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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休息的地方離天龍寨還有二三裡地,可是當他們一起衝向天龍寨的時候,卻沒了剛纔在路上行軍時拖拖拉拉的樣子,一個個都卯足了力氣,撒開丫子朝着前面猛跑,不多時一千多人跟洪流一般的擠入到了通往天龍寨的入口處,遠遠的順着道路朝前望去,只看到天龍寨的寨門果真是大開着,寨牆上既沒有什麼旗號,也沒有一個人駐守,只看到幾個人慌慌張張的扛着東西,似乎是想要出寨而逃,一看到這麼多官兵鄉勇衝過來,這幾個人撂了身上的包裹,便掉頭亡命一般的朝寨子裡面又跑了回去,顯然寨子裡面還有一些人沒有來得及逃走,這會兒被他們堵在山寨裡面了!
就在寨門外不遠處,還歪倒着一輛掉了一個軲轆的大車,車上的糧包翻落在了地上,路上還丟了一些爛鞋子,甚至還有幾把鏽跡斑斑的鐵刀、破槍,沿途更是掉落了不少散碎的銅錢,還有一個破了個大洞的布袋子,裡面還剩下了一些沒灑落的銅錢,看起來這股盤踞在天龍寨的杆子真是跑的慌張,連這些東西都顧不得撿了!
看到這場景之後,這幫人更是放心大膽了許多,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朝着天龍寨裡面衝了過去,生怕被別人搶到了前面,這會兒誰還管的着隊形不隊形呀!先衝進去有錢拿,後進去的連屎恐怕都沒得吃!
各莊的管事的生怕自己落在後面,一邊跑一邊吆喝着讓自己手下快一點,通往山寨的路比較窄,忽然間一下涌入這麼千多號子人馬,頓時便擁擠不堪了起來,本來各莊之間有些人便有私仇,擠到一起之後,更是一個個如同鬥雞一般相互瞪着眼破口大罵了起來。
中間的是以丁保全爲首的官兵,他們佔着還有點組織,將莊丁鄉勇擠到一旁,使勁的朝前擠,這更是加劇了莊門前面的混亂程度,官兵和鄉勇們很快便混在了一起,你爭我搶的撿拾被杆子丟在路上的錢物,相互之間謾罵不停,甚至有些人爲了幾個掉在地上的銅錢,便拳腳相向了起來。
總之在天龍寨大門外面的場景是要多亂就有多亂,人頭擠擠不成一點樣子,就這麼相互推搡着,擁擠着,人羣跟洪水一般的衝入到了天龍寨的寨門外面。
而這個時候寨門卻吱吱呀呀的在裡面被人推動,並且緩緩的關了起來,同時聽到裡面傳出了有人大聲的吆喝着頂住大門的聲音。
外面已經衝到寨門的官兵和鄉勇們這才意識到,可能山寨裡面還剩下了一部分杆子沒來得及跑掉,於是紛紛收住了腳步,開始在山門外面停駐了下來。
這個時候有人出現在了山門的寨牆上面,伸頭伸腦的趴在寨牆上朝外面張望,而且傳出來人聲,吆喝着召集人頂住這裡。
丁保全喘息着從人羣中擠了出來,一腳將一個擋在他前面的鄉勇蹬到了一旁,扶了一下頭頂的八瓣鐵盔的盔沿,定睛朝山門上面望去。
寨牆上的人頭不多,一個個都顯得很是驚慌失措,而且也沒見到有什麼組織性,只聽得寨牆裡面有人大聲喝罵,吆喝着讓人頂住。
丁保全頓時樂了起來,在他看來,這股杆子肯定是有一小撮人貪戀山寨裡面的財物,想要多弄走一些,以至於逃的慢了一點,居然被他們堵在了這山寨裡面,這一下他更加可以確定,山寨裡面還有值錢的東西,只要攻進去,這一趟肯定不會白來。
於是他傳令讓手下的官兵都安靜下來,並且傳令給那幾個莊子上的管事的也都約束手下,不要再亂吵吵了,直等了好一陣子,他們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丁保全扯開了嗓子,對着山門裡面大叫了起來:“裡面的杆子們給老子聽了!老子乃是鳳翔衛千總丁保全是也!命你等速速開門投降,我可以放過你們不殺!如若不然的話,待我等攻入山寨,定要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丁保全這胖子嗓門倒是不小,聲音很清晰的傳出了很遠,料想躲在山門裡面的杆子們可以聽得清楚,喊罷之後,丁保全便讓人又給他搬來了張大椅,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等着山門裡面的人答話。
等了一陣之後,纔看到寨牆上露出了半個人腦袋,朝外觀望了一番,然後大聲的叫道:“我呸!去你孃的!老子又不傻,開了門你們照樣會把老子剁了!老子就不開門,你們他孃的有本事就打進來呀!老子這刀也不是吃素的,你們試試看!誰敢上來,老子剁了誰!”
