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潑天富貴
自從百官發了俸祿，朝廷開始正常運轉後，洛陽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更重要是，沒有了時時敲竹槓的梅花衛，商家們也敢扯着嗓子吆喝了。
北市一帶，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寶林大酒樓前，一名夥計正在大聲吆喝，掌櫃站在一旁，笑眯眯迎客。
“正宗黃河鯉魚，御廚特燒，洛陽頭一號啊！”
這時，走來一老一少兩個鄉下人，老的年約五十餘歲，少年只有十歲左右，看起來應該是祖孫二人。
老者走到掌櫃身邊，看了一眼招牌，嚥了口唾沫道：“一晃三十年了，真懷念啊！”
少年拉了一下祖父的衣襟，小聲道：“阿爺，很貴的，咱們肯定吃不起！”
“你不是最喜歡吃魚嗎？他們家可是洛陽燒魚最好的，三十年前就是第一了，比對面第一春酒樓的燒魚好多了。”
旁邊掌櫃聽得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讚道：“老爺子有眼力，咱們家的燒魚就比第一春好，您是洛陽本地人吧！”
老者笑着點點頭，“我是福昌縣人，三十年前在洛陽從軍，在你們酒樓裡嘗過一次濃燒鯉魚，回味了三十年啊！”
“蒙您誇獎，要不老爺子再嘗一嘗？”
老者搖搖頭，“太貴了，恐怕吃不起了。”
掌櫃呵呵一笑，“本店每天會有一個優惠名額，一條濃燒鯉魚，兩斤重，正常價一貫錢，但我只收您一百文，再送一碗米飯，不過我要說清楚，這道菜是死魚做的，魚早上剛死，怎麼樣？”
一百文錢，倒是吃得起，老者心動了，又問道：“別的菜不點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衝您那句話，寶林的燒魚三十年前就超過第一春，我就再送給你兩碟小菜一碗飯。”
老者咧嘴笑道：“那就麻煩掌櫃了。”
掌櫃領祖孫二人在一樓桌前坐下，又親自去廚房吩咐，孫子小聲道：“阿爺，你不是說，你只吃過第一春酒樓的燒魚嗎？”
“噓！”老者豎起指頭噓了一聲，低聲對孫子笑道：“出門在外，眼睛要活絡點，第一春的掌櫃可沒站在外面，既然他家掌櫃站在外面，咱們就說兩句好話，這不，一百文錢就可以吃燒魚了。”
這時，掌櫃讓酒保上了一條醬汁燒魚，兩碗米飯和兩碟爽口小菜。
老者摸出一百文錢，掌櫃爽快地一擺手，“難得您三十年還記得小店，這頓飯就算小店請你們祖孫二人了。”
“多謝！多謝！”
老者又把百文錢放回口袋，祖孫二人開始大吃起來。
老者一邊吃，一邊聽着周圍酒客的談論。
“聽說徐泗節度使王仲升的三萬軍隊佔領了宋州，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王思禮丟了根基，帶着鄆王李榮投奔郭子儀去了，搞笑的是，那個蜀王李倓帶一千軍隊去投奔郭子儀，結果正好遇到王仲升，最後變成王仲升支持李倓爭位了。”
“郭子儀不會和朝廷作對吧！”
“老將軍肯定不會，他不是把閹黨監軍殺了嗎？這就表明態度了，和閹黨徹底割裂。”
“不好說，郭子儀支持鄆王的話，也會殺了閹黨監軍，倒不一定是支持朝廷。”
“朝廷可不是神策軍，現在是五十萬關隴軍，所有藩鎮聯手都不是對手！”
