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霧原秋照例遞給佐藤千歲一罐牛奶,早上的訓練結束了,現在是午飯時間。
佐藤千歲恍然回神,搖頭道:“沒什麼。”
霧原秋也沒在意,邊往嘴裡塞麪包邊含糊問道:“怎麼尋找行兇者的事,你有想法了嗎?”
佐藤千歲吸了一口牛奶,掏出手機點了點,給他看圖片:“我找到了這個。”
霧原秋探頭瞧了瞧,奇怪道:“步話機?”
“準確地說,應該是擁有北海道道警數字集羣ID的警用步話機。”佐藤千歲斜了霧原秋一眼,“昨天某人扔下我跑了,我也沒生氣,還是去做正事了……某些人真是可惡啊,自己的事什麼也不肯說,還偷偷藏了藥,一點也不老實,但我還得本着精誠合作的精神任勞任怨,有時想想我好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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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原秋裝作沒聽到她的抱怨,問道:“你打算竊聽警用頻道。”
“對,警察的情報來源比我們廣,我們跟着他們行動,看看有沒有機會搶先一步進行搜捕。”佐藤千歲收回了手機,鬱悶道,“我只能想出這辦法了,札幌太大,我們人又太少,只能這麼碰運氣。”
“已經很不錯了。”霧原秋實話實說,他想到的辦法更蠢,他原本打算尋找並跟蹤之前的那位黑木警部,看看能不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不如佐藤千歲搞竊聽來得方便。
接着他又好奇問道:“你怎麼搞到警用步話機的,還是有授權接入網絡的這種正規品?”
這門路就有點廣了,至少換了他連怎麼弄到這東西的頭緒都想不出來。
佐藤千歲悻悻道:“花了好大人情託一位小妹妹幫的忙。她父親公司是做保全設備的,一直在給北海道道警本部供貨,我請她幫忙用一部沒有ID驗證芯片的同款步話機換一部準備入網的。如果順利,今天下午她就會給我。”
爲了這東西,她把以前的人情用掉了不說,還哀求了半天,這纔好歹讓對方同意了。
霧原秋臉色柔和下來,有個同伴是挺好的,不但教你技巧,還能幫你處理雜事,真是省了好多時間和精力。
他誠懇道:“真是辛苦你了。”
佐藤千歲白了他一眼,擡了擡小下巴:“記得我的貢獻就好,不要讓我血本無歸。”
霧原秋是個講究人,馬上道:“放心,我一定會履行約定的。”
佐藤千歲哼了哼,斜眼看他:“最好這樣,不然我就去和三知代講和,一起去偷襲你,反正我知道你住在哪!”
以前她覺得霧原秋善良、勇敢又可信,但現在嘛……總覺得“可信”兩個字可以劃掉了。
當然,她還是會繼續合作的,爲了那神奇的藥丸就是與虎謀皮她都會去幹,更別說霧原秋只是身上有點小秘密,表現得不太老實罷了——她能理解霧原秋有苦衷,但還是很不爽。
霧原秋沒有計較她的小威脅,畢竟他多少也覺得有點理虧,轉而說道:“那今晚我們就開始行動吧?札幌就一個了,要是不趕緊,萬一被警察打死了,我們就要去外市找,更不方便。”
佐藤千歲略微猶豫了一下:“你才學了不到兩天,刀棒都沒開始練……”
霧原秋打斷了她的話:“但我收穫很大,我現在要是遇到兩天前的我,就算身體素質沒提升,我也有信心戰而勝之……之前的我確實表現得有點笨拙,太過於依賴自己的身體了,但現在不同了,我覺得可以嘗試一下。”
佐藤千歲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她更習慣謀定而後動,最好有了萬全把握再偷偷給敵人致命一擊,但霧原秋說得也有道理,有時候確實也是時不待我,更何況他身體素質更好了,格鬥天賦也提升了,多多少少也知道點格鬥技,實力其實提升很大……
她猶豫着點頭道:“那要聽我的,真發現了目標,我要先觀察。如果我覺得你可以,你才能動手,不然寧可將來去外市、去山林裡搜索其他逃走的行兇者也不能莽撞。”
霧原秋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佐藤千歲明明很想要那藥丸的,但還是顧慮着他的安全,都寧可錯過些機會,只能說明這女孩子確實很好……
嗯,多少有點小毛病,平胸、嬌氣還喜歡叫人笨蛋,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她本質上很好,很善良,這一點沒錯。
他痛快一點頭,一口就答應了:“可以。”
佐藤千歲狐疑地看了看他:“我是認真的,你這次不準敷衍我。”
霧原秋無語了一會兒:“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說話算數。”
佐藤千歲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可見他的信用值都快扣光了,又盯了他一會兒才說道:“今晚等我消息。”
…………
這次放了學,佐藤千歲急匆匆先走了,要去接貨,而霧原秋倒沒什麼事,慢悠悠晃着回了家,把沙太郎放出來陪等了一天的花梨玩,又蹭了一頓晚飯聊了會兒天,這才和前川美咲打了聲招呼,把沙太郎往壺裡一扔就去找佐藤千歲了。
佐藤家的大概地址他是知道的,但佐藤千歲明顯沒有讓他登門拜訪的意思,他依着郵件指示到了一個小巷子裡,觀察了一下住宅二樓的閃光,很快確定了要翻牆的地點——牆倒不算高,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安保系統,但佐藤千歲沒說,大概就是沒有了,他也沒多想,一個助跑蹬着牆面就扒住了牆頭,很快進入到了佐藤家的後院中。
佐藤家也不小,就算面積不如南家,估計也差不到哪裡去,不愧是從北海道拓荒時期就被髮配到這裡的反政府分子,有沒有錢不清楚,佔的這地皮可真夠大的。
霧原秋一邊觀察着佐藤家,一邊順着二樓的閃光指示到了房子前,佐藤千歲給他扔了根繩子下來,他順着無聲無息就爬上去了。
翻進了窗他就抱怨道:“要不要這麼麻煩,你自己出來不行嗎?”