丁保全聽罷之後差點沒被氣的仰翻過去,周圍的那些官兵和鄉勇們也都紛紛破口大罵了起來,丁保全氣的指着山門上面的那個答話之人破口大罵道:“你可就是那肖一斧嗎?”
亂哄哄之中,也不知道他的話那個人聽到沒有,反正那個人在回答過之後,便縮下了腦袋,接着寨牆上閃現出了十幾個人影,有些刀槍露出了寨牆,看來真是不打算開門投降了。
看着人羣亂哄哄的擠在山門外面,寨牆上又有杆子,一時間這些官兵鄉勇們倒是也沒敢太過放肆,遠遠的立於距離山門一箭地之外,等着丁保全拿主意。
丁保全此時早已不將這堵在山寨中的杆子放在眼裡了,怎麼看在寨門裡面的杆子人數都不會多,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人罷了。
於是他大手一揮,喝道:“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都給本官退後!來人!把咱們的炮擡上來,火銃手弓箭手都上前,給老子轟開山門,殺他們個雞犬不留!”
隨後在丁保全的指揮下,他手下官兵呼呼隆隆的便忙活了起來,弓箭手和火銃手紛紛上前,在山門外列隊,藤牌手也持盾上前,爲這些弓箭手和火銃手提供掩護,幾十個官兵更是在山外吆喝着將他們隨車攜來的幾門火炮還有一些一窩蜂給搬到了山口,衆人紛紛走避讓到後面,爲官兵攻打山門騰出地方。
幹這事兒那些各莊的管事的也有所準備,立即便在外面張羅着砍樹扎制長梯,並且還砍了一顆大樹,放在一輛大車上,準備充當衝車撞錘衝門使用。
而寨牆上似乎也很忙碌,一些杆子在寨牆上東奔西走的吆喝着,不斷的豎起一些大盾,同時搬運了一些滾木礌石之類的東西,似乎也在做頑抗的準備。
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後,山門外的官兵總算是做好了攻擊準備,兩門弗朗機和虎蹲炮都被安放在了山門之外,炮口直指山門之處,有炮手敲敲打打的完成了裝填,分列於火炮兩側,只待丁保全一聲令下,便開炮攻門了。
“給我打”丁保全站在隊列後面,眼看佈置已經停當之後,於是厲聲大吼道。
幾名炮手聞聲便立即將手中的火把杵到了火炮的火門上,只聽得山坳裡面立即接連響起了數聲巨響,隨即在幾門火炮處便騰起了一片濃煙。
丁保全這次隨行攜來的弗朗機乃是屬於一種中型的火炮,一米多長的炮身,重達二三百斤左右,雖然射程有限,但是這麼近距離下攻擊像山門這樣的目標,威力還是相當可觀的,而且這是對付的山門,子銃裡面裝填的是實心彈丸,疾飛出去之後,重重的砸在了厚木製成的山門上,打得厚重的山門劇烈的搖晃了一下,上面出現了兩個碗口大的窟窿。
而虎蹲炮則是屬於一種臼炮範疇的輕型火炮,裡面不但裝填了一個實心彈,上面還裝有百餘顆小鉛彈,一炮轟去,打得寨牆上噼裡啪啦的亂響,揚起了一片碎屑,山門上也被鑿出了兩個窟窿,聲勢倒是頗爲震撼,立即引起了官兵和鄉勇們一片叫好之聲。
丁保全很是得意,到底他們還是官兵,雖然戰鬥力不咋樣,但是這裝備到底還不是一般杆子能比的,起碼大炮這東西,他沒怎麼見杆子有過,僅憑着這個,他便有信心把這幫頑抗的杆子給轟散了。
“別他孃的都愣着了!弓箭手火銃手給老子打!各位管事的,咱們替你們壓着上面的杆子,你們儘管上吧!”丁保全很是得意洋洋,但是卻沒有昏頭,他知道自己手底下這幫兵卒是什麼德行,遠遠的放幾炮射幾箭還成,要是真叫他們上去和裡面那些亡命之徒真刀真槍的肉搏,他估摸着自己手下這幫兵肯定不成,而且他也清楚,他是來給那姓李的幫忙的,犯不着拿自己手下的命去拼,所以轟了幾炮之後,他便招呼那幾個各莊管事的,讓他們的莊丁開始扛着長梯攻打寨門。
