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牛金星說的是實情,眼下他們和朝廷之間已經可以說是水火不容了,朝廷早就拿他們刑天軍當作死敵看待,搞不好的話朝廷裡面的皇帝老兒還有官員們,恨他們甚至可能會超出對建奴的恨意,他們這會兒揮師北上,去打建奴,恐怕不等他們遇上建奴,在半道上,就先跟官軍幹上了。
本來好意要去幫官軍一把,可是弄不好的話就會弄巧成拙,反倒是給建奴幫忙了,所以牛金星說罷之後,所有人都覺得確實說的有理,他們即便是再惱恨建奴入寇,但是最多也就是能作壁上觀,讓朝廷去和建奴之間分個高下了。
肖天健點點頭道:“牛先生說的不錯!有理!確實很有理!我們確實不能發大軍北上,那樣的話真的是不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會給建奴幫忙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我們就真的一點兵都不能發!在這件事上,我這麼看,大傢伙今天好好商議一下!……”
整個議事持續了一兩天的時間,最後大傢伙累了,便都被肖天健招呼着坐在了地上,一羣人席地而坐接着商量,餓了便讓人送進來一些雜麪餅子和羊湯,大傢伙用雜麪餅沾着羊湯邊吃邊說。
羅汝纔對於肖天健這種自律現在可以說已經從剛開始的不以爲然,發展成了敬佩,肖天健眼下經營出的這份事業,別說是吃香的喝辣的了,他想要什麼便可以有什麼,可是直到現在,肖天健也盡是娶了一妻一妾,而且生活也極爲簡單,大傢伙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很少開小竈,每每下軍營的時候,便跑去跟當兵的在一鍋裡面撈食兒吃,穿的也是布衣,披風也是早已穿舊了的披風,只有盔甲方面要好一點罷了,而他發現正是肖天健這樣的做派,卻深受刑天軍將士上下的愛戴,要知道他也是帶兵的出身,刑天軍的軍紀之嚴,是他以前聞所未聞過的,在刑天軍當兵,放在他們以前的話,就是苦逼到了極點,簡直是自虐一般,可是正因爲肖天健這麼以身作則,在軍中上下都形成了很好的作風,當官的也自然而然的會嚴格自律,如此一來當兵的雖然辛苦一些,但是心裡面卻平衡,幹事便認真,上陣的時候,更是勇於向前,這恐怕也是刑天軍力量的來源之一了吧!
以至於現在的羅汝才,在經過這大半年來的適應之後,也變得開始自律了起來,儘可能的跟其他軍將們靠齊,不多搞什麼特殊,連他好色的習慣,也被強行遏制了下來,以前他的妻妾們,則被他趕到了洛陽城中,安排了個宅子安置了起來,只有回來的時候,纔回他宅子中荒淫一把。
現在看肖天健席地而坐,跟着大家嚼着這粗澀難嚥的雜麪餅,羅汝才真是對他越來越敬佩了起來,心中暗想,如果此人不成就大業的話,那麼就真是沒天理了,跟着走吧!現在看來,投靠肖天健,恐怕是他當初一個英明的決定了。
就在十月底的時候,河南周邊的官府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他們當地的氣氛較之前段時間放鬆了不少,本來這段時間河南的刑天軍對周邊官府轄地步步緊逼不斷擴張,但是在這個時候集體突然之間選擇了停止擴張行動,將兵馬停歇了下來,不再對這些周邊的官府所控制的州縣發動攻勢行動。
開始的時候各地官府爲此反倒更是緊張,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還臆測很可能這是刑天軍要發動一場更大的攻擊行動之前的表現,嚇得他們各個都心驚膽顫,拼命朝上峰告急,要求增兵幫助他們防禦。
可是沒幾天時間,這些官員們便收到了來自刑天軍的一封信,信中明確向他們表明了刑天軍的態度,就是在這段時間之內,刑天軍將會不再對周邊的官府發動任何新的攻勢,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因爲建奴韃子入寇,刑天軍願意停止軍事行動,使得朝廷以及各地官府可以集中所有精力,去抵禦入寇的建奴,同時也要求這些朝廷的官員以及官軍停止對刑天軍發動軍事行動,雙方歇兵罷戰共禦外侮。
除了各地地方官府收到了刑天軍的信之外,在山西、陝西、湖廣、南直隸、山東以及北直隸的各地的許多地方,也開始出現了刑天軍張貼的榜文,將刑天軍這一份《暫停內戰共禦外侮檄文》張貼的到處都是,甚至於各地還出現了這份檄文的傳單,總之刑天軍以主動停止軍事行動,支持當今大明朝廷抵禦建奴入寇這件事在很短的時間之內,便被刑天軍在幾省之中宣傳的是沸沸揚揚。
