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三場演出之後,衛兵便報有人來訪。
城守與衛兵交談間面色緊張,臉色有驚有喜,轉而向屠秋問道:“高人,有幾個朋友聽說您大駕光臨,這纔要求見上一面,讓他們一同來坐,不知可否?”
屠秋嘿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三個身着甲胃的將領隨小童指引從院門而入,一個個大步流星,面色凝重。
在這三人來到之時,屠秋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
這三位風塵僕僕,臉都未洗,看來都是剛剛從軍營中趕來的。
而這幾人前來,也不會是爲了見上自己一面這一戳便破的理由。
城守見了幾人,連忙出座相迎,顯然這些人每一個官位都不比他小。
其中兩人的官位等同於這城守,只是從軍之人,手中把握權利更重,長富城不知那一天要戰火再起,也是要依靠這些人。
屠秋和冰凌既不離席,也不站起,後者對幾人更是嘴中吹氣,因爲這幾人的到來,讓這戲班只顧下跪停下了表演。
“想必這位就是你所說那位高人吧。”
領頭將領額頭和嘴角各有一道刀疤,滿臉大鬍子,相比之下另外兩位雖然也是方方正正的臉盤,都比較文雅了。
這些軍中之人很少修整外貌,頭髮鬍鬚都是刀劍隨意削出來的,。
大鬍子一抱拳,因爲對方並未回禮,臉上抽搐一下,轉而自己哈哈大笑幾聲,也不追究,豪爽地說道:“這位高人既然不屑禮數,那李某也不多禮,這就入座了!”
說完,他也不介紹,將城守指引的手推開,自己找了個側座便坐了下來。
這三位中,其中一位高個軍官正是長富城中的宋將軍,這宋將軍是長富城中數一數二的軍官,可是在帶頭將領面前卻很少說話。
而這個臉掛刀疤的大鬍子,便是身爲威武大將軍的李不滿,柔利國軍中頂樑柱之一,一方軍隊的巨頭。
屠秋笑了一下,心想,這恐怕是那城守請來的救兵了。
而用意,只能是想將自己擒殺,看來我沒猜錯,這城守不是將舍利子私吞,便是送人了。
我本將這舍利子送給他,自己私藏拿出來便是了,如此想來後者的可能性大了一些。
他這點是想錯了,這三個人是不請自來。
宋將軍去拜方刺史回來途中正遇到了李不滿巡遊,攀談幾句之後,便有一個手下稟報出事了,這才帶着威武大將軍匆忙趕來,倒不是城守請來的。
不過不管是何原因,屠秋大可以一把將這桌子掀了向城守問罪。
但是如今他心情稍好,何況冰凌也盼着面前這戲能唱完,若是掀了桌子,恐怕這女孩子就要掀自己了。
他不動聲色地飲茶,三位將軍也只是看戲,隨着戲班丑角出場,便沒有拘束地哈哈大笑。
冰凌每次笑都是兩三聲便停,看到對面這大鬍子如此大笑,也一齊笑起來,像是要比比誰的笑聲更大。
在這笑聲兩面夾擊之下,戲子們立馬慌了,多次出錯,在戲子們兩次三番地跌倒下,衆人也失了興趣,宋將軍更是將茶杯摔了,喝到:“你們就是這般演的?連個詞都念不好,哪裡稱得上是我長富城最好的戲班!”
這些戲子叩首認錯之時,李不滿將軍將他攔住,說道:“哎哎,他們和咱們一樣,也是混口飯吃,咱們打仗還有敗仗的時候,就不能允許他們出錯了?”
“哼,還不快謝將軍大度!”這人被瞪了戲子一眼,順便連座上的屠秋也瞪了,這才落了座。
“你們退下領賞吧。”
聽到城守大人開恩,幾個人磕得額頭髮紫,捲起道具便彎腰快步退下了。
城守看到又到冷場,便呵呵笑道:“衆位也不要掃了興致,我早請了歌舞,爲大家盡興。”
拍了拍手,便有一人去喚下一場了。
李將軍將茶杯中茶灑了,說道:“這茶不好喝,要酒,好酒!不知這位高人可飲酒?”
冰凌搶先答話說道:“喝喝,當然喝了。”
看到這女孩答話,他愣了下,猛地哈哈笑了起來:“這仙女,也喝酒啊!”
這些軍官在戰場上早就吼出了這洪亮的嗓子,平時說起話來也如同鐘鳴鑼響一般,震得衆人耳際嗡嗡作響。
見到屠秋擡手便飲了一大碗,那女孩也是一口吞肚,他也不含糊,將碗中酒飲盡,說道:“不知這位高人來自哪國?”
屠秋答道:“哪國都不是。”
“哦?”李將軍抹了把鬍子上的酒滴,笑道,“對對,是我想錯了,當是來自仙島靈山上的。”
屠秋一笑,不答是否。
“我柔利國雖然只是小國,然而兵強馬壯,百年基業穩如磐石,當今聖上也是賢明之人,若是先生有意,定然可以讓你大展拳腳,一展宏圖!”
將高人這個稱呼,改爲了先生,顯然是親近了些,想要將對方拉入柔利國中。
屠秋似是早就知道他會如此相勸,哼了一聲,說道:“官途瑣事,毫無興趣。”
他這話說得絕對,這傲慢哼聲也讓幾個柔利國官員臉色難看,一個軍官正要站起來,被李將軍一把按下了。
“哈哈,那是那是。”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便貌似無事地再飲了一碗。
舞女恰到好處地上前拜見,隨音樂舞蹈起來。
看了片刻,冰凌卻是叫了起來:“無趣無趣,沒有剛纔唱戲的有意思!換人換人!”
