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緩緩的督軍跟在潰兵的後面,刑天軍的隊陣如同黑色洪流一般,從佈滿地面的那些鄉勇們留下的屍體上漫過,但是隊形卻還是沒有散開,依舊保持着工整的隊形,就這麼攆着潰敗鄉勇們的屁股,驅趕着他們朝着後方官軍剛剛組成的大陣涌去。
當看到鄉勇們已經接近官軍兵陣之後,肖天健這才冷笑了一聲道:“來人傳令給王承平,是他該出馬的時候了,讓他率領他的騎兵隊,給我從左邊兜過去,不要讓潰敗的鄉勇從官軍右邊繞過去,務求趕着這些潰兵,衝入他們的主陣裡面!
再有放信炮通知石冉,讓他率斥候隊的弟兄,從右邊殺出來吧!照例也要驅趕潰兵,去衝他們的兵陣!只要此計成事,官軍就必敗無疑了!天黑之前解決他們!加快速度!貼住潰兵殺過去!”
傳令兵得令之後,立即撥馬便衝了出去,同時軍中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炮,基本上類似後世的信號彈的作用,通知藏身於右翼土丘後面的石冉,令他們出發動手。
而兵陣中的鼓點聲也開始變得密集了起來,原本緩緩朝前壓上的刑天軍再一次轉換成了行軍隊形,緊追着前方潰敗下去的鄉勇們邁開大步踩着鼓點聲追了上去。
石冉牽着馬在距離戰場一里多地的一處土丘後面站着,一直在靜靜的觀望着戰場上局勢的發展,自從官軍趕過來之後,他便開始將手下斥候們都收了回來,並且受命帶着這些斥候們躲在了這個大土丘後面休整,聽候接下來肖天健下達給他們的命令。
而戰局的發展讓石冉很是舒心,官軍的草包表現和鄉勇們糟糕的組織性,面對着刑天軍,想要擊敗刑天軍簡直就是笑話,而肖天健也率部證明了刑天軍可怕的實力,只是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將兩千鄉勇給打了個落花流水,粗略估計,僅僅這一陣下來,斬殺鄉勇數量便不在四百人之下,基本上可以說已經把這批鄉勇給徹底打殘了,接下來就不用在操心這些鄉勇的事情了。
而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從刑天軍兵陣中突然升起了三顆紅色信炮,於是立即明白這是肖天健在通知他可以動手了。
於是他揪住馬繮,翻身躍上了馬背,一手拔出腰間的馬刀,對着身後的那百餘名斥候大聲吼道:“弟兄們!將軍有令,令我等出擊!跟我殺呀!”
這些斥候們這兩天比較辛苦,要不斷的探查官軍的情況,還要往返兩軍之間通報消息,更要時不時的跟官軍的夜不收交手,一天多下來,損失了二十多人馬,但是斥候們這會兒卻都並沒有因爲這些事情而萎靡不振,依舊是一個個精神抖擻,求戰的慾望很是強烈。
當聽到石冉一聲吼之後,這些斥候們各個都歡呼了一聲,飛身躍上了馬背,拔出了他們趁手的武器,揮舞着跟着石冉一聲呼嘯,便從山丘之後衝了出來,並且迅速的朝着坡下的潰兵右翼殺奔了過去。
別看只有百十人的隊伍,可是猛然間衝出來還是把官軍那邊給嚇了一跳,很快一個傳令兵便疾馳到了石冉面前,將肖天健的命令轉述給了石冉,石冉馬刀朝天一舉,對身後跟着他的李凌風、司徒亮等部下高呼了一聲道:“弟兄們!跟我殺呀!”
百餘騎斥候隨即各揮武器,齊聲高喊着“殺……”便一夾馬腹,朝着潰軍右翼殺了過去。
而另一側的王承平在得到肖天健令他率部出手的命令,於是他狂笑了一聲對他的兄弟們叫道:“弟兄們,我說的不錯吧!大當家沒忘了咱們,跟我上呀!”叫罷之後,將手中長槍一揮,立即便撥馬繞過了前面的主陣,朝着陣前衝去。
而他背後的那些弟兄先是楞了一下,心道王承平啥時候說過這話了?但是這會兒終於讓他們上陣了,這些早已等的不耐煩的前馬賊們,一個個都興沖沖的齊聲發出了長嘯,緊隨着王承平便殺將了出去。
這兩股騎兵的出現,就如同刑天軍生出了兩條臂膀一般,左右同時揮出,重重的砸向了潰兵的兩翼。
可憐這些鄉勇們,兩條腿豈能跑得過四條腿呀!不多時便被刑天軍的兩股騎兵追到了身後,一個個刑天軍的騎兵們攆上他們之後,便槍扎刀砍,瞬間便又殺傷了不少的鄉勇,而這王承平和石冉都從肖天健的命令中讀出了他的本意,各自率部追上這些鄉勇之後,便堵在了潰兵的兩翼,使得潰兵無法朝着兩翼散開,只要發現有人試圖脫離潰兵的人羣朝着兩邊逃竄,便立即策馬追上去,手起刀落將其斬殺,就如同一羣狼在驅逐一羣被嚇破膽的獵物一般,夾着這股主要由鄉勇構成的潰兵,驅趕着他們朝着一個方向奔逃。
而鄉勇這會兒都被嚇慘了,哪兒還顧得上東西南北呀!一個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低着頭撒歡兒的朝着後方逃竄,而且他們左右以及後方都是刑天軍的人,也只有正前方纔能供他們逃走,所以這些人幾乎是不顧一切的朝着官軍兵陣蜂擁而去。
