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立即大聲應命,跑步前去開始傳令,不多時一個總保長便帶着三百多以弓弩和三眼銃等物武裝起來的鄉兵隊跑到了第一道胸牆後面,同時有炮手將三門虎蹲炮也擺放在了胸牆的豁口處,裝藥了彈藥對準了下面。
羅立拍了拍這個總保長笑道:“我說魯保長,這第一仗就讓給你來打好了,讓鄉兵們也見見血,省的以後他們一見血就暈了頭!呵呵!不過區區五百官軍罷了,給老子把他們揍下去!”
這個魯保長當初正是羅立的手下的一個副隊將,因爲曾經受過一次重傷,傷愈之後經常咳血,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所以便被從戰兵隊裁撤了下來,派到了這一帶當了個總保長,這一次受命組織起了附近數百鄉兵,來樑家莊爲羅立構築工事,等於重歸羅立調遣了。
於是他立即點頭笑道:“羅將軍放心便是,別太小看這幫鄉兵們了,上一次他們可是跟着將軍見過血了,都他孃的不是膽小鬼了!看我們的吧!”
說罷之後他對隨行帶來的這些鄉兵們叫道:“鄉兵弟兄們都聽好了,羅將軍有令,讓咱們第一個上陣,把這幫官軍給揍回去!別他孃的丟了咱們和順鄉的人了!一會兒聽老子口令……咳咳……老子說放箭的時候,你們這幫傢伙在給老子一起開動!都聽清楚了嗎?”
這三百鄉兵聽說這第一陣要讓他們來打,一個個既緊張又有些興奮,於是紛紛高呼道:“小的們聽清楚了!魯保長儘管吩咐便是了!”
這個時候那五百官兵,以刀牌手在前,已經開始呼呼隆隆的朝着樑家莊攻了上來,眼看着官軍越來越近,但是那個魯保長卻一直不下令放箭,鄉兵們則都屏住呼吸,將一支支鵰翎箭插在了胸牆下面的腳下伸着頭緊盯着下面的那些官兵。
眼看着官兵已經接近到了胸牆五十步的時候,這時魯保長才忽然大叫了一聲:“給老子放箭!”
於是三百鄉勇各抄傢伙,弓弩、火銃、三眼銃一起對着山下的這夥官兵便打了下去,這夥官兵也同時舉起了盾牌,一邊擋箭,一邊在第一道拒馬前面,調上來官軍的弓箭手和火銃手,開始朝着山上打來,一時間坡道上面箭支橫飛,各種銃聲紛雜的響起,噴出一團團的火光。
畢竟鄉兵都躲在胸牆後面,比起官軍手中使用的那些藤牌要穩固多了,兩方一交手,官軍因爲地勢的原因,便落在了下風,當即便被鄉勇們放倒了二三十個。
帶隊的那個千總見勢不妙,於是立即便下令撤退,搶了同夥的屍體和傷員,呼呼隆隆的便撤了下去。
許定國看罷了這次試探性的攻擊之後,於是便下令收兵在樑家莊下三裡處扎住了營盤,連夜開始趕造木楯,對付這樣的地形,如果單憑單薄的藤牌,是擋不住密如驟雨般的箭弩的,所以如果想要儘快攻下此地,以許定國來看,不付出點代價是不成的。
第二天一早,左光先也率部抵達了此地,近兩萬兵馬駐紮在樑家莊下面,由於地形的限制,軍帳連綿出了數裡遠的距離,看上去好不壯觀。
許定國拉着左光先看了一下樑家莊的地形之後,左光先也感到很是頭疼,這一帶通往陽城縣只有這麼一條路,其它的地方不是老林就是山崗,基本上沒路可走,他們這麼多兵馬還有隨行的輜重如果想要進入陽城的話唯有打下樑家莊才行,可是這裡的地形卻實在是不利於他們攻打了。
而且因爲這時候還是深冬季節,晚上的氣溫幾乎是滴水成冰,起碼有零下一二十度,稍有不慎便會凍傷,該死的是刑天軍堵在這裡,昨晚居然還在通往樑家莊的坡道上澆了不少的水,到了天亮之後,整個坡地上都亮晶晶的一片,好看是好看,但是卻給官軍造成了更多的麻煩,而且這裡還是一個背陽的地方,太陽一天中基本上都曬不住這裡,刑天軍這麼幹,實在是缺德到了極點了。
無奈之下,兩人只得商議了一下,還是採取強攻的辦法,集中兩軍的火炮,在山腳下對準山上的樑家莊又是好一通猛轟,打得刑天軍的陣地上是碎石亂飛,塵土四揚。
可是刑天軍卻都躲在胸牆後面,就是不露頭,隨着他們隨便轟,卻沒有能給刑天軍造成多少殺傷,只不過是將第一道胸牆給轟塌了一段罷了,可是沒多長時間,躲在胸牆後面的刑天軍便用沙包將這段轟塌的胸牆給填了起來,倒是坡道上面的那幾道拒馬鹿砦,被官軍這通猛轟給破壞了不少。
緊接着官軍便派出一隊官兵,扛着門板大小的木楯,一步步的在木楯的掩護下朝着山上攻去。
可是他們一踏上坡道,踩在結冰的地面上,便滑不留足,不少官兵都摔成了滾地葫蘆,本來嚴密的木楯防線,一下子便亂了套,守在上面的刑天軍趁機便是一通亂箭,將這夥官軍給打了下去。
