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到處是敲鑼打鼓聲和歡呼聲,唐軍首戰獲勝,消滅了盤踞山東半島的藩鎮李正已,黃河以南再無藩鎮,一直壓在大唐人心中的藩鎮割據終於開始解決了,讓長安人怎麼能不揚眉吐氣,歡呼雀躍。
百姓們只需要勝利的消息,只需要爽報,但對於攝政王李鄴和朝廷百官而言,怎麼解決李正已遺留下來的問題纔是重中之重。
李正已遺留下來什麼問題,就是高句麗人的問題,李正已從新羅引入近五萬戶高句麗人,差不多二十萬人,安置在萊州和登州一線,朝廷當然不能容許。
攝政王議事堂內,李鄴召開了政事堂議事,九名政事堂成員一起商量怎麼處置這二十萬高句麗人。
韋見素對這些高句麗人十分反感,他率先發言,“這些高句麗人很容易抱成團,成立各種高句麗互助會,在長安,在洛陽都這樣,高句麗滅亡近百年了,他們還念念不忘復國,放在哪裡都是禍患,卑職建議送回新羅,讓他們禍害新羅去!”
裴遵慶不太同意韋見素的一刀切,他緩緩道:“安史之亂讓我們損失了上千萬人口,偏偏我們現在是最需要人口的時候,採礦需要人口,種田需要人口,遷徙新疆土需要人口,幾萬戶高句麗人還是比較寶貴,之前出了那麼多後患,根本原因是沒有處理好,滅高句麗後,不該讓那麼多人聚居在幽州和遼東,應該打散安置在大唐各地,兩三代後,他們就自認大唐人了。”
李峴也道:“微臣也贊成裴尚書的分散安置,把他們改名換姓,分散到人口缺乏中原各州縣,讓他們租種官田爲生。”
左相張立補充道:“還要讓每個縣負責監視他們,不准他們聚會往來,私下聚會者再重新遣散到其他地方。”
這時,劉晏遲疑一下道:“殿下,不是新開闢的流求島需要人口嗎?能否把他們按照去流求島?”
“這可不行!“
李鄴堅決搖頭道:“他們一定會在流求島復國,這等於是養虎爲患。”
劉晏笑道:“微臣的意思是說,讓他們開發流求島,幾年後再接回來,不讓他們定居流求島。”
李鄴還是不同意,“給他們幾年時間,他們就會形成某種國家組織,一旦在流求造反,我們還不方便鎮壓。”
李泌笑了笑道:“劉尚書的思路很好,只是風險太大了,但我們可以降低風險,比如把他們妻兒放在福建道,然後讓他們去流求,要求他們在流求伐木養妻兒,三年後分散到各地,如果殿下再用點手段,在他們中間安插探子,就能時時瞭解他們的動向。”
李泌的人質方案贏得了大家的贊同,李鄴負手走了幾步,對衆人道:“關於流求開發勞工和南方海島開發所需勞工,我已經決定從新羅和日本招募,新羅和日本勞工只想掙錢回家,不會考慮佔領流求國,但高句麗人不一定,他們謀求復國,不適合再讓他們聚集,我認爲還是按照裴尚書的方案,將他們全部打散,我不希望將來出現將他們全部屠殺殆盡的場景。”
李泌點點頭,“殿下說得對,一旦出現造反跡象,就會面臨屠殺,那樣有違天和,還是把他們直接打散安置,微臣認可殿下的方案。”
政事堂一致贊同了李鄴的方案,全部打散,安置在中原各縣,租種官府的土地。
劉晏親自掛帥,帶領由戶部、工部、御史臺以及少府寺、鴻臚寺等部寺官員一百餘人趕赴山東半島。
兩百騎兵嚴密護衛者李鄴的馬車在大街上緩緩而行,雖然他可以走城牆中甬道。
但偶然走走大街,他也能體會民間的氣息。
大街上十分熱鬧,熙熙攘攘,到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士子,科舉又要來臨了。
兩個月前,軍政議事進行了一次重大投票,關於鼓勵辦學的決議,幾乎是全票通過,大唐要加大教育投入,鼓勵讀書,形成一套從蒙學、小學、縣學、州學到太學的完整官學體系,同時還要鼓勵私人辦學。首先要落實的就是太學擴招,從目前的一千餘人擴大到萬人,包括長安太學和洛陽太學兩大太學,以及太原、成都、江都、襄陽四大府學。
大家達成的共識就是太學培養州學助教,府學培養縣學助教,州學學生考試合格後,可以直接教授蒙學和小學。
今天太學將招考新生一千五百人,每個參加科舉的士子都會填一份太學錄取意見書,可以選擇填或者不填,如果填了,那麼科舉落榜後有可能被太學錄取。
但如果被太學錄取後又反悔不肯去,那就會被取消五年科舉資格,如果連續兩次錄取都不肯去,那就終生不得參加科舉。
當然,爲鼓勵士子們去太學讀書,成爲教書育人的先生,朝廷也給了很多優惠,太學讀書四年免一切學雜錢項、無償提供食宿,參加各種項目還有補助,這對於家境貧寒的學生特別有吸引力。
另外,在州學教書五年後可提升爲教授,不僅俸祿翻倍,還能授予從九品官銜,獲得一座三畝的官宅,當然不是在長安,而是在各州。
所以一系列鼓勵措施出臺,在士子中引起巨大反應,很多之前沒有太學錄取意見書的士子,又回頭補填了這份意見書。
這是必然的,大唐掃平了藩鎮後,就要進入一個爲期十年的休養生息的階段,社會穩定,政治清明,軍隊要裁減、人口要滋生、技術要發展、文化要興盛。
李鄴回到王妃,卻意外地見到了母親,他見母親憂心忡忡,便讓她坐下問道:“娘,發生了什麼事?”
裴三娘嘆口氣道:“你有時間回去安慰一下你父親吧!”
李鄴一怔,“父親出什麼事了?”
裴三娘沉默片刻道:“李淮去世了。”
“什麼?”
李鄴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情?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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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的事情,被刺客用毒箭射中胸口,當天晚上就死了。”
李鄴眉頭緊皺,“他可是文官,又是高句麗人的女婿,怎麼會被刺殺?”
裴三娘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問問你父親,報信的人給他說了很多,他現在情緒要崩潰了,我沒法勸他。”
李鄴點點頭,“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