各莊的管事的聽罷之後,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官兵這次來這裡是給他們助戰,這一點暗中大家也都明白,人家能擡着大炮替他們壓制裡面的杆子就算是不錯的,太多的也不能指望官兵。
於是各莊的管事的答應下來之後,各自招呼手下,開始扛着長梯上前,做好攻擊的準備,而那百十個官兵的弓箭手和火銃手,則列隊在前,在藤牌手的掩護下,紛紛朝着寨牆上面發射了起來。
官兵拿火銃的不多三眼銃射程又實在有限,所以放起槍的時候,是劈劈啪啪亂響,根本沒有人指揮他們齊射,倒是弓箭手數量不少,紛紛張弓發箭,一時間倒是嗖嗖嗖的弓弦聲響成一片,箭支黑壓壓的灑落在了寨牆上。
只可惜的是這幫弓箭手平時也沒經過多少操練,而且因爲營養的關係,弓箭手臂力有限,用的弓看上去倒像是步兵用的硬弓,但是實質上卻都是一些質量很差的小稍弓,而且平日保養也很差,弓臂疲軟無力,射出的也大多都是一些輕箭,看上去很威風,但是箭支輕飄飄的並沒有多少力道,殺傷作用不大,只是可以起到象徵性的威脅罷了!
這也是當初海上倭寇犯境的時候,在戚繼光編練出戚家軍之前,官軍屢戰屢敗的重要原因,許多官兵射出的箭根本給倭寇製造不了多大的傷害,故此官兵的戰鬥力自然可見一斑了。
一些箭支嗖嗖的飛出之後,落在寨牆上甚至連木板都釘不進去,便劈劈啪啪的落在了地上,甚至還有的箭支沒有飛到寨牆上,便飄落在了地上,根本對寨牆上的人威脅不大。
但是好歹他們也算是給那些負責攻寨的鄉勇們提供了一定程度的火力掩護,在各莊管事們的一聲令下,這些鄉勇們紛紛扛起了長梯,一手舉着藤牌遮住頭頂和上半身,發出一聲大喊,呼呼隆隆的便朝着寨門衝了過去。
“別都愣着,趕緊裝彈,給老子接着轟,把寨門給老子轟開!”丁保全一看這些鄉勇們已經開始進攻了,便上去一腳踹在一個炮手的屁股上對這幫張着嘴看熱鬧的傢伙們罵道。
於是炮手們這纔開始忙活了起來,操作弗朗機炮的炮手們敲下塞子銃的楔子,將子銃從母銃的炮腹中取了出來,然後一通忙活清理了一下炮膛,便接着將第二個子銃塞進了炮腹之中,忙着用楔子將子銃牢牢的打入母銃之中固定妥當。
這一步他們做的很小心,因爲弗朗機這玩意兒子銃裝填的時候,必須要和母銃對接的嚴密,一旦裝填的不到位的話,泄露火藥氣體倒是輕的,往往在接口處噴出的火焰,還能將炮手嚴重燒傷,有點經驗的炮手,在裝填子銃的時候,都會非常小心,省的沒打到敵人,先到是把自己給燒成烤鴨了。
但是畢竟弗朗機有着天生的優勢,裝填起來比起前裝火炮要快捷許多,即便是炮手們操練不足,在比較短的時間內,還是完成了再次裝填,隨着丁保全的一聲令下,又一次轟響了起來,彈丸打在厚重的木質寨門上,立即便又在上面鑿出了兩個窟窿。
而虎蹲炮裝填就麻煩多了,清膛、裝藥、裝彈等一系列程序走下來,要用兩分多鐘的時間才能完成,而且還不敢裝多了火藥,生怕會造成虎蹲炮炸膛,程序很是複雜,加上炮手平日基本上也不怎麼訓練,裝填的速度慢的讓人絕望。
鄉勇們就這麼在官兵們火力掩護下,扛着長梯比較輕鬆的奔至了寨牆下面,而上面的杆子明顯被官兵的火槍火炮還有弓箭給震懾住了,抵抗十分虛弱,只冷不丁的有人露頭放一箭,基本上根本無法阻止鄉勇們靠近寨牆。
