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唐軍進攻,城內女王阿蓮派人出城談判了,談判的大臣是從城頭用筐子和繩索放下來,她一邊揮手,一邊慢慢靠近唐軍。
幾名斥候騎馬上去,將這名大臣帶到軍中來,大臣竟然是一個女人,年約五十歲,一看就是女高官。
士兵將她帶到主將白孝德面前,白孝德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女大臣躬身行禮,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我叫巴格蘭,是石國埃斤,也就是宰相,我奉阿蘭國王之令來和唐軍談判。”
白孝德回頭對李成華笑道:“監軍和她談吧!談成了我收兵,談不成,我們繼續開打!”
李成華帶着這名女宰相來到後面大帳內,巴格蘭也很驚訝,和她談判的唐軍居然也是個女人,長得還不錯。
李成華請她坐下,又命令士兵上茶,她微微笑道:“你不用奇怪,大唐軍中唯一的女高官就是我!”
巴格蘭忽然想到什麼,試探問道:“莫非您就是內衛李都統?”
李成華點點頭,“我就是,你應該知道我去過撒馬爾罕了吧!”
“我聽說了,李將軍能全權代表唐軍嗎?”
“我是唐軍總監軍,不僅可以代表唐軍,同時也能代表天子!”
李成華取出天子金牌,這塊金牌可不是她當監軍的牌子,而是代表天子巡視安西和河中。
巴格蘭連忙道:“貴國有句俗語叫出師有名,石國並沒有得罪唐朝,也沒有傷害唐朝的利益,唐朝大軍突然殺入石國,是何道理?”
李成華淡淡問道:“石國和聖女會有關係嗎?”
“此話怎麼說?”
“聖女會的軍隊侵佔碎葉,殺害碎葉駐軍和百姓,大唐天子震怒,特派軍隊征討,拔汗那女王是聖女會扶植,所以拔汗那滅亡了。”
巴格蘭連忙搖頭,“石國和聖女會其實關係不大,我們雖然是女國王當政,但和拔汗那不是一回事,我們因爲國王幼小,所以皇祖母阿蓮聽政,八年前,阿蓮廢除了幼王,自己出任國王,和聖女會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是國王,不是女王,這一點請李將軍分清楚。”
李成華冷笑一聲道:“我去撒馬爾罕大光明寺,石國、拔汗那和小史國可是聖女會的三大護法神國,我還看到了你們女王阿蓮的神像,另外,在聖女會的法律文書中,石國可是聖女會的忠實臣屬國,種種證據表明,石國就是聖女會的成員。”
巴格蘭嘆口氣道:“石國軍隊當年在大唐皇帝的威壓下,只剩下兩千軍隊,我們爲了自保,不得不臣服於所有欺凌我們的勢力,包括聖女會,她們派了兩萬軍隊來保護石國和拔汗那,但這支軍隊幾次想進入拓枝城,我們死活不敢讓他們進城,只能每年給他們二十萬兩銀子,尋求平安。”
李成華搖搖頭,“大唐皇帝登基時,我們提前了半年向粟特各國在長安的商會發送觀禮邀請書,包括了石國,你不要說沒有收到邀請書,你們還派人去撒馬爾罕商議,要不要派使者去長安朝覲,但石國最後沒有使者前來朝覲,更不要說你們女王,她上位八年來,從來沒有到大唐一次,但據我所知,她曾兩次去巴格達朝覲大食哈里發。”
巴格蘭啞口無言,半晌道:“長安太遙遠,我們雖然沒有去長安朝覲,但我們內心對大唐依舊尊崇。”
李成華還是搖頭,“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好吧!請李將軍開條件吧!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們?”
