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路過,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線,牽絆着我。
我好像聽到了一種幽遠的呼喚,古老,蒼涼。
這原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古城,邯鄲,據史書上記載是趙國的都城,落滿了歷史的塵沙。
我撫摸着古樸厚重的青石磚,把臉輕輕地貼在武靈叢臺的城牆上,闔上眼睛,我似乎看到,那個年輕的帝王,擁着他心愛的女子,屹立閱兵臺上,指點江山,排兵佈陣,何等的意氣風發。“姚兒,給你看,朕嘔心瀝血數載,操練的胡服騎射。”
攀上插箭嶺,猶記得,當年他風馳電掣,勒馬搭弓,百步穿楊,四周將士歡聲雷動,他騎在馬上,回頭對那女子得意地笑,眉眼飛揚。
徘徊在照眉池畔,水清如鏡,旖旎如畫。眉眼朦朧裡,那個女子已見蒼老,臨鏡描眉,風韻猶存。那帝王亦是滿臉滄桑,悄悄地走近,拿過她手裡的碳筆,爲她細心描摹,滿臉寵溺。
“姚兒,你可怨朕將天下兩分,一半留給我們的何兒,一半給了原太子章兒。”
“陛下,當年皇后姐姐雖然有錯被廢,章兒也對我諸多誤解,但是他也是你的骨肉,這一半天下,自是應得。”
“但願章兒能夠懂得你的寬宏,莫再把他母后的死怪罪到你的身上。三日後,我便宣佈退位,將天下交由他兄弟二人執掌。我陪你去看那大漠孤煙,黃河落日。”
我不由驚叫出聲,“陛下,不要!”
畫面定格在那一剎那。
才猛然記起,那一世,我就是那孟姚,是趙武靈王朝中大臣吳廣的女兒。
那天,我正在梳妝,父親急急地衝進我的閨房,拉起我手就走。我驚問緣由,父親告訴我,今日陪武靈王遊大陵,酒宴上,陛下言,他昨晚得一夢,有女鼓琴而舞,傾國傾城。聽他細細描述樣貌,與我不差分毫。
陛下見我大喜過望,連道天意,我偷偷望他眉眼,三分威嚴,三分俊朗,三分剛毅。他對我燦然一笑,驚得我折斷了手心裡一直握着的碳筆。
原來我就是孟姚,人們口中那個禍國殃民的妃子吳娃,武靈王爲我丟了性命,拱手讓了天下。
我無顏去那靈丘冢,打擾你英魂安息,我只能遊走在邯鄲的大街小巷裡,憑藉那一磚一瓦,探尋關於你的記憶和氣息。
如果,沒有我的出現,皇后姐姐不會妒忌,屢次加害於我,被你一紙詔書廢后。她亦不會賭氣自刎,香消玉隕。章兒自然也不會懷恨在心,遷怒於你,暗裡謀劃,將你軟禁在沙丘宮裡,斷了飲食。宮女侍衛皆投降,我瞭解你的骨氣,本欲隨你而去。你譴親近侍衛乍降,逃出宮門,將竹簡一卷交到我手裡。
你說,何兒年幼,尚需要我輔佐,我萬不可輕生,讓何兒像你當年一般,十三繼位,就面對強敵環伺,孤立無援。你已老矣,不願邁出那沙丘宮,再開殺戒,尤其,那刀劍對準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終究,那沙丘宮埋葬了你的雄才偉略。讓世人只記得你當年的氣吞山河,慷慨壯歌,騎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靈王。
世人都罵我妖妃禍國,卻唯獨不知,我愛你,縱然輪迴幾世,孟婆湯飲了無數,留下的只有關於你的記憶。
(分割線。。。。。。不喜虐文的小主繼續讀下去。)
不顧路人怪異的目光,我摩挲着你的雕塑,滂沱淚雨。
“他們把我雕的這麼醜,你哭是應當的。”
有戲虐的聲音響起,“我已經等了你好幾世。”
轉身,熟悉的眉眼,三分威嚴,三分俊朗,三分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