而且直到鄉勇們靠上寨牆之後,他們這才反擊的激烈了一些,將一塊塊石頭和滾木推下了寨牆,倒是還真就砸翻了幾個鄉勇,惹得鄉勇在寨牆下面發出一片驚呼和漫罵之聲,好在上面的人不敢露頭,只是朝下推東西,準頭很是欠缺,倒是給這些鄉勇也沒製造出什麼麻煩。
就這樣長梯被一架架的豎立起來,搭在了莊牆上,一些膽子大的鄉勇受到了他們管事的人懸賞鼓勵,於是乎把單刀叼在嘴裡面,用牙咬緊,一手舉着藤牌,一手撫着顫顫悠悠的長梯,便開始朝上攀爬了起來。
這時候官兵的弓箭手和火銃手怕傷到自己人,也停止了發射,一大羣鄉勇推着裝着一根大原木的車子,衝出了人羣,直朝着寨門方向衝來。
弓箭手和火銃手一停,那幾門炮隨即也停止了開火,官兵們一個個看好戲一般的吆喝着,帶着嘲諷的口吻,催促那些鄉勇們朝前上。
而寨牆上的一些杆子,這個時候終於得以喘息,紛紛露出了頭,不是放箭,便朝下丟石頭,反擊也猛烈了許多,將幾個攀上梯子的鄉勇當頭便給打了下去,一個個砸的是頭破血流,躺在寨牆下面是嗷嗷慘叫。
見到了血之後,鄉勇們也激發出了一些士氣,一個個嗷嗷叫着接着撲上了長梯,沿着長梯飛快的朝寨牆上攀去。
畢竟寨牆上的杆子人數很少,上百名鄉勇反覆衝擊下,到底還是有人攀上了寨牆,但是幾個鄉勇剛在寨牆上一露頭,便看到眼前寒光一閃,十幾個杆子各個都手持長槍,迅疾的從垛口捅了出來,幾個鄉勇尚來不及作出抵抗,有的人甚至連刀還沒有從嘴裡面拿下來,便當即被捅穿了胸膛,一個個發出淒厲的慘呼聲,屍體撲撲通通的便栽下了寨牆。
至此這一戰才真正出現了人員的陣亡,頓時讓鄉勇們的攻勢爲之一遏,一些人趴在長梯上便不太敢繼續朝上面爬了。
下面的人嗷嗷叫着催促梯子上的人朝上爬,而梯子上的人則死死的抱着梯子,就是不肯動彈,局面在這個時候有點僵持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在寨牆上面,突然間丟下了幾個火盆,火盆中盛滿了炭火,劈頭蓋臉的便灑落了下來,炭火飛落下來之後,有不少人的衣服都被點着了,燙得寨牆下面的鄉勇們一個個亂蹦亂跳,拍打着落在腦袋上或者身上的炭火,再緊接着,上面又傾倒下來了許多的石灰,石灰飄灑下來之後,即便是有人舉着藤牌,也架不住被眯了眼,疼的一個個鄉勇翻墜下了長梯,結果一大羣鄉勇,在這樣的反擊下,紛紛掉頭撒丫子朝回狂奔了回來,剛剛組織起來的攻勢,居然就這麼被上面有限的杆子給瓦解了,一羣灰頭土臉的鄉勇又跳又罵的跑回來,忙不迭的趕緊找菜油擦眼,生怕被石灰給燒瞎了眼睛。
丁保全看着亂哄哄的場面,胖臉上流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深淺,但是還是看不上這些鄉勇莊丁的表現,上面也就是一二十個杆子,至多不過二三十個杆子,這幫鄉勇在他“強大”的火力支援下,居然還是攻不上寨牆,還被人家打的灰頭土臉,死了幾個人,傷了十幾個,這仗讓他們打的夠憋屈的!
“不要繼續攻打寨牆了,弓箭手發箭,壓住上面的杆子,給老子撞門,只要撞開寨門,這幫混賬東西就跑不了!”丁保全到底還是多少有些經驗的,知道憑着這些鄉勇,想要他們攻上寨牆,估計還要死不少人,要是他們這麼多人打這天龍寨,裡面就幾十個杆子,卻要死很多人的話,丁保全也覺得這臉上無光,於是當即下令改變進攻的策略,變攻打寨牆爲主攻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