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煜星,我們能夠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你考慮考慮吧。我現在還有點事要辦,過一會我再來看你。希望你能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真的不希望你死。”安永江並沒有因爲藍煜星的不配合而惱火,反而像一個朋友一樣,對藍煜星最後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房間。
安永江走了以後,藍煜星久久不能平靜。安永江說的是對的,真的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他們是不可能放過林清雅的,放過自己就更不可能了。現在看來,換取兩個人活命的唯一辦法就是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了。
真的要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嗎?藍煜星可以想象,如果不答應他們,那麼,他們肯定出不去。沒有女兒的下落,林清雅的家人會動用一切力量,尋找女兒的下落,直至最後將這個組織剿滅。也許,他們暫時不會殺害自己和林清雅,特別是林清雅,身份特殊,奇貨可居,應該會被他們當成人質,當然,那肯定是最後的事情了。
按照現行的慣例,一般來說,警方和軍方極少會選擇向犯罪分子妥協的,肯定要想出無數的解救辦法,當然,結果也很容易預料,那就是每一個方案都很失敗,負責解救的指揮人員被搞得焦頭爛額,從中可能還會搭上幾名負責解救的人員的性命。道理很簡單,挾持人質的人,從前乾的就是解救人質的行當。這一場比拼,就像同門師兄弟過招,也許實力有強弱,但招數都是一樣的,這一場惡戰,不可能在可知的時間內分出明顯的勝負,只會兩敗俱傷,最後,還要波及戰場旁邊無數的花花草草。
現在,林清雅的家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吧,否則,他們不會這麼緊張。不知道他家動用的是哪一股力量,會找到十三室嗎?也許會吧,林清雅是在紀委出的事,紀委裡有最具實力和這幫兇神惡煞鬥一鬥的就是十三室了。十三室本身也許沒什麼,但他們能夠調用的力量卻是是非常可怕的,讓十三室出動,比單純地找軍、警或者其它的某一方面的力量要強得多,這一點,藍煜星再清楚不過了。不過,夏書記能夠放十三室出來嗎?藍煜星不得而知。
如果答應了他們呢?那就簡單了。相信對方已經爲自己編了一套完美無缺的說辭,並且配合他們做好了所有的相關工作,只要兩個人出去,然後向組織上作出瞭解釋,這場風波頓時消彌於無形,林清雅的家人受了一場虛驚,派來的力量被召回,看起來,一切都是穩穩當當,平平靜靜。
不過,平靜的水面下激流暗涌,這個組織可能會平靜一段時間,休養生息,但在不久的將來,類似於周嬡媛、楊鷹被殺這樣的案件還會出現。就在這種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血腥殺戮中,這個組織不斷地發展壯大,最後成長爲一個巨大無比的魔鬼。他將給社會帶來怎樣的動盪和災難,藍煜星不得而知,藍煜星只清楚,國家絕對不會容忍有這樣一個組織的存在,而這個組織,也顯然爲自己的生存和發展做好了各種各樣的打算,隨着時間的推移,剷除這個組織所需要負出的代價,將會呈幾何級的增長。不知道會有多少紀檢幹部、公安幹警、武警戰士甚至是解放軍戰士要付出自己寶貴的生命,更不知道將會有多少無辜的羣衆會被牽連進來,相比之下,現在,只付出自己和林清雅兩個人的生命,也許損失要小得多。藍煜星在算這筆帳。
j省省會n市。
林正祥眉頭緊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擺着的一份報紙,還有一份在電腦下打印下來的消息,是英文的。他旁邊的沙發上,坐着田海龍,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地上,全是茶杯的碎瓷片,顯然也是田海成的傑作。
報紙是當日《商報》,在頭版的醒目位置刊登了一條圖片新聞:昨天上午,玉綸輕紡(美國)股份有限公司在紐約正式掛牌成立,這是一家由我國輕紡界的龍頭企業,玉綸集團控股的子公司,公司主要從事輕紡產品的研發和貿易業務。中國玉綸集團董事長錢大富先生等人出席了掛牌儀式。報紙上,錢大富手盛着香檳的玻璃杯,穿梭在衆多的金髮碧眼的老外中,滿面春風,躊躇滿志。
而那條英文消息是來自美聯社官方網站的一篇報道。這家新聞機構太龐大了,每天不知道要發佈多少條消息,這條消息實在是太不起眼了,但在林正祥的眼裡卻顯得觸目驚心:昨日凌晨,在拉斯維加斯郊外發生一起槍擊案,三名未知國籍的亞裔男子和一名日本籍女子當場被打死。據初步認證,死亡的日本籍女子是日本當紅的電視明星小泉美智子。目前,案件真相正在調查之中。
田海龍如何不震怒?他們派到美國的這個工作組,總共只有三名成員,全都是從部隊裡挑選出來的精英,經過嚴格培訓以後才外派的。田海龍就是組建和培訓這些人員的主要負責人。培訓成功以後,紀委又花費巨資,給他們辦了假身份,最終讓他們在美國落下腳來。準備讓他們調查外逃的貪官,必要的時候採取終極措施。
