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甲其實已經看過了孫傳庭的奏疏,對於這個孫傳庭,他陳新甲和當初的楊嗣昌一樣,都不待見孫傳庭,覺得這個人不聽話,敢於頂撞冒犯於他,所以當崇禎問計於他的時候,他立即便說道:“啓奏聖上!這件事微臣以爲,其實並不難判定!聖上請想,假如刑天軍想要攻打京師的話,最好是先如何做呢?以微臣所見,無疑他們先行拿下濟寧州,切斷運河漕運,斷掉京師從南直隸獲取糧餉,如此一來,京師自亂!不用他們使什麼調虎離山,只需拿下濟寧州掐斷運河,便可以輕鬆瓦解掉大部官軍!爲何還要費這種力氣呢?
所以微臣以爲,刑天賊取濟寧州是真,而在黃河北增兵纔是疑兵之計!就是想要迷惑孫傳庭,使之不敢輕易率部前往濟寧州。
當然也不能不防刑天賊會利用這個機會趁機發兵北上,故此微臣以爲,宣大一帶的兵力不易也調入輔南,和其他諸路總兵官的兵馬匯合南下,而是要死守宣大,同時發兵救援太原府,另外令一路兵馬替換孫傳庭,對彰德府用兵,如此既可防止刑天賊趁機北上,又可以拖住部分刑天賊,只需孫傳庭率部在濟寧州擊敗那路刑天賊軍,然後揮師東進,直入河南,便可令刑天賊進退失據,最終落敗!”
崇禎聽罷了陳新甲的話之後,不覺間有一種霍然開朗的感覺,覺得楊嗣昌推薦的這個陳新甲其實還是頗有點眼光的,從陳新甲的話中,他感覺說的很是有道理,如果刑天軍想要北上攻打京師的話,那麼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先掐斷京杭大運河,先掐住京師的咽喉,不用太長時間,京師乃至整個北方便會因爲缺糧缺餉,而出現大亂,到時候刑天賊完全可以輕師北上,很輕鬆的拿下京師,何苦要費勁巴拉的,搞什麼調虎離山計,在北方尚沒有出現徹底的糧荒之前,要耗費大力氣北上京師呢?所以陳新甲說的應該不錯,孫傳庭所說刑天賊有在黃河北部增兵的跡象,其實應該就是刑天賊在用疑兵之計,就是要迷惑孫傳庭,使得孫傳庭擔憂刑天賊會揮師北上,不敢到濟寧州去。
如此一來,刑天賊便可以接下來調集重兵,攻打濟寧州,掐斷京杭大運河,那樣的話,京師也就危矣!
而且陳新甲說考慮的也算是面面俱到,同時也說了對山西的情況和對輔南的守禦問題,如果按照陳新甲所說的話,那麼便還真就有可能會擊敗刑天賊們!
於是崇禎也不再猶豫了,立即着令陳新甲以兵部的名義給孫傳庭下令,令其在援軍南下之後,立即分兵率領主力趕往濟寧州,務求守住濟寧州,並且在濟寧州擊敗刑天賊軍,然後揮師東進河南,在最短的時間內,先求克復歸德府和開封府兩地,迫使刑天賊進退失據,然後再謀求將其一舉討滅。
而恰恰在這個時候,從徐州又傳來消息,說發現刑天軍一路人馬,似乎有進兵徐州的勢頭,於是崇禎和陳新甲更是堅定了他們的看法,刑天賊根本就是想要切斷大運河,卡住京師的咽喉,根本不是要趁機揮師北上,於是立即傳令給孫傳庭,令其立即行動,務求要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濟寧州坐鎮對付刑天軍,同時也着令丁啓睿速速派兵,增強徐州的守備力量,不能讓刑天軍鑽空子奪佔了徐州,反正這兩個地方中的任何一個只要一丟,大運河的漕運便會立即被掐斷,所以兩個地方都絕不能有失。
孫傳庭接到了京師的命令之後,考慮了一下,又結合徐州方面的消息,於是也開始覺得他的判斷可能出了問題,不管從任何一個方面上考慮,刑天軍只要攻下濟寧州抑或是徐州,對他們的好處都很大,犯不着玩兒什麼調虎離山,趁勢北上的把戲,如此一來其在黃河北增兵,也就很可能是疑兵之計,但是他卻忘了他原來考慮的第三條,那就是刑天軍可能會利用這個機會,選擇一個地方和他決戰,所以在二月二十三這一天,孫傳庭在吳三桂和馬科、白廣恩等率部南下抵達了順德府之後,在順德府城外的大營之中,和衆位軍將相見之後,嚴厲的訓令了一番之後,令這些軍將們不得臨陣退縮,然後便留下了白廣恩所率的一萬一千兵馬,負責防守順德府和廣平府兩地,嚴防刑天軍北上偷襲,其餘的兵馬則立即隨他拔營起寨,總共集結兵力五萬餘人兵分四路以馬科所部爲先鋒,朝着濟寧州方向開拔而去。
而與此同時大同總兵王樸,也集結了近萬兵馬,會同宣府總兵楊國柱的七千宣府兵馬,一起朝着朔州方向攻去,包括南直隸廬州方向監軍萬元吉,也調集了兩萬大軍馳援徐州,而坐鎮南直隸的丁啓睿則也在南京調集了近五萬大軍,趁着刑天軍主力北上,湖廣兵力空虛的機會,開始沿着長江逆流而上,朝着湖廣兵分數路攻進了過去,自此也拉開了這一次大明和刑天軍最大的一場對決的序幕。