李成華淡淡道:“放過石國唯一的辦法,就是和南詔國一樣,估計你們也不知道南詔國的情況,我就坦率告訴你,第一,石國解散軍隊,石國由唐軍駐紮;第二,石國效忠大唐,王位繼承人去長安;第三,石國庫存的白銀和白銀礦歸大唐所有,然後我們不干涉石國內政,石國百姓依舊由女王統治,石國的土地我們不稀罕。”
巴格蘭長長嘆了口氣,“說到底,唐軍還是爲了石國的白銀而來。”
李成華淡淡笑道:“一個孩童捧着金銀在大街上奔跑是很危險的,就算唐軍現在不來,半年之內,你們也會被大食滅國。”
“唐朝要把我們的銀礦全部搶走嗎?”
“不一定,我們會給你們養活百姓的資源,如果土地可以養活,你們就沒有銀礦,如果土地養不活,那就留一點銀礦,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方案!”
“另一個什麼方案?”
“如果石國負責供養我們的一萬駐軍,唐朝可以留給石國三成白銀。”
巴格蘭點點頭,“好吧!我完全明白了唐朝的條件,我去向女王彙報!”
李成華淡淡道:“以天黑爲界,天黑之前我們不會進攻,天黑後,我們如果沒有看到城門開啓,軍隊出降,唐軍就不會再給石國機會。”
巴格蘭低頭道:“如果我們不幸戰敗,懇請不要屠殺我們的百姓!”
李成華點了點頭,“我向你保證,唐軍絕不會屠殺大唐天子的子民。”
這就是要滅國了,巴格蘭臉色慘白,只得起身行一禮告辭,李成華帶着她來到陣前,巴格蘭在兩名唐軍騎兵的護衛下前往城牆。
白孝德望着她的背影笑問道:“怎麼說?”
李成華緩緩道:“我提出了南詔國模式,然後以天黑爲界,天黑後如果軍隊沒有出降,將軍可以全力進攻,軍隊頑抗者格殺勿論,但城破後不要傷害百姓。”
白孝德點點頭,“請將軍放心,我會嚴格執行!”
巴格蘭坐上木筐,繩子把木筐拉上了城頭,有士兵扶她下來,女王阿蘭已經在等她了。
“巴格蘭,怎麼樣?”阿蘭緊張地問道。
巴格蘭臉色慘白道:“女王殿下,我們回王宮再說吧!”
阿蘭點點頭,帶着幾名重臣返回了王宮。
王宮議事堂內坐着五人,除了女王和宰相巴格蘭外,還有大將軍薩多,副相國阿曼,和王位繼承人千泉公主,千泉公主是阿蘭的孫女,只有十七歲,長得極爲美貌,按理她應該去撒馬爾罕當聖女,但阿蓮女王捨不得,便以每年十萬兩銀子的代價,把孫女留在自己身邊。
副宰相阿曼也是女人,除了六十餘歲的大將軍薩多外,其他四人都是女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石國就是女兒國,女人當政。
衆人聽完了巴格蘭的敘述,副相國阿曼憤怒道:“這就是強盜行爲,看中了石國的白銀,就派軍隊來搶,這和當年在怛羅斯搶走我們幾百萬粗銀,又搶走我們百萬兩庫銀有什麼區別!”
阿蘭女王冷靜道:“當年搶走我們銀子的河中都督和現在的大唐皇帝是同一個人,所以他的目的我很清楚,關鍵是我們如果不接受對方條件,拓枝城能不能守住,薩多將軍,你來說吧!”
大將軍薩多剛要開口,城外忽然傳來雷鳴般的爆炸聲。
衆人大驚失色,有侍衛奔來道:“唐軍發動了遠程進攻,用一種火器進攻我們城牆!”
阿蘭女王目光凌厲地注視巴格蘭,“你不是說唐軍天黑前不會進攻嗎?”
巴格蘭不知所措道:“李成華明明保證過的,我也不知怎麼回事?”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千泉公主忽然道:“我想,李都統應該是好意,怕我們選擇錯誤。”
千泉公主站起身道:“祖母,我們去聖臺上看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