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在離開雙峰寨的時候,基本上將雙峰寨這邊炮營中的中型火炮都帶到了蓮花寨去,留給黃生強這一部分炮隊的只有一些歷次大戰從官軍手中繳獲的舊式碗口銃和虎蹲炮、纓子炮等短程火炮,甚至還有不少小弗朗機,所以那這些東西壓制寨子外面的官軍炮隊基本上是沒有勝算的,可是那這些舊式的火炮,對付起靠近寨牆的官兵卻非常合適,每門虎蹲炮抑或是碗口銃基本上都能裝填上幾十顆乃至上百顆小炮子,近距離射擊的時候,就如同掃帚一般威力也着實嚇人。
官軍不知這種寨牆的厲害,一窩蜂的扛着大盾掩護着身形朝着寨牆涌了上來,讓他們奇怪的是一直等到他們靠近到寨牆六七十步的時候,寨中的守軍都沒有放箭開火,於是他們的膽子也就更壯了一些,在軍官的督戰之下,一個個高聲吶喊着朝着寨牆和寨門處猛撲了過去。
一個個刑天軍的軍官在各自位置上死盯着寨牆外面的官軍動向,嘴裡面也沒有閒着,對手下的那些鄉兵們大喊着:“都給老子穩住了,不要急着動手!聽老子的招呼再一起動手,官軍沒啥可怕的,過了今天,弟兄們便可以大筆領賞了!”
這些鄉兵們都很緊張,一邊小心翼翼的探頭去瞅官軍的動靜,一邊用力的攥緊了手中的武器。
畢竟是鄉兵營,裝備質量不可能達到戰兵營的程度,所以鄉兵營之中裝備的火銃數量很是有限,大部分鄉兵使用的還是歷次戰鬥之中,刑天軍從官軍抑或是地方武裝手中繳獲來的弓弩,但是既便如此,刑天軍鄉兵營之中的裝備質量也遠超出一般的流民軍許多,起碼人手都有刀槍弓弩,再加上肖天健派駐到了這些鄉兵營之中了不少的精幹戰兵充當鄉兵營的軍官,所以戰鬥力也不容小覷。
隨着越來越多的官軍扛着大盾逼近到了寨牆之後,趙二驢才奮力高吼了一聲:“動手!”
那些早已等候的不耐煩的鄉兵們聽聞了軍官們動手的命令之後,立即便開始紛紛將手中的弓弩發射了出去。
只聽得寨牆上一陣弓弦響起,其中還夾雜了一些零星的鳥銃聲,一片箭雨隨即便撒向了逼近寨牆的官軍頭上。
官軍之中立即響起了一片慘叫和怒罵的聲音,不少官兵趕緊都將手中的大盾舉過頭頂,高高擎起遮住頭頂,在軍官們的喝罵聲中,繼續朝着寨牆靠近了上去。
直到這個時候,官軍才發現這種寨牆對他們進攻很是不利,他們根本無法集中在一點進行進攻,而是必須要分兵進入到寨牆的凹陷處搭設長梯,攀城而上,而他們剛一分兵進入到寨牆的凹陷處,便聽到了一陣炮聲在寨牆上響起。
擺設在寨牆上的那些小炮,當炮手一看到官軍已經進入到了寨牆的凹陷處之後,便一起點燃了藥捻,一門門舊式的小炮當即便噴吐着硝煙轟鳴了起來,密集的散彈如同暴雨一般的便潑灑在了擠在寨牆凹陷處的官軍頭上身上。
官軍們這個時候才發現這種奇怪的寨牆的兇險之處,這裡的凹陷處簡直就是一片死地,他們即便是手中有大盾,但是隻要他們想要攀爬寨牆,那麼他們的側後方便必須暴露在敵軍的火力之下,不等他們把扛來的長梯豎起來,涌入凹陷處的官兵便在守軍的打擊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一個軍官站在人羣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命令手下兵卒速速將長梯搭在寨牆上,攻上寨牆,他也看出來這種寨牆的險惡之處,知道留在這裡只有等死,所以督促着手下官兵趕緊搭上梯子。
可是在這樣的地形和情況之下,想要將長梯搭上寨牆,卻是一個十分艱難的事情,從官兵的頭頂三面都不斷的落下着箭支和彈丸,讓他們幾乎是防不勝防,幾乎每一次呼吸之中,都有官兵會中箭或者中彈撲倒在地,而一些官兵要豎起長梯,就不得不脫離大盾的掩護,幾次長梯豎起到一半,都因爲官兵受傷鬆手,又倒回到了地上,不但沒有豎起長梯,反倒是砸傷了幾個官兵。
而那個負責指揮的軍官,也很快被寨牆上的刑天軍部衆們給盯上了,幾個人幾乎同時對他下手,鳥銃和弓弩一起發射,頓時便將這個正在跳着高指揮攻城的軍官給釘死在了寨牆下面,隨着這個軍官的喪命,逼入寨牆處的官軍便更加混亂了起來,不多時便扛不住這樣的損失,開始紛紛潰逃了下去。
許定國一直在雙峰寨下面看着前方的攻擊情況,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高興,看到進展的十分順利,基本山沒有遭遇到賊軍怎麼抵抗,他的手下便壓到了寨牆下面。
可是緊接着的這一幕卻頓時讓他如同三九天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從頭涼到了腳底板,他這一下明白了這幫賊軍爲什麼要將這寨牆修成這等模樣了,原來這種寨牆根本就不是因爲修建者不懂行才弄出來的東西,而是一種考慮十分妥善的防禦體系,這一下看來他有點麻煩了。
他眼看着這一隊壓上去的官兵絕望的在寨牆下慘叫着,不多會兒的時間便潰散了下來,於是恨恨的罵了一聲道:“該死的賊人!居然如此難以對付!下令鳴金收兵,換一隊再上去!”
