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的這番話可謂是蠻橫至極,使得衆人一時間都靜了下來。
片刻後,倪小哥冷笑着說道:“你還真是想得很美啊!”說罷,便直接無視了她。
王主廚痛心疾首的說道:“芊芊,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你到底拿了店裡多少錢?”
王小姐道:“我又沒拿走多少,每次都給裡面留了不少呢。”
王主廚道:“你難道不知道這些錢是不能拿的嗎?這不是每天淨掙回來的錢,而是要記賬的,你知道嗎?店裡每天早上出去進菜補貨,每個月底的工資,都是要從賬裡出的。”
王小姐道:“所以啊,我給他們留了不少了呢。”
倪小哥冷哼了一聲說道:“是啊,所以咱們每天只能去外面賒賬,讓人家等着月底結錢。可是到了月底,賬臺裡被她拿得只剩下800塊錢,連正常的工資都發不出,我們還拿什麼跟別人結賬?”
王主廚轉過頭,看向王小姐,問道:“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店裡拿錢?”
王小姐道:“也不是每天,只是偶爾。”
聽到這,倪小哥直接切了一聲。
王主廚道:“怎麼個偶爾?到底多少天拿一次?”
王小姐說話的聲音立刻輕了下去:“有時候兩天,有時候三天。”
王主廚道:“你怎麼能這樣做呢?你一拿,店裡的錢就都亂了。這樣一來,小黃可是要算好長時間呢。再說了,就算你平時拿錢,月底你可不能拿呀。開不出工資,那可是要命的事了呀。”
聽到王主廚這樣滿含包庇的話語,倪小哥直接翻了翻白眼。
正在這時,林總打斷道:“王老闆,咱們今天談的是收購,可不是來拉家常的。你們這邊聊完了沒有?”
王主廚忙道:“聊完了,林總您請說。”
林總道:“我也沒什麼交代的,這是這次收購的明細,你拿去看看吧。”說着,他便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夾,從桌子上遞了過去。
王主廚接了過去,打開來仔細翻看了片刻,突然說道:“才50萬?林總,你這是開什麼玩笑?我這家店說什麼也要值幾百萬呢。”
林總道:“所以我讓你看一下明細,你看看上面一條一條的欠款有多少?”
王主廚定睛往上看去,顫抖着聲音說道:“450萬!怎麼會欠下這麼多的?”
林總道:“我不是說明細了嗎?別看總數,看一筆一筆的賬,你對對看,可有差錯嗎?”
王主廚往前翻了幾頁,從上到下細數了個遍,問道:“林總,我想知道一下,從去年開始每個月15萬是什麼錢啊?”
這時,倪小哥開口道:“師傅,這是之前在你住院期間,每個月發的工資和平日裡購買菜貨結賬的總額。”
王主廚道:“這事,我當時怎麼不知道呢?”
倪小哥道:“師傅你當時病重,沒人敢說。況且那個時候酒家的經營已經全部交給了老闆。花姨去找過她,可是她只是把事都推給我。我也是沒辦法,只好請林總來幫忙了。”
王主廚驚訝的轉過頭去,看向王小姐,問道:“什麼,你從那麼早開始就已經在拿店裡的錢了?”
王小姐面如土色的答道:“當時我沒想着要拿那麼多。”
倪小哥道:“是啊,你當初那幾次都是趁着小黃不注意偷拿的。可是後來,被小黃撞到以後,見他也不敢說什麼。從此以後你便一直明着開拿了,而且還越拿越多。”
王主廚頓時怒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居然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拿店裡的錢了,你到底有什麼事需要這樣花錢呢!”
王小姐吶吶的答不上來。
正在大家都在看着王小姐的時候,林總突然敲敲桌子說道:“別拉家常了,這些事你們可以事後慢慢再談。先把正事辦了再說,要知道我一會還有約呢。”
王主廚連忙致歉,拿起明細,又稍稍掃了一遍。又問道:“林總,我住院到現在才一年半的時間,怎麼算也才270多萬,怎麼會有450萬那麼多呢?這當中還差了180萬呢。”
林總道:“這180萬當中,有120萬你可以問問你的寶貝女兒,這些錢去了哪裡。另外的不到60萬,你可以問問大倪。”
聽到這,王主廚面色一變,怒斥倪小哥道:“沒想到啊,你居然也會幹這事了!”
倪小哥道:“師傅,你現在開的這家酒樓就值這個價。”
王主廚驚道:“什麼,這60萬是你用來開酒樓的?”
