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條兇鮫在兩人腳下盤旋遊動,將這黑暗海水捲起了一道的漩渦。
“逃!”
這是屠秋第一時間能想起來的反應了!
那一條鮫還好對付,只是如此之多,就是靠鬼爪的保護也無法應付!
他將魂魄元力運轉,頓時身周的水都被蒙上了一層煞氣,拼命向上游去,只恨這段距離太遠,自己在水中游動的本事又太慢。
可博雅卻像是驚呆一般,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愣愣地盯着腳下,失神般自言自語。
“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走!”
這博雅可能有些手段,然而卻是變不出一樣靈器的,以他兩人的修爲,若不逃掉,殺出重圍的機率小之又小。
這近百條的兇鮫,已經從裂隙底部齊齊衝了上來!
千鈞一髮之際,閻火說道:“仙官,這些兇鮫不能從裂隙中出去,那博雅在前擋着,應該能拖出時機讓你逃離,這正是大好機會!”
這些兇鮫盤旋的漩渦已經來到博雅面前之時,屠秋一咬牙,催動一身煞氣擋在了這女子面前。
博雅這才驚醒,喃喃地道:“仙官?”
屠秋集中精神,伸手一指,這原本氣勢洶洶的鮫羣,竟然在百米之外就此停了下來。
這些鮫忘卻了自己如今的怒火,忘卻了嗜血之心,甚至忘卻了自己正在哪裡!
看到他屏息凝神,博雅的魂魄被一陣無聲無勢的威力動了一動,驚道:“孟歌謠!這是孟歌謠?你是如何學得的?就是我諦聽已經開到了耳重境,卻也沒有學會這門神通,有什麼竅門!”
屠秋顯然被這博雅的後知後覺惹得有些着急,這是什麼時候,卻在關心這事!大吼道:“還問這些做什麼!逃!”
“逃?”博雅這才恍然,驚訝地捂住嘴,轉身便向上游去。
這般迷糊的女子,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只是屠秋這稍稍分神的功夫,便有數條邊緣的兇鮫從歌聲中逃離出來,竄入了黑暗之中。
他並不知道這些,直到博雅的一聲驚呼才讓他魂魄小人的歌聲戛然而止。
一陣血腥氣從頭上傳了下來,他聞到過這兇鮫的血味,知道這噴涌的鮮血不是鮫身的!
“博雅!”
屠秋催動鈞天裂心爪,一手之下便將兩條羽紋綠目鮫抓了個粉碎。
然而除了那片片衣衫,與散開的濃血之外,哪裡還能見到剛纔那位女子的身影?
博雅並未有所防備,心中又十分慌張,怎麼能逃得過這些海中殺手的利齒?
竟然將她吃了?
竟然將她吃了!
“是誰!”屠秋大吼一聲,又一抓之下,將一條正從視線中逃離的兇鮫抓破了頭顱,“是你將她殺了,還是你!是了,你們都有份!”
“仙官!這葬鬼官已經死了!”閻火對屠秋如此模樣完全不解,在他看來,若是葬仙官對這女子的死掛心,那麼情況就雪上加霜了。
玄陰官本就時時刻刻要抱着面對危險的心,便是這看似平淡的探險,也足可以丟了性命!
而後知後覺的玄陰官,根本就不配在這條路上生存。
博雅死也是應該的,你屠秋又何必掛在心上!
博雅的晶石不知被哪條兇鮫吞到了肚子裡,四周黑暗深深將屠秋包裹,伸手不見五指,不多時,便有兩三條鮫齒啃住了他的肩頭大腿,巨顎用力一扯,便要將這渺小的人分屍。
若不是他身上的修羅冥甲和那件靈衣將這撕扯的力道緩了一緩,給了他喘息的機會,恐怕他也要和博雅一般下場了。
“滾!滾!滾!死!死!死!”
鈞天裂心爪化作五道黑色裂光,大手一兜,也不知有多少兇鮫死在了這擊之下。
眼前的水,已經完全是血水的味道了。
然而敵在明,他在暗,就是這般兩三次的暗襲,他身上的修羅冥甲已經完全破裂了。
“仙官,先藏在玄符匣中!這樣還可保住性命!”
這位葬仙官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仍是盲目地揮動鬼爪,血氣的濃度不僅讓這些兇鮫發狂,讓他也同樣發狂了!
“屠秋!你若想死,我不想攔你,可如此糊塗地死去,我即使作爲你的指路使者也看得不甘心!你不想活,我還想成爲人!”
閻火叫喊過後,屠秋催動鬼爪的速度才慢了下來,鬼爪轉攻爲守,將他全身身周包裹了起來。
在這幽火的光芒之下,屠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你這個主意卻是不妙,若是他們將我帶到裂隙之下,那麼我游上去的機會更是小了些。”
“你可終於聽到我的話了。”閻火吐了口氣,雖然並未脫離險境,然而他總算是恢復了理智,至少還有逃出去的希望。
這麼片刻停留,一條兇鮫仗着力氣巨大,轟地撞在了鬼爪之上,這爪子帶着其中的人在水中翻滾起來。
只聽一聲吞嚥聲音,屠秋頓時聞到了一陣難以入鼻的腥臭。
這兇鮫看這人無法扯動,竟然就這樣一口將他吞了!