老者聽得一頭霧水，又把注意力轉到另一桌的談話去。
“聽說李輔國的懸賞已經升到一萬貫了，哎！這個升官發財的機會啊！我怎麼就遇不到呢？”
老者心中有點激動，便催孫子道：“快點吃，咱們有事呢！”
祖孫二人把飯菜吃得乾乾淨淨，抹一下嘴，起身出門了。
“阿星，燒魚好吃嗎？”老者笑眯眯問孫子道。
“好吃！”孫子舔着嘴脣道。
“以後咱們在洛陽買一座小院，天天來吃！” 老者心中豪情萬丈，他憐愛地摸了摸孫子的腦袋，叫了一輛牛車，一直來到天津橋前，過了天津橋，就是氣勢恢宏的皇宮了。
天津橋旁邊有一塊巨大的告示牌，其中懸賞通緝李輔國的佈告最醒目，旁邊還有兩名士兵站崗。
老者牽着孫子在佈告前看了片刻，忽然一伸手把佈告扯了。
兩名士兵大驚，“你在做什麼？”
老者抖了抖佈告道：“你們不是懸賞抓李輔國嗎？我是來領賞的。”
兩名士兵面面相覷，一名士兵道：“伱看着他們，我去報告！”
士兵飛奔而去，不多時從皇城內駛出一輛馬車，馬車在布告欄前停住，下來一名官員，正是彭海鹽，也是巧，他正好出皇宮，聽到士兵說，有人揭通緝李輔國的榜了，他便連忙趕來。
“使君，就是他們二人！”
士兵低聲對祖孫二人道：“這是大理寺卿，你們趕緊行禮！”
老者連忙拉着孫子跪下，行大禮參拜，“小民王福拜見大理寺卿！”
彭海鹽打量他們一下問道：“你們確實見到李輔國，不是欺騙？”
老者點點頭，“我們是福昌縣人，昨天坐車來洛陽，絕不敢欺騙。”
彭海鹽心中一動，殿下說李輔國就躲在洛陽屬縣，他們從福昌縣過來，說不定有戲。
彭海鹽笑道：“上車吧！我們進去說。”
祖孫二人上了馬車，馬車掉頭向東城駛去，大理寺的官衙在東城橫街上。
彭海鹽帶着祖孫二人進了大理寺官衙，直接來到內堂，派人把幾名重要官員找來。
又讓人給祖孫二人擺了兩張凳子，請他們坐下，彭海鹽這才問道：“給我說說，李輔國在哪裡？”
老者躬身道：“我先問一問，請使君告訴我實話，最後我能拿到多少賞錢？”
彭海鹽笑了起來，“這可是齊王殿下親自出的賞錢，已經升到一萬貫賞錢，一文錢都不會少，齊王的懸賞誰也不敢私貪。”
老者放心了，這才道：“我們是福星縣福西莊園的佃農，十幾天前，我孫子目睹了一樁血案。”
“等一等，你們爲什麼不去福星縣報官？”
老者有些尷尬道：“就怕報了當地縣衙，最後層層剋扣下來，我們的賞錢就沒有了。”
這倒也是，彭海鹽笑道：“你們繼續說！”
老者對孫子道：“你來說，不要害怕，把詳細經過說一邊。”
少年戰戰兢兢道：“那天我在莊園大樹上摸鳥蛋，忽然看見一個人跑出來，然後倒在大樹前面，我跳下樹要跑，那人叫住我說，李輔國躲在莊園裡，他一連說了兩遍，後來我看見有人騎馬過來，就連忙躲在大樹背後，見騎馬人用長矛刺死地上之人，把他屍體帶走了。”
“騎馬人是誰？”彭海鹽追問道。
“是李莊主！”
彭海鹽想了想又問道：“那個倒地人多大年紀，具體是什麼樣子？”
少年撓撓頭道：“大概二十多歲吧！很高大強壯，他眼睛、耳朵、鼻子都流血了，蜷縮成一團。”
彭海鹽相信了，倒地之人一定是侍衛，被李輔國滅口，正是李輔國劇毒的毒發效果，這個小孩子可編不出來。
他心中大喜，當即對心腹官員道：“照顧好他們祖孫二人，我現在就去稟報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