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耀本嘴裡面嚼着一根青青的草葉子,苦澀的草汁滲入到他的口腔之中,使他精神一振,春季的夜晚寒氣還是很重,在他身上的甲片上凝結着一層薄薄的露水,在闇弱的月光下,微微的散發着冰冷的寒光。
在他的身後的坡地下的草叢中,則隱隱約約趴伏着百餘名同樣身披鐵甲的刑天軍部衆,每個人都一聲不吭的伏在地上,如果不走近到他們眼前的話,是絕難發現他們的行蹤的。
官軍這兩天的動向一直都掌握在劉耀本的手中,斥候來往不斷的將官軍的行蹤不斷的反饋回來,在和手下諸將商量過之後,劉耀本毅然決定,不能採取死守的辦法來對付這些兵力遠超過他們數倍的官兵。
而是要採取主動出擊的辦法,來對官軍進行逆襲,不能把主動權都交給官軍,於是就在官軍抵達官道口的當晚,劉耀本在軍中以自願報名的方式抽選出了一百死士,入夜之後,便憑藉着他們對這一帶地形熟悉的優勢,避過了官軍放在營外的明哨暗哨還有遊動的夜不收,潛伏在了這個小小的山丘後面。
在山丘下面,便是官軍的營地,一萬多官軍擠在這一塊並不開闊的谷地之中,使得官兵大營顯得十分擁擠。
本來嘛,盧氏一帶便基本上都是山地,到處都是山巒起伏,開闊的平地很少,就連官道也基本上都是在谷中依山而修,在這裡一下擠入一萬多兵馬,還要紮營休息,確實也真夠難爲這些官兵的。
也許是因爲他們兵力太多的緣故,不管是曹文耀還是於福祥,他們都沒有想過駐紮在這裡,敵軍會不會夜襲他們,畢竟兩方兵力太懸殊了一些,賊軍自守恐怕還兵力不夠,所以他們也都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
劉耀本趴在草叢之中,忍受着露水打溼衣服之後帶來的那種徹骨的寒意,仔細的觀察着下面官軍的大營,當看到營中的喧囂漸漸的消停下去之後,一盞盞燈球也開始熄滅,只剩下了少數守夜的兵卒在轅門處來回走動,他又朝天看了看,計算了一下時間。
這時候一個人悄悄的爬到了劉耀本的身邊,朝着下面的官兵大營看了一眼,對劉耀本用耳語的聲音說道:“長官!已經二更天了,弟兄們都等的有點着急了!啥時候下去幹他孃的?”
劉耀本又揪起一根青草放在嘴裡面慢慢嚼着,微微搖搖頭,用極小的聲音答道:“不成!你下去讓弟兄們耐住性子,現在時候還太早了,大多數官兵還沒有睡死過去,稍有動靜便會立即清醒!起碼要等到三更之後再動手!誰瞌睡了就嚼點草葉子,這他孃的是什麼玩意兒,苦的厲害,倒是提神的很!”
這個爬到劉耀本身邊的年輕後生伸手揪了一根草葉也塞到了嘴裡面,嚼吧了幾下苦的臉都走形了,而且口水直流,微微吧嗒着嘴道:“什麼東西呀!苦的跟黃連似的!不過倒還真是提神!成,一切都聽長官您的吩咐好了!”
說罷之後,他便小心翼翼的又爬到了後面,將劉耀本的話傳了下去。
所有這次自願報名前來的兵卒們,其中一半的兵卒都在身上背了兩個霹靂彈,另外每個人還帶着幾根火把還有一小罐子火油,武器則是每個人一把雁翎刀,另一半的人則是帶着一面藤牌和一把單刀,其中還有十幾個人揹着弓抑或是硬弩,這一部分人將會作爲前鋒,爲其他人開道,掩護其他人衝入官軍營中大搞破壞,每個人做什麼,在出發之前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他們手中的刀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刀身沒有一點閃閃發光的跡象,所有人的刀都通體烏黑,顯然是在出發之前,放在油燈上面已經將刀身徹底薰成了黑色,以免在夜色之中反射出光芒,被敵人提前發現他們的行蹤,就連近衛和什長頭盔上的白色翎羽都被收了起來,使得他們趴在這裡,更是沒人能輕易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顯得十分漫長,有的人凍得有點手腳發麻,但是卻還是堅持着趴在草窩子裡面一動不動,等候着劉耀本的命令傳下來。
又等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劉耀本才緩緩的從上面爬下來,小聲對這些趴在草窩子裡面的弟兄們說道:“好了!就是這個時候!三更天已到!弟兄們該動身了!大家小心點,別的我不說什麼了,如果弟兄們今天回不來的話,你們的家人大帥會好好照料他們,不會讓他們受罪的!可惜的是這次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一切都拜託你們了!”
那個跟劉耀本請示命令的年輕人呲牙一笑道:“長官不必多說了!該怎麼做咱們都明白,說多了就矯情了!長官還是趕緊回去,這兒就交給俺們吧!都有了,檢查裝備!”