屠秋口中卻不着急,在鬼爪之中縮成一團,打趣說道:“你看,不鑽進玄符匣中,照樣也被吞了進來!現在可好,出去也是死,在這裡呆着總要被這酸液融化了!”
“到現在你卻又心情談笑了!”閻火搖搖頭,突然說道,“仙官!”
“又有什麼事?難道你又想到什麼好辦法不成?”
“有葬仙官來了!”
“什麼?”
他喝了一聲,大手一張便將這條兇鮫撐破,還未做起對付鮫羣的架勢,便有一陣陰冷至極的寒氣從鬼爪縫隙之中透了進來。
“這是什麼寒……”
只是在瞬間,便將他整個人都凍了起來!
這寒氣無視他身上的煞氣,在這般極冷的溫度下,就是熔岩也能被瞬間熄滅!
他全身僵直,只聽一陣水響,便被從水中提了上來。
雙眼一翻,他才發現了自己是如何從西廂湖裂隙中出來的。
這陣寒氣竟然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了這裂隙之中,將屠秋及身周都凝成了一條冰錐!
如今在湖上之人的一扯之下,竟然將這方圓一里,深達百丈的冰錐提了上來!
十幾條兇鮫同樣被凍了進來,有兩條還是上半身被凍在冰錐之中,如今鮫尾擺動,也無法從這冰錐中脫離出來。
冰凌!
那在烈日之下,蹲坐在竹傘之上的,還能有誰?
俏皮女孩打了個響指,這座百丈冰錐便碎在半空,如同下了一場冰錐雨,將整個西廂湖都砸得起伏不定。
那些兇鮫也隨着冰錐的粉碎落了下去,數條砸在水面的同時便被碎冰刺中,飄在了湖面上。
屠秋在這冰錐碎掉之時踩在了青竹上,在這日光之下,閻火纔看清了這位葬仙官已經傷痕累累,就是這樣御物浮空都無法站穩。
原來在那裂隙之中,他與我調笑只不過硬撐而已。
想到這裡,他也莫名笑了起來。
屠秋對着面前這位葬仙官,一時間有很多疑問,卻不知從何說起。
雖然說她施展這分凍湖水的方法也是依靠了手中仙器,然而能讓寒氣聚而不散,凍及如此之深的功夫,卻是讓他驚異地無法開口。
“嘻嘻,怎麼,老末末見了姐姐,也不打聲招呼?”
冰凌深吸一口氣,顯然是施展剛纔威力也讓她有些吃不消,見屠秋並不作答,話語仍帶調皮地問道:“怎麼了,我是在湖中等了你許久也不出來,這才用了寒冥一指,沒想到你是與這些小魚在下面玩耍,倒是掃了你的興致了。要不要將你扔回去?”
“要不要將你扔回去?”
冰凌再餵了兩聲,屠秋纔開口說道:“那,那倒不必了。”
他剛剛已經做好了拼命決心,若是活了下來,那麼明王內勁定然會突破!
但是這生死之數也只是三七分,冰凌前來,倒真是救了他一命。
可那博雅卻沒有了這般好運氣。
這姑娘本是陪着自己去獵險,反而丟了性命,只是好心之舉,卻是萬萬不值的。
這般溫柔的女子,同她如此相似,恐怕再沒有機會遇到了。
就是最後一眼也是一模一樣,她也一樣死在了自己面前。
想到這,他一陣揪心疼痛,幾乎蓋過了他身上所有的傷。
竹傘女孩看這傢伙對自己不理不睬,頓時失了興致,哼道:“看你心事不定,難道真是與這些魚兒玩耍的很快樂不成?”
“沒,我是在想,剛纔你施展那絕技,如何能如此厲害?”他只口不提博雅之事,臉上的失落卻無法掩蓋,將話題轉道,“煞氣本爲魂魄元力所生,無分五行,你那使用寒氣的手法卻是本煞的本事,這本煞如何能化作寒氣!”
“呵呵,萬靈歸冥!寒冰靈氣也是同樣,若是你修煉到諦聽第五重,便會領悟這層意思了。”
萬靈歸冥,萬靈歸冥。
屠秋想起葬仙之時,魂魄中吸入了冰山的靈氣,與魂魄元力融爲一體,然而那道寒氣卻是在用葬仙刺之時全都吐了出去,沒有留下一星一點。
看來這鬼道功法,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還多着呢。
只想着硬來般地提升修爲,卻少了其他的領悟。
屠秋自醒般想了片刻,問出了最不明白的問題:“你到這裡找我做什麼?”
玄陰官之間並無什麼交情,如今這女孩突然找上門來,恐怕是沒有什麼好事的。
這女孩馬尾一擺,說道:“哈哈,我之前閉關許久,出關之時才發現原來離這葬仙的日子已經近了,閻火告知我說你曾在那葬仙之地停留過一段時間,若是有個嚮導,總比一個人瞎轉好玩多了!”
當嚮導?
去葬仙之地遊玩!
竟然是這個原因,便如此大張聲勢地將我從這湖底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