如此一來,許定國和左光先反覆派兵對着樑家莊猛攻了兩天,除了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代價之外,幾乎是沒有取得一點成效。
後來吃虧大發的官軍想出了一個辦法,讓人扛着木楯一步步的朝山上攻,後面有人扛着沙土,不斷的在坡道上面撒,防止腳下打滑,如此一來好歹是解決了路滑的問題,使得他們可以逐漸的攻至了刑天軍的胸牆下面了。
直到這個時候,羅立都沒有將營中的火銃手投入到戰鬥之中,始終靠着鄉兵的弓箭手和火銃手來抵禦官軍的進攻。
隨着官軍第三天又組織了三次進攻被打退之後,許定國實在是氣的受不了了,於是派出了一千精兵,從樑家莊左側山中,穿過山林翻山而過,想要從背後突襲駐守在樑家莊的刑天軍。
可是官軍的行動卻都落在了山中的獵戶的眼中,飛快的將消息通報給了羅立,羅立於是立即親率一哨火銃手和一哨長槍手,趕往了官軍翻山而過的地方,一通火銃之後,便將這夥官軍給打了回去,還白白丟在了山上二百多具屍體。
直到這個時候,許定國和左光先才發現了刑天軍強悍的戰鬥力,雖然他們據險而守,但是在以少數兵力,面對十倍於他們的敵軍的時候,卻表現出了旺盛的戰鬥欲,通過仔細觀察之後,他們更是發現刑天軍在山口位置這三天來抵抗他們的並非是刑天軍正規軍,看上去更像是由一些鄉勇組成的輔兵,真正的刑天軍的戰兵也僅僅是在擊退試圖偷襲的官軍的時候,才小露了一手。
從逃回來的官兵那裡,他們聽聞到刑天軍鳥銃裝備數量極多,而且在對敵的時候可以形成綿延不絕的火力,使得偷襲的那支官兵根本無法與之對抗,便被當場打了個唏哩嘩啦逃入了林中,潰逃了回來。
直到這個時候,左光先和許定國才收起了對刑天軍的輕視之心,開始重新審視起了眼前這支阻擋他們進兵道路的賊軍來。
要說官軍想要進入陽城地界,並不是說只有樑家莊這一個地方,在附近還有兩處地方可以讓官軍步兵進入到陽城,但是道路卻只有這麼一條,官軍這一次隨軍攜帶了不少的輜重糧秣,必須要從這裡通過,如果不帶這些輜重的話,官軍很難在陽城展開行動,而且他們也不放心在有這麼一支強悍的賊軍在他們背後行動。
所以商量來商量去,他們也只有採取強攻的辦法,唯有攻克樑家莊之後,他們纔敢揮師進入到陽城地界。
於是接下來的三天之中,許定國和左光先輪番派兵對樑家莊發動猛攻,同時偷襲夜襲的辦法無所不用,鐵了心要將這夥賊軍給打垮在這裡。
而面對着這麼多官軍的反覆猛攻,羅立率領麾下兵將,死守不退,一次接着一次的打退官軍的進攻,面對着官軍如此反覆不停的進攻,羅立最終讓鄉兵撤出了戰鬥,將火銃手排布在了防線之後。
這麼一來,官軍在進攻的時候,便付出了更大的代價,面對着刑天軍密集的排槍射擊,衝上去的官兵往往都被一掃一大片,隨即便潰退了下去。
即便是他們扛着大盾也不行,厚重的大木楯雖然可以有效的起到抵禦刑天軍鳥銃彈丸的作用,但是卻擋不住他們的頭頂,官軍幾次扛着木楯攻至刑天軍的防線前面二十餘步的時候,刑天軍都會從胸牆後面,投擲出一些圓滾滾冒着煙的鐵蛋,砸到官軍的人羣之中,隨即便發生一聲聲的爆炸聲,當即便將官軍炸翻一片,盾陣立即便會瓦解,馬上又會遭受到刑天軍的排槍射擊,結果只能功虧一簣灰溜溜的滾下山去。
羅立這哨兵將就如同鐵釘一般的死死的釘在樑家莊這裡,在連續七天的時間裡,使得許定國和左光先的兩萬餘大軍寸步難進,反倒是在刑天軍的防線前面,屢屢受挫,七天下來,陣亡官兵鄉勇幾乎接近千人之多,還有不少被刑天軍打傷,在這樣的季節裡,只要受傷,幾乎是沒有一點生存的機會。
付出如此代價之後,他們這兩萬多人愣是在樑家莊下面寸步難行,氣的許定國和左光先是七竅生煙,甚至是開始萌生了退意。
可是考慮到他們這麼多兵馬,居然連一個小小的樑家莊都拿不下,回去之後根本沒法向洪承疇和吳甡交代,所以他們也只有咬着牙繼續進攻了,而且兩個人都下了狠心,將手下兵將分成數撥,採取疲兵戰術,一波一波的投入到戰場上,被打退一撥便再上一撥,反覆的對樑家莊發動攻擊。
而羅立率領本營兵馬,卻在這並不高的山坡上,如同一顆毒牙一般的釘在這裡,死戰不退,幾次官軍都幾乎攻上山頭,都是被羅立親自率隊以白刃戰的方式,愣是將官軍又給撞了下去,幾天下來,山腳下幾乎陳滿了官軍的屍體。
但是在第八天的早晨,當許定國再次派兵攻打樑家莊的時候,陳駐在樑家莊的刑天軍突然之間卻放棄了陣地,頭一晚上提前撤離了樑家莊,讓開了這條通往陽城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