一個個死士們也不矯情什麼,都紛紛默不作聲的對黑暗中的劉耀本點點頭算是表示他們的心意,然後一個個最後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器甲,那些藤牌手們更是放下了手中的藤牌,從懷中找出布條,將單刀死死的綁在了自己的右手上,又在每個人的左臂上綁上了一根白布條,以在混亂之中區別敵我之用。
而那些身負火把還有霹靂彈和火油罐的兵卒,則都在懷中摸出了裝在管子裡面的火摺子,同樣將身上的東西檢查了一遍,然後沒人說話,都默不作聲的對劉耀本行了個禮,然後縱身躍出了草叢,一個接着一個的朝着官軍大營方向急行而去。
望着這些消失在黑暗中的自己的手下,劉耀本也默默的舉手對他們的背影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咬咬牙轉身帶着幾個近衛,迅速的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劉耀本之所以沒有親自率隊前往襲營,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的責任和其他人不同,他身爲坐鎮盧氏縣的主將,不能輕易的將自己至於險地之中,一旦他有閃失的話,那麼他麾下的兵將便會士氣大挫,這一仗也就沒法再打下去了。
雖然劉耀本很想帶着他們去做這件事,但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將這次的襲營交給了他一個手下負責帶隊,而他卻還要回到官道口去,指揮其餘的兵將繼續做好應戰的準備。
守營的官兵們懶洋洋的站在轅門處,也許是因爲沒有人會想到刑天軍在這種情況下還會對他們官軍主動出擊,所以留守的巡夜兵將數量很是有限,所有人都按照曹文耀的吩咐,早早的吃飯之後便被勒令躺下休息,養精蓄銳只待明日便攻破官道口刑天軍的防線,攻入到盧氏縣中,將賊巢給徹底搗毀。
再加上本來夜間營地之中就不許任何人喧譁遊蕩,如此一來,夜色中除了遠山不時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聲和貓頭鷹的啼鳴聲之外,大營裡面基本上是一片安靜,倒是兵帳之中到處都傳出兵卒們的打鼾聲。
這兩天從函谷關到這裡的急行,使得這些缺乏訓練的官兵們着實累壞了,再加上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高低起伏的山道,更是加重了體力消耗,到了這時候也許除了幾個神經衰弱的傢伙睡不着之外,其餘的官兵早就一個個睡的跟死豬一般了。
夜色之中忽然間響起了一陣嗡聲,守在轅門處的幾個官兵豎起耳朵辨別着聲音的出處,只有一個機靈點的兵卒突然間意識到這種聲音是什麼,因爲他聽出來,這種聲音乃是弓弦發出的聲音,大半夜在轅門外面突然間出現這樣的聲音意味着什麼,他自然清楚,正想大叫示警的時候,十幾支箭從夜空中閃電一般的撲出,一支箭當即便射入到了他的脖頸之中,生生將他的驚呼聲給堵在了喉嚨裡面,但是其它的幾個官兵卻在中箭的同時慘叫了起來。
“敵襲……敵襲……”受傷的抑或是沒有受傷的守門官兵一起驚聲大呼了起來,慌亂的在黑暗之中搜尋着敵人的蹤跡。
只見一夥人擎着盾牌,突然之間便從黑暗中衝了出來,沒有人大呼喊殺,所有人都悶聲不吭的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急速的撲向了轅門,看着這些如同黑暗中的惡鬼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膽小的官兵當即便嚇得手軟腳軟了起來,甚至連掉頭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的看着一把黑乎乎的刀抹過了他們的脖子,瞬間便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但是也有少量有經驗的官兵立即便弄清楚的狀況,一邊大聲呼喝示警,一邊挺槍舞刀堵在了轅門處,像他們這樣負責值守轅門的官兵,一旦轅門被襲破的話,他們是要盡數被斬的,所以有些官兵還是發動了反擊。
可是畢竟事起倉促,守門官兵數量又不多,先是捱了一輪箭雨,傷了一批人,剩下的又被嚇傻了一批,僅有的幾個明白的官兵的反擊卻顯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而這些襲營的賊軍一個個真格跟瘋虎一般,明明有官兵已經用長槍捅在了他們身上,可是這些人卻彷彿不知疼痛一般,繼續拼命的揮舞着他們的單刀,將捅傷他們的官兵砍翻在地。
守門的官兵僅僅支撐了片刻,便被這股襲營的賊軍給砍殺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官兵被嚇得紛紛掉頭朝營中逃去,此時轅門箭樓上的哨兵一邊敲響了告警的銅鑼,一邊開始放箭試圖阻止這些賊軍衝入營中。
可是這些賊兵們舉起盾牌,遮擋住了他們射下的箭支,如同一羣厲鬼一般哄的一下便涌入到了官軍大營之中,並且迅速的分散成了數股人流,轉瞬之間便隱沒在了黑洞洞的官軍大營之中。
(預祝弟兄們元旦快樂!新一年各個都發大財,然後應我吉言之後給我大把打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