這女孩如此吵鬧,倒是讓城守大人犯了難。
他們這些人,平日作樂也就是欣賞些歌舞樂律,這些舞女跳的《蜂與蝶》,也算是柔利國一方特色,最精彩的舞蹈,他們這些看過的人都百看不厭,那些第一次見到的也每個都拍手叫好,這套舞蹈都入不了他們的眼,難道是他們早知了我的意圖,不高興了?
這女孩其實更喜歡雜耍一類的表演,他很少去看,也是猜不到了。
“是啊,是啊,沒意思!”李將軍將舞女趕下,說道,“這小姑娘恐怕和我等是一個意思,不喜歡看這些沒勁頭的東西。”
“不錯不錯,你這老傢伙還真懂事。”
聽到對方一個小女孩如此說自己,他也不惱怒,對身邊兩人說道:“不如你二人就上前表演一段槍法,看看這姑娘能不能瞧上眼來。”
說完他給了兩人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手中一抄,各自便將鐵槍握在手中。
其中一人大步一踏,將地上石磚都踩了起來,落地之聲更是震倒了空酒罈。
這威猛的氣勢頓時讓衆人拍手叫好,冰凌也使勁鼓起掌來。
屠秋看了一眼這女孩,對常人來說這耍武可是好看,可他葬仙官體魄強勁,這一躍一落根本不足爲奇。
這將軍架起馬步,將手中鐵槍掄起,每一腳踏出去都劃出了數個槍花,捲起了陣陣風流,呼呼作響。
屠秋看着這套槍法眼熟,心中一想,纔想起來之前葬去的宋公子便是用的這套路數。
那夜他潛入宋府,行動小心,還是在摸到牀邊之時被這宋公子察覺了,這位公子突然將屠秋推出,從牀上一躍而起,拿起了架上長槍,便是用處了這一摸一樣的槍術。
爲不驚動他人,屠秋也是用了鈞天裂心爪和步雲登天兩種凡人無法抵抗的法寶神通,將這人迅速葬去了。
看來這人是他老爹了。
宋將軍舞了片刻,便有另一位將軍上前,與其對演起來。
“兩位將軍,在這先生面前可不要留手,以免丟了咱軍家面子,說咱們只會些花把勢。”李將軍叫聲好,問道:“先生,你說是不。”
屠秋點了點頭,既然人家將自己捧高,那麼自己便要做出一副高人模樣出來。
兩把鐵槍叮叮作響,撞出了數朵火花,看到如此真實的演武,衆人不禁緊張萬分,驚呼連連。
就在這兩人鬥了數個回合之後,宋將軍槍花一卷,一道刁鑽氣流從槍尖射出,被另一位將軍躲開,卻是衝着屠秋飛了過去。
“不好!”李將軍一個跨步上前,腰間寬劍抽出,將這道槍氣擋住,大罵道,“老宋你個沒眼色的傢伙!動手之時也不看着點,若是將這先生傷到了,我便要將你狠狠處置!”
宋將軍撇了撇嘴,說了句:“刀劍無眼,鬥到興起,便忘了收招,請先生體諒。”
李不滿呵呵笑着回過頭,看到屠秋仍在大口飲酒,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眉頭稍緊,便一抱拳,會回坐在了自己座位上。
這人果然不簡單!
宋將軍的鐵槍之氣足以穿透尋常甲胃,而這人卻面色淡然,表情動作沒有一點破綻,彷彿眼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他聽言這人有五品仙師的本事,在戰場之上仙師雖然作用極大,對戰局勝敗也有重要的影響,可也不是主宰這戰爭勝負的人。
而主宰戰爭之人,只有他們這些統帥了!
作爲李將軍來說,他對這仙師沒有什麼好感,只把這些心高氣傲的人當做棋子使喚,更是認爲這些法術在真正武藝之下,也都是不堪一擊的。
可這人感覺,總與那些仙師不同,若他見到的六品仙師是山,那這人便是懸崖。
屠秋與其對視一眼,心中也有些驚訝。
這大鬍子能從座上竄起擋在面前,動作之快猶在自己之上,已經有蛹孕修爲的身手了!
學武有些資質的人,即使沒有高人指點,也有可能自行悟出氣凝成真的境界,只靠一身武藝,一夫當關,橫殺在千軍萬馬之中。
然而這些習武之人千百年來,也只有那麼一兩人能夠達到這破蛹境界,縱橫八方,而真正的臨仙境界,卻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窺視得到的。
李不滿想了一想,哈哈笑道:“驚擾先生實在抱歉,我知先生法力高強,只是不知對這武藝是否精通?”
這人是想看看自己的手段如何了,如同兩軍相戰,必要先由探子通曉耳目。
這兩人雖然笑吟吟的,但是都知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屠秋笑了一聲,從座位上站起,慢慢悠悠地走到其中一位將軍面前,伸手便將鐵槍提在手上。
“先生這是作何?”李不滿沒想到對方如此爽快明瞭,竟是要親自動手!
這人要是隻懂法術,怎麼敢如此大膽挑釁!
就是六品仙師,身手力氣哪裡比得上他們這些沙場戰將,刀劍相搏,骨肉碰撞,必死無疑!
“我是稍懂一些武藝,只是不精通,只是大家熱情高漲,不由便想助助興致,若是獻醜了,可不要笑我。”
這宋將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諱,眼中露出一絲歹毒,舉槍說道:“先生謙虛,我宋某這槍法名爲五路虎!望先生指點。”
說罷,長槍抽手便刺!
叮!
一道火星彈飛出去,屠秋雙肩架槍,便同這人近身撞在一起!
那笑聲不斷的李不滿收起了笑容,臉色難看,手中酒碗被他大力一握下裂出了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