這三名成員到了美國以後,纔剛剛開展工作,第一件任務就是奉林正祥之命捉拿錢大富,並且從他口中審問出錢大富及其所在組織的情況。昨天晚上,他們第一次行動就有所斬獲,成功地抓到了錢大富,可是,這纔沒到兩個小時,他們就遭到毒蛇一般的反噬。
最讓田海龍沮喪的是,結果居然是,全軍覆沒。這一方面打擊了田海龍的自信心,同時,也激起了他強烈的反擊。田海龍不相信,以他的實力,和這個地球上最優秀戰士相比,都不遑多讓,爲什麼他精心培養、傾囊相授帶出來的人,居然連給家裡回個話的機會都沒有,就死於非命了。這讓一向非常自信的田海龍火透了。
“海龍,你也不要生氣了,敵人的實力的確比我們預想得要強大得多。”林正祥作爲領導人,儘管他和田海龍一樣窩火,但還是可以保持足夠得冷靜:“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生氣也是於事無補,關鍵還是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林頭兒,不好意思,我的情緒有些失控了。”田海龍顯然是意識到自己在林正祥的面前發泄這些情緒是有些不合適的,便也很正常的把話題轉向了正軌:“現在看來,錢大富顯然是有問題的了。我就是看這個不順眼,兇手就在那兒逍遙自在,我們偏偏拿他無可奈何,我就是窩着這口氣。”
“是啊,所以我想,如果咱們能夠找到清雅,也許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問題是,現在拿錢大富沒折,清雅又不知下落,咱們現在,可真的沒折了。”林正祥的神情極度的沮喪。範志傑在的時候,十三室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走到哪裡都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就沒有走不過去的坎兒,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困境,林正祥怎麼能夠不鬱悶。
“林頭兒,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帶兩個人去一趟美國怎麼樣?我親自去辦錢大富。”田海龍咽不下這口氣。
“絕對不行。我們本來只有五天的時間,從我們離開北京開始,七十二小時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去美國,n市沒有直達美國的飛機,路上的時間就夠你跑四十八小時了,你去美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中央的紀律你和我一樣清楚,咱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沒中央的批准,都是不可以出國的,你現在出去,和投敵叛國沒有任何區別,你現在出去可能嗎?”林正祥也處在十分絕望的狀態下。
“要像你這麼說,咱們這次難道就這麼算了?”田海龍心裡十分的不甘。
“我當然不願意就這麼算了,可是,咱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嗎?”林正祥萬般無奈地反問:“現在,除了錢大富以外,咱們沒有任何線索,可這一條線索現在也斷了,錢大富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逍遙法外,偏偏他又在國外,鞕長莫及,咱們真的沒折了。”林正祥十分的懊惱。
房間裡,一時陷入了沉默。這就意味着,十三室的工作,也陷入了僵局,就好像一個有着無窮力量的拳手,偏偏找不到對手的位置,空有一身武力,卻無從下手。田海龍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範頭兒在就好了,沒有他解不開的難題,可現在,範頭兒畢竟去了。”
此時,藍煜星也正在房間裡冥想着,房門卻打了開來,進來的,正是安永江,迎着藍煜星的目光,安永江笑着說:“藍大科員,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而且,在你沒走之前我就想好了,我不可能配合你的。”
“藍煜星,你是不是太固執了?老實說,你的想法我真的有點想不通。你現在年紀輕輕,是省紀委的工作人員,這可是培養幹部的搖籃啊,你的未來,絕對是前途無量。另外,你還有一個身爲s市市長的老岳父,一個漂亮可人的女朋友,連林清雅這樣身份高貴的絕色女子都願意爲你死心塌地、死而無怨,可以說,天下的便宜,都被你一個人佔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如果你願意活下來,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爲什麼你偏偏就不知道珍惜呢?”安永江好像真的有點想不通。
“你的目的,難道就是想跟我說這句話嗎?”藍煜星看得很透,以他對形勢的判斷,如果安永江說服不了自己,下面,應該輪到更重量級的人物出現了,藍煜星要的就是這個目的。
