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看了看周邊的地形,點點頭道:“來的好,讓他們過來好了!這個地方不錯,咱們就在這裡候着他們!傳令下去令弟兄們着甲,然後隊伍展開,列方陣迎敵!王承平騎兵在後隨時策應!弓箭隊居於方陣左翼,隨時侯命!”
隨着肖天健一聲令下,隨行而來的兵將們隨即便行動了起來,井然有序的披掛起了他們隨行攜帶來的各色甲冑,然後輜兵們立即帶着隨軍騾馬以及車輛後退,戰兵則按照各自軍官的命令集結了起來,從行軍隊形轉換成了一個空心方陣,向前行進了少許之後,攔住了這條官道。
而這一次組成的陣型,和他們以往所用的隊形有了一定的區別,幾哨兵將中的火銃手被安排到了方陣的四角,形成了四個火槍方陣,而長槍手則以密集隊形集結在中央位置,王承平那一小隊精騎則被放置在了隊伍的後方,作爲方陣的預備和突擊的力量,至於那二百餘剛剛由獵戶組建起來的弓箭隊,因爲沒有接受過刑天軍正規的訓練,所以不能將其編入方陣之中,以免破壞了戰兵隊相互之間的默契,所以他們便依令在隊伍左側列陣,作爲一支預備力量使用。
而這種方陣的變化,起因便出在高肅身上,肖天健利用在雙峰寨的時間,經常和高肅對於步兵陣列的應用進行討論,從高肅那裡又汲取到了更多的有關西方對於步兵戰術應用的知識。
而高肅眼下作爲肖天健的戰術顧問,也沒有吝嗇他所知的東西,將他在做傭兵期間所瞭解的一些步兵方陣的戰術都告訴了肖天健,而肖天健通過高肅所說,將刑天軍原來使用的方陣進行了調整,使之更接近眼下西方軍隊使用的方陣。
在這方面肖天健不在乎使用拿來主義,畢竟西方步兵方陣的應用到這個時代已經有數十年甚至是近百年的歷史了,而這種方陣一經創制出來,便在西方的戰爭中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並且迅速推廣開來,成爲西方眼下主要國家的主要作戰方式,必有其合理性。
而刑天軍從最初組建,肖天健便開始應和這種潮流,簡化軍中兵種的配置,主要集中建設長槍兵和火銃兵,輔以一部分刀盾兵,如此一來軍隊的構成便更接近於西方軍隊的構成,雖然在最初方陣的應用方面,刑天軍有些似是而非,但是總體上還是發揮了不錯的戰鬥力,幾次於強敵交手,刑天軍都未曾吃什麼大虧,而且以旺盛的戰鬥慾望,屢次對敵作戰都取得了勝利,這也說明這樣的方陣戰術,在中國這塊土地上,面對以舊式軍隊爲主的敵人的時候,還是具有相當強的戰鬥力的。
所以眼下在得到了高肅的幫助之後,刑天軍這兩三個月來,便致力於對原來使用的戰術進行改進,使之更接近西方所使用的方陣戰術,以期能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
畢竟刑天軍從組軍到現在,以前數戰都基本上存在取巧的成分,無論是在天龍寨一戰,還是在石佛寺一戰,乃至是石橋一戰之中,刑天軍都或多或少的使用了一些計謀,抑或是搶佔了優勢地形等等策略,最終以弱勝強取得的勝利。
但是今天的情況有異於往次大戰,刑天軍這一次完全是主動出擊,要將敵人御家門之外,正面迎擊兩倍於自己的敵軍,此次出戰可以說對刑天軍這段時間來的操練也是一次檢驗,具體能否取得理想的效果,對於刑天軍以後的發展都很是重要。
而肖天健對此是信心十足的,在他看來,刑天軍在經過這樣的整訓之後,雖然兵力並未增強多少,但是戰鬥力卻至少增強五成以上,以他們目前的狀態,面對這支由官軍和地方鄉勇們組成的雜牌軍,他是有十分的勝算的。
當刑天軍的部卒們遵命剛剛沿着官道展開成爲一個方陣之後不多會兒時間,在軍前官道上遠處便揚起了一片煙塵,並且迅速的朝着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了過來。
王佑天騎在一匹棗紅馬上,率領着麾下三百騎兵,以中速在官道上馳騁着,自從他受牛泰之命,前出爲大隊人馬開道,便率部離開了官軍的主力,朝着陽城方向馳來,沿途他們也發現了官道附近兩三股騎馬的賊人,探頭探腦的觀察他們,於是他立即派人追擊他們,而賊人也很狡猾,明知實力不濟,根本不跟他們正面交手,一看到他派人追擊他們,便紛紛撥馬就走,很快便遁走不見了蹤影。
而王佑天也怕中了賊人的圈套,不敢讓手下人過於遠離他本隊兵馬,所以將其逐散之後,便將派出的兵馬召回了本隊,在他看來這些賊人探馬是不值得他太過關注的,而他眼下要做的主要就是爲後面大隊人馬開道,儘快查清敵軍所在的位置以及兵力部署情況。
經過半個多時辰的行軍之後,他終於在這塊相對平坦的地方發現了前方出現了一支敵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而他率部在奔至距離敵軍一里半左右的位置,擡手攔下了他的部下,於是這隊騎兵紛紛收住了馬繮,定睛朝着對面的敵軍望去。
之所以他一眼便認出對面是敵軍,原因很簡單,只見對面的這夥人之中,豎立着一面猩紅色的戰旗,上面沒有字,只有一個手持盾斧的刑天圖案,而且這夥人穿着也比較雜亂,各色服裝和甲冑都有,頭盔也各行各色都有,正兒八經的官軍是不可能裝備如此混雜的,如果說對方唯一統一的裝備,那就算是他們腿上打着的奇怪的綁腿。