這些傳單、告示既有手抄的,也有專門排版印製的,根據情況不同,被刑天軍的情報系統分發了出去,頓時便在大明各地再一次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對於刑天軍的這種表態還有實際行動,各地官民的反應也都不同,當官的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道老天有眼,這刑天軍在這個時候選擇休兵,實在是太好了,要不然的話,他們真的就要馬上面臨着生死的抉擇了,現在他們可以稍稍的輕鬆一點了。
而老百姓們則多對此大爲稱讚,覺得這肖刑天雖然是個反賊,但是卻是一個深明大義之人,在此建奴入寇之際,他寧可放着大好時機不用,停止對官府用兵,讓官府得以喘息的機會,集中力量對付關外的建奴入寇,實在是一個有着非同一般的心胸之人,就連一些非常敵視刑天軍的文人士子,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得不對肖天健的這個決定表示支持,頓時這個消息被無數人奔走相傳,迅速的便傳遍了大江南北。
而刑天軍在發佈這個消息的時候,肖天健甚至於專門給河北、山西的州府縣城的官吏們還有官軍們送去了一封信,表明一個態度,如果他們無力阻擋建奴入寇的話,刑天軍願意揮師北上,和官軍一起抵禦建奴,在打退建奴之後,刑天軍可以退回原來的控制區之內,絕不會盤踞在他們的轄域之內。
這封信同樣也很快以細作在各處張貼告示和散發傳單的形式,被公之於衆,登時在河北山西也掀起了軒然大波,老百姓對此舉雙手歡迎,因爲他們都知道時下朝廷的官軍大多不堪用,根本起不到什麼守土之責,能據城死守便已經算是他們還有點良心了,指望他們出城和入寇的建奴野戰,根本沒一點希望,而刑天軍表示願意出兵助戰,幫官軍守土保護百姓不受建奴禍害,老百姓當然是歡迎之至了。
可是對於官府來說,卻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們立即便到處收繳刑天軍散發的佈告傳單,並且派人飛馬將這個消息送往了京師,奏報給當今聖上朱由檢以及朝中諸官。
朝廷也是在幾天之後,便收到了各地送入京師的消息,聞聽這個消息之後,不管是崇禎還是楊嗣昌,都是先在內心之中稍稍的鬆了一口氣,但是隨即崇禎便大怒了起來,將這些有關刑天軍發佈共禦外侮檄文的奏章一下便甩到了龍案之下。
“荒謬!荒謬到了極點!這簡直是胡言亂語!朕乃是當今天子,他肖天健不過只是一個流賊罷了!卻口口聲聲發檄文邀天下共禦外侮,這又將朕置於何地?難不成這天下要他們這些賊人來守不成?”崇禎在大殿之中是大發雷霆之怒,龍案上的許多物件都被他摔到了地上,砸的粉碎。
殿中的內侍們無不噤若寒蟬,憋着氣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就連被招入宮中的楊嗣昌也被嚇得不輕,跪在龍案下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崇禎在大殿裡面發了好一陣脾氣,這才稍稍的平復下來了一些,望着滿地狼藉,崇禎頓時心生一種無力的感覺,跌坐在了龍椅上面。
這一次肖天健對天下發出共禦外侮的檄文,對他打擊很大,本來崇禎是不太想和此次入寇的建奴死戰的,在他看來,建奴雖然兇厲,可是畢竟入關只不過是想要搶點錢糧物資,擄一些民壯回去當奴隸罷了,對於大明來說不過是癬疥之疾,搶夠了之後,他們終歸還是要出關回關外去的。
倒是內部的肖天健、李自成這樣的人,纔是他大明的心腹大患,弄不好是要將他掀下龍椅取而代之的,所以在他的內心之中,這建奴不打也罷,但是必須要解決掉像肖天健、李自成這樣的家賊,所以這一次在他的暗示之下,高起潛這個奴才還有楊嗣昌等人都對建奴主和,想要暗中和建奴達成一個密約,將遼東割給建奴,承認建奴的地位,每年再給皇太極六十萬兩白銀,賣一個建奴不再破關入寇,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將北方的精兵抽調出來,全力去對付在中原“肆虐”的這些流賊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