“我只是爲你惋惜而已。不過,我可以預先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依然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那麼,你將要走上一條不歸路,再往下,除了死亡,你已經沒得選擇了,你可要想想清楚。”安永江對藍煜星的勸說,聽起來,似乎非常的真誠。
“謝謝了。”藍煜星分明聽出了安永江的意思,也感覺到了他的誠意,不過,他沒打算領這個情。
“那好吧。你跟我走,有一個人想見你。”安永江的聲音充滿了絕望,也許是因爲藍煜星的不妥協招至了他的失敗吧。
“好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藍煜星並不推辭。
穿過長長的走廊,藍煜星一直在觀察着,走廊上面是圓拱型,大約有四米寬,上面裝着吸頂節能燈,表明這個基地是靠發電來提供能量的。中間的通道,正好可以走過一輛坦克,這是一個典型的地下工事,而且是在五六十年代建築的基礎上改裝的,藍煜星憑着他有限的軍事知識判斷着。這樣的建築,他當初上學的學院的一分部後面的山上就有,只不過格局稍有不同而已。
那時候的時光,藍煜星記得清清楚楚。每當有在外地的老鄉同學來的時候,他們在s師範學院上學的一幫朋友除了帶他們到s市最富盛名的霧龍山以外,還會找一個惠而不費的特別來招待同學,一分部設在s郊區,靠山而建,在學校院牆的外面,就是一座山,山腳下,就有這樣的一座工事。
和當初他們遇險的j省南部的那一片山區不同,這一帶的山,並沒有天然的山洞,但人工築就的卻有很多,這跟s市本身就是戰略要地的地理特徵是分不開的。那一片山洞,並沒有得到真正的開發,當時,他們往往是一羣人,拿着幾個手電筒,在廢棄的地下工事裡摸索,從一個洞口進去,然後再從另一個洞口出來,中途,會遊覽山洞兩旁的一些應該是充作指揮室的房間。第一次進去,每個人都會覺得這是一段非常驚險的旅程,對外來的同學來言,應該是足夠了,但藍煜星卻已經習慣了。
時間長了,在一分部上學的同學對這一片山洞也就熟悉了。藍煜星也就是大四的那一年因爲學校的系科調整來到一分部的。大四的學生和剛入學校的新生相比,已經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膽子也就更大了。據藍煜星瞭解,他的幾個愛好文學的損友,就經常帶一些大一大二的女孩子到學校後面山洞的石室裡來一度,藍煜星同室的死黨中就有這麼一位。有一次開臥談會,一個室友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你帶女孩子在山洞裡happy,如果有人經過山洞的時候,順手把你們的門給關上,那你們怎麼辦?”
當時,那個有點花心的室友被問得面如死灰。那些門都是隻能從外面開關的,而且石門正常都有二十釐米左右的厚度,裡面還有防核輻射的鉛板,如果真的被人家從外面關上了,從裡面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在安永江的帶領下,藍煜星就這麼走着,兩個人都很沉默。走了一小段,他們來到一個樓梯口。一直在仔細觀察的藍煜星看得出,這個樓梯和前面的建築不同。前面的建築都是以石頭爲主,當然,通常上方的是水泥混凝土,不過,日積月累,這些水泥混凝土的顏色主要呈灰白色,而這片樓梯卻不一樣,水泥的顏色有點發青發暗,這應該是近期的建築,歷史不會超過十年。不過,藍煜星也只是憑着他職業和求生的本能對這些建築作了一些留意,多觀察一些,肯定比不觀察一些有用。
“藍煜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三歲?”
安永江猛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嚇了藍煜星一大跳。不過,藍煜星當然不會讓他看出什麼問題來,只是敷衍了一句:“怎麼?不像嗎?”
“不像,真的不像!看你的表現,比我這個奔四的人還要成熟,還要圓滑。我真的難以想像,和我對話的人,真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學應屆畢來生嗎?是不是你們s師範學院的心理課開得特別好吧。”安永江現在已經意識到,對藍煜星的談判也好,威脅也好,逼供也好,完全都結束了,標誌性的動作是對藍煜星的審問已經由上一層的人物接手了,下面的,沒他什麼事了,所以他才能夠放下了心和藍煜星開一下玩笑。不過,這個玩笑也顯出他的心有不甘。
藍煜星不置可否,隨着安永江一路而着樓梯向上,到了盡頭,藍煜星眼前呈現的是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和簡陋的山洞相比,明顯有些奢華。
“小藍,人馬上就倒,你好自爲之吧,我先告辭了。”安永江的語氣聽起來有一份讓人輕易察覺不了的直誠,不過,藍煜星卻是感覺到了,我會意地衝安永江點了點:“謝謝了,如果您有事情要做,那就忙去吧,不要因爲我影響你了你工作。”藍煜星投桃報李,回報以自己的真誠。
“呵呵,小藍同志還是挺夠意思的嘛,值得表揚。”一個成熟、熟悉而又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藍煜星一回頭,眼裡充滿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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