反觀刑天軍方面,則也是厲兵秣馬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山西、河南、湖廣等地諸軍,也都徹底動員起來,包括各地預備營和助戰民壯,同樣也調動起來了十幾萬兵馬,在各個方向枕戈待旦,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一支支人馬紛紛從各地開往了各自負責守禦的區域,整個中國腹地可以說是戰雲密佈。
在這個時候,刑天軍的兵力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屢屢在對抗官軍之中處於完全的劣勢境地了,其主力人馬也許還沒有官軍的多,但是輔助兵力卻遠超過官軍許多,特別是這一次牽扯到官軍可能會攻入刑天軍控制區,威脅到剛剛纔獲取到土地,並且還沒有安生多久的百姓的生活,各地的丁壯在接到保長的動員令之後,許多人都當即響應,拿起了武器、農具抑或是推出了他們的獨輪車,加入到了助戰的行列之中,誰也不想他們剛剛稍稍獲得的安穩生活,再被官府拿去,重新成爲官府盤剝欺凌的對象,所以在得到動員令之後,各地民情洶涌,一呼百應加入到了對抗朝廷的行列之中。
大批民衆趕向了需要他們的地方,雖然不能投入到作戰之中,但是他們卻可以幫着刑天軍運送物資,加固城防,開挖壕溝,搭建工事以及打造攻具、守具等物,最起碼大大的支援了刑天軍主力人馬的行動。
這也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最佳體現,朝廷到了這個時候,早已失去了民心,除了追隨朝廷的既得利益集團還鐵了心幫着朝廷之外,各地的老百姓已經大多背叛了這個大明王朝。
刑天軍可以給他們的是一個安穩的生活,可是朝廷給他們的卻只是無邊無際的苛捐雜稅,孰善孰惡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們知道該幫誰。
而且特別是刑天軍已經控制的區域內的老百姓更是如此,他們都是刑天軍造反的受益者,如果不是刑天軍的話,他們還要揹負着官府朝廷沉重的盤剝,可能會被餓死,可能會被官軍殺良冒功,也可能會成爲土匪的犧牲品,可是正因爲刑天軍控制了他們的居住地,免去了他們身上的苛捐雜稅,給他們糧種、給他們重新分配土地,同時給他們了平安的生活,現如今朝廷要來將他們剛剛好不容易盼來的希望拿走,老百姓豈能坐視?這道理說明白之後,老百姓自然會作出他們自己的選擇,但凡是有力氣的,都想要保住這來之不易的生活,所以刑天軍的動員令已經下達,各地百姓自然就一呼百應,加入到了助戰的行列之中。
在刑天軍控制區和官府控制區交界的地方,大批的民壯趕到刑天軍的兵站、城池外面,在刑天軍駐守兵將們的指揮下,冒着嚴寒大幹了起來,他們破開凍結的土地,圍繞着一個個的城池、兵站等要地,開挖出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溝壕,扛着土袋加固了無數的寨牆城牆,運送了無數的滾木礌石,如同螞蟻搬家一般的加強了一座座城池、兵站的防禦,同時大批推着獨輪車的民衆推着獨輪車,爲刑天軍運送各種物資,刑天軍要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甚至於一些靠近前線的民衆不惜拆掉自家的房門、牀板送到刑天軍駐守的兵堡供其充作防禦的大盾使用,甚至於不惜放火燒掉自己的房屋,來完成堅壁清野的任務。
無數刑天軍兵將們都看到了這一幕,感動的是無以復加,一個個更是摩拳擦掌的要跟官軍死戰到底,不爲別的,單單隻爲了這些老百姓對他們的擁戴,他們自覺就不能當逃兵,即便是死了,也要守住他們的地盤,保護這些百姓們。
而肖天健在二月十三便離開了洛陽城,到了這個時候,該調動的兵馬基本上已經都調動到了指定的位置上,這一次在河南東北部,肖天健集結起來了劉寶、羅立、劉耀本等部一共三萬精銳兵馬,除此之外還有近六萬的輔兵和助戰民壯。
在他離開洛陽城的時候,劉寶便已經率部開始對濟寧州發動了攻勢,先是打下了鉅野縣之後,兵鋒便直指濟寧州,同時在二月中旬,坐鎮宿州的東山虎和賀一龍便開始在宿州城東面大張旗鼓的集結兵力,佯作要對徐州進攻,並且遣出一撥撥的斥候,直接出現在大運河沿岸,時不時的襲擊一下靠岸在岸邊休息的漕船,搞得南直隸那邊慌作一團,徐州守吏更是連連向南京告急。
如此一來,朝廷也不得不相信,刑天軍確實是要對徐州和濟寧州用兵,想要切斷運河漕運,故此肖天健在這一次戰役前期的戰略佯動,已經徹底的達到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