如果說綁腿的話,其實也不算新鮮事物,即便是這個時代許多人也打綁腿,但是打綁腿的習慣多出自南方人,在北方來說,打綁腿的人並不算多,而山西這一帶雖然丘陵山區不少,但是依舊沒有形成打綁腿的習慣,所以這一點和常見的軍隊裝備差異很大。
但是這並不是讓王佑天這夥官軍騎兵們吃驚的原因,讓他們吃驚的是對面這支賊軍的隊形,以及對方兵陣的工整程度。
王佑天極目望去,只見得對面這支賊軍雖然衣甲混雜,但是裝備卻十分簡單,除了陣前有一列擎盾的藤牌手之外,隊伍中絕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長槍,而在他們隊列兩角卻是裝備單一的扛着鳥銃的火銃手,這樣的陣型很是少見,王佑天自詡在軍中混跡了十幾年時間了,但是對於這樣的陣勢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是在對方這支賊軍的左翼偏前一點,纔看到一支有些雜亂的弓箭手的隊伍,但是這支弓箭手的隊伍明顯區別於主陣的這些賊軍,顯然構成主陣的這支賊兵們是經過相當程度訓練的主兵,而那支弓箭手顯然沒有着甲,應該是屬於臨時招募起來的輔兵。
而更讓王佑天感到驚詫的就是對方兵將們所展現出來的訓練有素的程度,這麼一個方陣組成之後,軍中除了軍官們的喝令聲之外,基本上沒有其它什麼嘈雜的聲音,而且對方這些賊兵們在列陣之後,隊列超乎想象的整齊,隱隱中撒發着一種殺氣,即便他和賊軍相距還有一里多地,賊軍兵陣中所散發出的這種氣息,還是令他和手下感到有些壓抑。
於是王佑天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突突猛跳了幾下,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於是趕緊吩咐下去,讓所有手下都安分下來,不要擅動,先看清敵情再說。
可是王佑天再仔細看了之後,便更感到奇怪了,因爲這支賊軍顯然和他們以前遇上的賊軍有非常大的區別,往日他們所遭遇的敵軍,不管是多是少,都是亂哄哄的一片,只有很少數的賊兵比較精悍一些,其餘的基本上都是臨時裹挾起來的一些流民。
而眼前的這支賊軍構成顯然跟那些賊軍不同,這支賊軍雖然也有輔兵存在,但是輔兵在其軍中所佔的比例卻不足一兩成,其餘的卻都是精悍的部卒,如此看來,對方的戰兵數量幾乎達到了近一千五六百人之多,其餘的輔兵總數只有兩成左右,這樣的賊軍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如此一算下來,他們雖然帶來了四千兵馬,但是其中真正的戰兵人數搞不好還沒有敵軍多,這頓時讓王佑天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他的那些手下此時也都看清楚了對面的這支賊軍,紛紛都倒吸着涼氣,不由得都有些不敢再朝前行進了,更別說殺上去將賊軍逐散了。
本來這次王佑天率部來的時候還有些衝動,早晨在軍中議事的時候,幾個同僚提議就地紮營待查明敵情之後再行定奪的時候,他還十分不屑,認爲這幫傢伙實在是太膽小怕事了,不過區區兩千賊軍,在他看來,以他麾下的這一營騎兵,便足以對付他們了。
所以在他率部出發之後,他還幻想着如果碰上賊軍,賊軍軍力又不盛的話,乾脆他就不等牛泰他們的主力來了,自己就把活幹了拉倒,一個衝鋒只要幹掉賊軍的頭子,剩下的就是任他率部在後面掩殺了,等到牛泰他們趕來之後,黃瓜菜都涼了,到時候那個姓王的監軍太監,鐵定會上奏朝廷,爲他的功績大書特書一把,這首功肯定就是他的了。
但是等他看清楚這支賊軍的軍容之後,就如同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一般,渾身上下都透涼透涼的,再也沒有吃獨食的想法了。
“叔父,現在咱們怎麼辦?是不是先去試探試探這夥賊人?”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一些的軍官湊到了王佑天的身邊小聲對王佑天說道。
“試探個屁,你眼睛瞎了嗎?真他孃的豬腦子!這夥賊軍看來不是善茬,我們只有區區三百騎兵,對方多爲長槍,咱們硬撞過去,豈不是送死嗎?罷了,別在這兒呆着了,速速回去稟報牛遊擊,讓他過來定奪!以咱們的兵力,根本啃不下來他們!還是讓其他人先上,如果他們能衝散這夥賊軍的話,咱們再跟着去撿漏!撤!”王佑天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之後,將這個喊他叔父的手下給臭罵了一頓,然後一撥馬便下令到。
三百官軍的騎兵於是二話不說,便跟着王佑天撥轉了馬頭,頭也不回的便朝着來路上又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