於是又一個千人隊被派了上去……
而就在許定國頭疼的時候,東面的虎大威也一樣在頭疼着,他在雙峰寨東門一帶,遭遇了許定國同樣的問題,面對着這座奇形怪狀的山寨,他的第一次進攻也宣告失敗,派出的第一波進攻的兵將,被刑天軍的守軍打的是落花流水的逃了回來,損失很是不輕,氣的虎大威站在寨子外面跳腳直罵但是又無可奈何。
當打退了官軍第一次進攻之後,李栓柱盤點了一下兩面人員的損失情況,等統計上來之後,李栓柱便樂了起來,面對着兩次進攻,東北兩門一帶刑天軍的鄉兵營損失加在一起也沒有超過二十人,而且這不到二十人的損失,還是因爲鄉兵們訓練有限,絕大多數情況下是本來不該發生的傷亡,如果換了戰兵營的話,這樣的損失也可以避免,完全可以將損失降低到個位數之中。
而官軍方面卻在兩個地方陳屍了二百具之多,這還不包括受傷被搶下去的傷兵,如此交換比讓李栓柱非常高興,於是親自跑去嘉勉了一番兩個鄉兵營的鄉兵們。
許定國和虎大威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停的輪番派兵對雙峰寨發動着進攻,也不斷的改換着戰法,但是面對着堅固的雙峰寨的寨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雙峰寨都始終如同怪獸一般,橫臥在這座雙峰山上巋然不動,許定國和虎大威始終都沒法攻入寨子之中。
這種棱堡式寨牆,終於發揮出了難以想象的防禦能力,面對着花樣翻新的官軍的進攻,寨中的兩個鄉兵隊也逐漸的適應了這種慘烈的攻防戰,而且在戰鬥中開始成長起來,越戰越勇了起來。
整整七天時間,許定國和虎大威對雙峰寨每天都發動猛烈的進攻,但是無一例外的都以失敗而告終,倒是在雙峰寨的寨牆下面陳屍了千具之多,整個雙峰寨的寨牆下面幾乎就像是一個吞噬人命的怪獸一般,將一批批投入到戰場上的官軍的生命收割走,此地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絞肉機,面對着這樣的慘重損失還有巋然不動的雙峰寨的古怪寨牆,以至於後來連軍心都不由得開始有些渙散了起來,只要聽許定國點到他們上陣,便如喪考妣一般,什麼精神頭都拿不出來了,眼看着這座山寨,誰也不想去碰這個刺蝟一般的鬼山寨了。
許定國爲了安撫軍心,不得不暫停了進攻,召集了手下商議到底該如何攻破這個該死的寨子,這些跟着許定國前來的部將們衆說紛紜,有人提議夜襲,有人提議繞開正面,從後面偷襲,還有人乾脆提出放棄攻打東北兩面的寨牆,從另外一些沒有寨牆把守的地方攀上去,總之沒有人提出繼續正面進攻。
許定國躊躇了半天之後,最終採納了部將的意見,決定派出一支奇兵繞到雙峰寨後面,從後山發動進攻。
於是一支千人左右的官軍便偷偷的離開了大營,隨着幾個熟悉當地情況的嚮導開始朝山中轉進,而許定國和虎大威則繼續率部從正面進攻雙峰寨,以此來吸引雙峰寨中刑天軍部衆的注意力,爲偷襲成功創造有利條件。
但是許定國的這次偷襲卻還是最終失敗了,因爲雙峰寨後面也是山,而且密佈山林,根本就很難通行大隊人馬,更何況了,刑天軍在雙峰寨四周撒佈了許多明哨、暗哨,官軍稍有一點動靜,便立即被刑天軍的哨崗發現,將其傳回了寨中李栓柱那裡。
李栓柱聽罷之後,冷笑了一聲,立即親自點齊了兩哨戰兵趕赴到了後山埋伏了起來,待到那支有千人左右的官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山林中鑽出來的時候,李栓柱根本沒有給這幫官軍集結的機會,便立即悍然下令發動了攻擊。
別看李栓柱帶的人手不多,不過區區五百人,面對着千餘名想要偷襲後寨的這些官兵,他們卻反倒呈現出了絕對的優勢,戰火一開,刑天軍二百火銃手便開始輪番齊射,打得擠在一起的那些官軍成排倒下,雖然官軍也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抵抗,但是很快便因爲主將中彈倒地而發生了潰亂,緊接着李栓柱便率部開始進行突擊,這一千官兵根本沒有支撐多長時間,便被他給徹底打垮,紛紛掉頭一腦袋扎入了叢林之中,各自逃命去了。
李栓柱也不率部進山搜索殘敵,僅命令山中的由獵戶組成的鄉兵隊入山對這些殘兵進行清剿,幹這種事正規部隊絕對比不上這些常年生活在山林之中的獵戶們更好一些,李栓柱也不會犯這種錯誤,親自帶兵入山清剿殘敵,所以還是讓這些獵戶們幹比較合適一些,而他該做的就是保住雙峰寨不失就足夠了。
許定國一直等到晚上才得知了奇兵失利的消息,不由得氣的他更是火冒三丈,在他眼中,以他目前的兵力,即便是進攻一個堅固的州府縣城,也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但是偏偏眼前這座稱不上太大的賊人的山寨,他卻絲毫沒有一點辦法,這實在是讓他有點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