而這一幕也都落在了正在官軍兵陣中策馬觀陣的牛泰眼中,牛泰望着這千多名嚇破膽的鄉勇潰兵,直挺挺的便朝着他剛剛佈下的兵陣撞了過來,頓時嚇的臉都白了。
他沒想到刑天軍的那個賊首居然如此陰毒,會使出這樣的戰術,驅趕着他們這邊的潰兵,來衝他的主陣,一時間幾乎吧牛泰手都嚇麻了,嘴脣哆嗦了幾哆嗦,意識到大事不好,於是立即狂吼道:“給我快快一起喊話給那些鄉勇們,令他們立即分開繞過咱們的大陣,誰也不得衝向咱們的兵陣!違令者殺無赦!快……”
官軍陣中的那些兵將們也都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都嚇得是手忙腳亂了起來,誰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鄉勇的潰兵闖入到他們的大陣之中,那將會是一個什麼後果,賊軍就跟在這些潰兵的後面,只要這些潰兵撞入到他們陣中,那麼必將打亂他們的部署,一下就能把他們的大陣衝散,這樣的打仗憑的就是陣勢,誰能撐住對方的進攻,誰能打亂對方的兵陣,那麼誰便是最後的勝利者。
而一旦要是讓刑天軍得逞的話,那麼這一仗不用打也知道他們完了,鄉勇肯定是已經被打殘了,如果他們再被衝亂的話,那麼一切就都完蛋了。
所以當看到鄉勇們亡命一般的朝着他們迎面衝來的時候,不用牛泰吩咐,官軍陣中的兵將們便都齊聲高叫了起來:“快點朝兩邊跑,快散開,別過來呀!再過來老子就不客氣了!……”
而軍中旗手們也都瘋了一般的使勁的搖旗,傳令讓這些鄉勇們朝兩邊散開,繞過官軍主陣躲到陣後面去。
而鄉勇們也聽到看到了官軍陣中傳達給他們的信息了,可是眼下他們屁股後面是兇悍的刑天軍的大陣,正在朝着他們一步步的推進了過來,跑的慢一點的話,這命就沒有了,他們倒是也想朝兩邊散開,繞過官軍的大陣,可是兩邊卻也有賊軍的騎兵堵着他們,只要他們稍稍一離開人羣,就會立即被這些賊軍的騎兵給斬殺掉,所以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只能就這麼被驅逐着,向一羣沒頭蒼蠅一般的撞向了官軍的兵陣。
牛泰眼看着潰兵距離他的兵陣是越來越近,也看出了兩邊刑天軍的騎兵想要幹什麼了,於是立即氣急敗壞的對手下叫道:“快傳令王佑天率部並分兩路,給我將賊軍的騎兵逐散,讓潰兵散開!”
當王佑天得令之後,也沒敢怠慢,立即將手下的騎兵一分爲二,呼嘯一聲便抖繮催馬殺出了大陣,朝着兩翼堵着潰兵的刑天軍的騎兵們衝殺了過去。
王承平眼看着一股官軍騎兵朝着他們衝了過來,立即在馬背上豪放的狂笑了一聲大吼道:“弟兄們,今兒個是咱們亮亮本事讓大當家看看的時候了,都他孃的別給我丟人!殺呀!”
話音一落,他手下們立即便朝着他匯聚了過來,像這樣的馬戰,他們在北方當馬賊的時候,可是經歷多了,但是到了這裡之後,好長時間都沒這麼痛痛快快的廝殺過了,而這些王承平的老部下們,基本上都是歷經多年,在戰場上經過無數次淘汰之後,剩下的一批精英,每個人都可以說是此中好手,他們的馬上的本事即便是比起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毫不遜色,再加上他們常年協同做事,早就形成了極強的默契,聽罷王承平的一聲吶喊之後,立即便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於是一起催馬,一邊朝前加速衝去,一邊緩緩的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十分密集的隊形。
別看是馬上作戰,這裡面的講究也着實不少,同樣也要求騎兵相互之間要配合的相當默契才行,對陣敵軍的時候,也講究一個隊陣之說。
於是這五十餘名王承平的手下們,很快便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如同箭形陣型,以王承平爲箭頭,他手下的精銳之士便隨行於他的左右兩側,稍微靠後一點,掩護住他的側翼,相互之間僅保持着可供一匹馬穿過的距離,在高速馳騁起來之後,幾乎感覺着他們是緊挨在一起了一般。
就這麼王承平率領着他的這五十來個手下,居然一頭便朝着人數是他們三倍的官軍騎兵撞了過去,隨着他們逐漸的提速,戰馬也都漸漸的達到了最快的速度,所有人都朝前俯身下去,兩腿緊緊的夾住馬鞍,臀部微微擡起,始終保持着身形不動,一個個凝神靜氣,朝着對面的官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