“不行,你要幫我拿東西,我帶着東西可爬不了牆,而且我又不是你,我父母不會允許我在外面待到超過十點的,我必須偷偷溜出去再偷偷溜回來。”佐藤千歲吃過飯就說不舒服,這會兒她父母都當她在房間裡睡覺呢!
“好吧,要拿什麼?”
佐藤千歲做事非常有計劃性,馬上指了指牀上的大揹包,霧原秋打開略一看,發現是照明工具、急救包、面具、頭罩、繩索等東西,七零八碎,足夠應對大部分突發情況了,頓時有些慚愧——自己就算不算穿越過來的兩年,也是十八歲的大男人了,竟然沒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心細,可見自己真不是什麼做大事的料。
大概,以前當了太久的普通人,對現在的生活還不適應吧?
他沒屁話了,直接把揹包背上,而佐藤千歲又一拉他,開了牀頭一個小門,去了隔壁的房間——佐藤千歲的閨房是個套間——她開了燈一指,小聲說道:“挑一把刀吧,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你隨便拿。”
霧原秋放眼望去,原本大概是衣帽間的地方被佐藤千歲改裝成了收藏室和玩具房,多層泡桐木、刷着黑漆的刀架就有好幾座,牆上還掛着木丸弓、箭壺,牆角有拄着刺槍的武士甲冑。此外還有玻璃櫥放了些小零碎,掃一眼甲蟲標本、航模、機械鐘錶、線裝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這……你這愛好也太不少女了,這就是武道世家的女兒嗎?
他大概看了看,無語道:“還要帶刀?”
佐藤千歲認真道:“帶了可以不用,但一定要帶,萬一需要的時候沒有更麻煩。”
這我也不懂啊!霧原秋有點撓頭了,隨手從刀架上摸起一把打刀,輕按刀柄抽出了一小截,只見刀身上刻着刀銘“村正”,頓時嚇了一跳——這不是漫畫裡常提到的那把殺人不沾血的“妖刀”嗎?沒想到竟然在佐藤千歲手裡!
佐藤千歲見他不動彈了,奇怪道:“你要選這把嗎?這把太長了,是戰場上用的,帶着四處跑有點顯眼。”
“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那把村正嗎?”霧原秋半信半疑,他覺得這該算曰本國寶,不過覺得倒也勉強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傳說中的村正?”佐藤千歲愣了愣,懂了,自己伸手拿起一把給他看刀銘,“這把也是村正,村正又不是指一個人,是指一羣刀匠,傳承好幾代呢,打造了不少好刀。”
頓了頓,她又繼續解釋道,“後來德川家有多人或是用村正刀自盡,或是被村正刀所殺,所以德川家才把村正刀視爲不吉之物,定性爲了妖刀禁物,查封了村正刀匠的村子,然後村正刀就更多了——當年的倒幕志士爲了表示和德川家勢不兩立,很多人都把自己的配刀刀銘改成了村正,現在就我知道的村正,曰本起碼也得有三四百把,私下收藏的應該更多。”
霧原秋大失所望,又把刀放回去了,原來村正竟然是大路貨,是爛大街的玩意兒,漫畫真是坑死人。
他直接道:“我不會用刀,也不會選刀,你幫我挑一把吧!”
佐藤千歲歪頭想了想,取了一把紅漆刀鞘的打刀,但長度只是勉強及格,硬說是短刀也能行,直接遞給他:“我建議你選這一把,這是三知代伯祖父留下的,當年贈給他妻子的防身刀,很適合在狹窄的室內使用,也足夠鋒利。”
不是,爲什麼三知代伯祖父的刀會在你這裡?
但霧原秋沒問,估計是南家長輩給的,只是隨手抽出一截,只見松紋淡淡,寒氣迫人,哪怕他不懂刀也知道這是把好刀。
接着他問道:“這刀叫什麼?”
“彌月。”
“彌月嗎?”
霧原秋重複了一聲,刀名彌月,有點雅緻,相當不錯。
佐藤千歲看着“彌月”也略有不捨:“是的,這是三知代伯祖母的名。”
霧原秋懂了,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估計是位劍客強者,愛妻成癡!他略帶羨慕地問道:“當年他們一定很恩愛吧?”
佐藤千歲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他們感情破裂了,好像三知代的伯祖母捲走了他全部財產,帶着兒子和女兒回了孃家,把他的房子都賣了,就留下了這把刀沒帶走,所以他氣不過,就給這把刀重鑄了刀銘,取清空一切之意。”
霧原秋聽愣了,情不自禁道:“後來呢?和好了嗎?”
佐藤千歲回憶了一下:“好像沒有,不過三知代的伯祖父終身未再娶,致力於武道發展,成了劍術名家。”
霧原秋看這把刀的目光瞬間就變了,感覺這把刀比村正還妖,非常不吉利,聽起來很像是光棍之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