關你P事。」凌睿白了他一眼,有心管他的閒事怎麼不去處理正事,讓自己的左右手陸硯亭歇口氣啊,想到這裡凌睿的臉又開始有拉長的趨勢。
儘管那個P字聽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李慕澤碰了個軟釘子,訕訕的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已經犯賤到了一個程度,巴巴的跑來看人家臉色。
凌睿想起今天要從李慕澤嘴巴里撬出陸硯亭的近況,因此態度總算沒有往日那麼囂張,於是抱着菜牌推薦了些醉月樓新近創出的好菜式。
凌睿儘管算不上殷勤熱情,然而比起往日大喇喇的將菜牌扔到李慕澤面前的行爲來看,現在這樣的表現的確足夠讓李慕澤受寵若驚的。
難得「享受」了一次「VIP」級服務的可憐太子當即就按捺下高興,將凌睿推薦的菜式都點了。換了平日這般行爲凌睿定要諷刺一句「吃飽了撐着浪費糧食」,可今天他居然什麼也沒說,乖乖的跑去下單子。這般舉動讓李慕澤覺得今天的酒後勁挺大,他都暈乎乎的了。
酒菜上全了,李慕澤詫異的發現凌睿今天居然還親自給他倒了杯酒,儘管那臉上不甘不願的,不過李慕澤選擇自動忽略。
「小傢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李慕澤喝了茶,好笑的看着這個明顯有事相求卻不懂擺些好點的臉色給他看的凌睿。
向來直爽的凌睿這次居然扭扯捏捏,臉上慢慢的紅了起來,李慕澤第一次見到凌睿這麼害羞的樣子,覺得可愛非常,心裡泛起一絲愛憐,想將他拉過來圈在自己懷裡好好逗弄一番。當然這也就只限於想想而巳,李慕澤知道凌睿這xing子強來的話,只怕自己今晚得飽餐一頓拳頭。
「那……什麼,你這太子最近是不是很忙?」凌睿迂迴的問。
「怎麼了,」李慕澤挑眉笑道:「我還道怎麼回事,原來是我許久沒來你想念我了?」
「Shit!」凌睿張嘴就罵,罵完了立刻告誡自己今天有求於人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總之,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凌睿問。
「還可以吧,」李慕澤故意打蛇隨棍上:「假如是你要找我,我隨時能爲你騰出時間來。」
凌睿將嘴巴里罵人的話咕嚕一聲吞回肚子,原來這廝悠閒得很,那陸硯亭想必忙不到哪裡去!
「切,胡說。」凌睿道:「你那個伴讀看起來忙得很的樣子。」
李慕澤皺了皺眉,心下一陣不快,原來凌睿問的不是他,而是通過他來問陸硯亭的事情,只是他並不知道硯亭也認識這小傢伙。
況且,硯亭這陣子出了這麼件事,凌睿若真和他有什麼關係怎麼會不知道?想到這裡,李慕澤有心試探:「怎麼你不知道嗎?青州平淮王造反了啊。」
凌睿愣了愣,不由自主道:「那又怎麼樣?」
青州平淮王造反的事情凌睿早有耳聞,卻從來沒有和陸硯亭聯繫在一起。陸硯亭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凌睿對陸硯亭身分的瞭解不外乎是自己所看到的——李慕澤的伴讀和心腹。
「怎麼樣?」李慕澤笑了:「陸硯亭是平淮王世子,也是平淮王送來京城的質子,他爹造反,他現在自然被軟禁在府內了。」
凌睿聞言臉色刷白,如雷轟頂。原來陸硯亭不是有意避開自己,也不是忙得沒空來看自己,而是被人軟禁了!自己卻在這裡鬧脾氣……
凌睿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一邊卻又暗恨陸硯亭什麼都不和他說,這豈非是不相信自己?他想到這裡恨不得立刻拔腿就往陸硯亭府邸跑去,問一問他會不會有危險,問一問他何故所有事情都隱瞞着自己。
李慕澤話一出口便看到凌睿大受打擊的蒼白了臉,心裡吃醋,甚覺不是滋味。這小傢伙和硯亭必定關係匪淺,聽聞硯亭狀況竟擔心得魂不守舍,可自己從不知道硯亭和凌睿是相識的。
李慕澤回想起數月前陸硯亭的言行,頓時將當初陸硯亭放下所有防心相交的那名少年和凌睿聯繫在一起。
凌睿想丟下李慕澤立刻跑去找陸硯亭,可是李慕澤似乎看不懂他的心思,一個勁的猛纏,平日就覺得這人不會看人臉色,今天才知道李慕澤根本是個瞎子,自己一臉的煩躁,他居然視若無睹,偏偏又是一張笑臉對着自己,讓他下不了手去揍,也說不出重話。
一頓飯在李慕澤刻意的拖沓下吃了足足一個半時辰,凌睿被他氣得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只一門心思的盼他快點走好讓自己去找陸硯亭。
等李慕澤心滿意足的離開,已經是深夜了。
凌睿急匆匆地就往陸硯亭府邸走去。
來到陸硯亭府邸附近,凌睿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就地一滾,變回久違的蛇身,悄悄從後門的門縫裡溜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