倪小哥道:“是的,既然欠林總的錢已經快要到期了,與其到時候一樣破產,還不如趁此機會給你找條後路。”
見他如此說,王主廚面上一陣複雜,頓了片刻才道:“你其實不用這麼着急,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也許一切會有轉機也說不定啊。”
倪小哥被他說的一臉無奈,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之時,王主廚的另一邊傳來了拖動椅子的聲音。兩人看過去,只見王小姐後背緊緊的靠在椅子上。雙腳駐着地,椅子已經被她移後了少許。
見狀王主廚也是嘆了口氣,柔聲問道:“那120萬,是你用掉的嗎?”
王小姐點了點頭。
王主廚道:“你怎麼用的?”
王小姐想了半天,才低聲說道:“我已經忘了。”
王主廚道:“那爲什麼還會牽扯到林總?”
這時,倪小哥說道:“是債主找上門,我不得已才帶着她去請林總幫忙的。”
王主廚道:“這些債主都是哪裡的?”
倪小哥道:“具體的不太清楚,但應該都是各個娛樂場所的。”
王主廚還待再問,林總這時打斷道:“怎麼樣?這下這些錢的去處都弄清楚了,可以籤合約了吧。”
王主廚呆了片刻,才吶吶的說道:“可以籤合約了。”
當下林總衝身邊的正裝男人點了點頭,他站了起來,從公文包中掏出兩份一模一樣的文件,分別交到林總和王小姐面前。
王小姐焦急的望着王主廚,而後者雙眼一閉,重重的點了點頭。她這才顫抖的雙手,慢慢提筆在合約上簽名。正寫着呢,突然幾滴水掉落在了合同書上,大家這才注意到她已經淚流滿面。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簽完合同,林總也將錢打入到王小姐的賬戶當中。他禮節性的走過去,擺出握手的姿勢。可是王小姐顯然已經情緒失控,連站也站不起來了。王主廚見狀,忙接了過去,向林總致歉。
林總也不以爲意,在握過手之後,衝一旁的倪小哥點了點頭。後者站起身來,繞過桌子,站到他的身邊。
林總拍着他的肩膀說道:“這次的事做的不錯,以後這個酒家就全權交由你來打理了,以後你就是這家店的店長和主廚了。”
倪小哥點了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王主廚,低聲說了句:“師傅我走了。”接着默默的按下了退出鍵。
白光一閃,他從生態艙裡走了出來,微笑着衝我們道別,隨後大步流星的帶着兩個夥計離開了。整個過程中,他看也沒看另一臺生態艙中的王小姐。
而反觀王主廚和王小姐,在林總走後,兩人此刻還在不斷的算着賬目。在現實之中,他們還需要償還30餘萬的欠款,剩下的不到20萬的錢,再也無法供王小姐揮霍了,只是可惜王主廚一生的積累,到頭來都成了泡影。
天漸漸黑了下來,在此期間,我先後又接待了幾波住客,可是王小姐卻始終坐在生態艙裡不願出來。
等到10點,我不得不切換監控到冬泉酒家。此時的後廚亮着燈,顯然是王主廚在熬夜製作醬料。而大堂之中一片漆黑,只能通過隔壁傳來亮光隱約看見王小姐依舊坐在之前的談判桌前發着呆。
我喊了三次,她纔回過神來,迷茫的問道:“該怎麼退出?”
看來她已經徹底失了方寸,對於一個只懂貪圖享樂的人來說,這個世界終於對她展現了殘酷和現實的一面。
我引導着她按下了右手的虎口,白光一閃。生態艙停止了工作,我扶着她從裡面站起身來,送她到門口。
在臨出門的時候,她轉過頭,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沒有地方可去。”
在當時,我的確有把她趕走的想法。但是這麼晚了,讓一個姑娘在外面過夜是不太好,於是我只好撥打了倪小哥的電話。
倪小哥稍有猶豫,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很快,他開着車過來,到門口把王小姐接走了。
兩人遠去之時,我聽到倪小哥淡淡的說道:“店裡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睡,你今晚就在大堂裡拿椅子湊合一下,明天再出去找地方住吧。”
而王小姐聽到這話,再沒有來時的氣焰,而是細聲細氣的道:“我知道了。”
倪小哥又道:“你回去的時候,小黃可能在盤賬。不過賬臺的錢你可不能再動了,明白了嗎?”
王小姐肩頭聳了兩下,低聲道:“明白了。”
見到此景我不禁感慨不已,想來從此以後,這兩人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逆轉,縱情之人終究歸於庸碌,而努力的人終究也會迎來他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