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已到,蘭帝在天玄韻的陪伴下推開了房門,門外廣場上兩日不曾來的一衆忘情門弟子竟都來齊了。
衆人行禮問好後,天玄韻鬆開蘭帝手臂,輕步行入廣場,站在花自在身側,看那舉動,似打算如旁人蔘加晨課,不由讓衆人詫異。軒轅見狀忙道“師嫂不必參加晨課……”
話未說罷,天玄韻已打斷道“我既已嫁入忘情門,自當用心修學本門仙法。”
軒轅無可辯駁,值得住嘴,心下卻在苦笑,這不是找上門來讓花層樓藉機修理她麼?以爲花層樓會這麼容易接納了你麼?
這念頭才方想罷,花層樓已然面含微笑,眸子透着冷笑開口道“稟大師兄,師弟妹門今日反省後自覺根基不牢,希望今日晨課能繼續鍛鍊劍姿,向來十萬甚爲不足,請大師兄制定三十萬之數!”
其它衆人紛紛附和着出言請求,蘭帝還能說什麼?只能應允,花層樓挑釁般的斜了眼天玄韻,似在說:還要繼續陪我們練麼?
衆人本都以爲天玄韻會知難而退,不料她竟決議硬撐,全無退離的打算。蘭帝見狀心下不由好笑,這等程度的修煉竟也能讓花層樓覺得能拿來作爲整治人的辦法?既然如此,乾脆就讓你們體驗徹底些好了。
當即嚴肅道“世俗高明武夫眨眼之間可揮劍二十數次以上,以我等玄門仙人之體自當不止此數,是以諸師弟妹既然有心牢固基礎,目標自當多些。便定在晨課結束前練劍姿七十二萬次爲準,不合格者欠缺的餘數以三倍計算,直到練滿方可離開。”
衆人一片譁然,軒轅暗道蘭帝此舉太毒。世俗武夫確實有專走速度路線者能達到瞬二十數劍,更甚者甚至可破四十,但那些本就是一代絕頂高手了。
仙人之體雖從理論上而言極限可更高,但對於修煉仙法的玄門弟子而言,本就罕有在這方面耗費力氣苦修的,能達二十數者已屬寥寥,更別說他說開出的條件,場中諸人怕是連花自在在內都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算上最後的懲罰,今天一天廣場上的人全都別指望做其它了,練到癱倒爲止吧!
花層樓聞言臉色驟變,卻仍舊倔強的不肯低頭服輸求饒。但她身後衆人可非個個這般有骨氣,當即有人高聲道“請大師兄重新定奪,區區兩個時辰七十二萬之數我等根本不可能做到,便縱是給足一天,體力也不可能跟上啊!”
有他帶了頭,頓時了附和聲。花層樓竟也不爲師弟妹等人的變相求饒行爲動怒,顯然她內心確實也期望局勢能得以更改。但蘭帝哪裡理他們,心下暗想,告饒我便與你們妥協麼?早不知好歹,如今哪裡還由得你們說停便停?
當即交代了花自在認真督促後,自顧走了。
冷若寒冰的花自在對於衆人轉而朝向自己發出的諸般求救聲充耳不聞般,冷然道“晨課開始。”如同敲響命運的鐘聲,所有的僥倖都隨着這四個字消失殆盡,花自在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商量餘地。
只有做和不做,但忘情門弟子沒有人敢不做,於是都開始做了。
午時,暖洋高照。徐離焰雨前來拜訪時,正值午時。
忘情門大師兄居室門前廣場上,平日裡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忘情門弟子中佼佼者門個個面色蒼白,幾無血色,腳步虛浮,雙手顫抖。
作爲北冥門二師姐的徐離焰雨早就聽說過自從忘情門新任大師兄到來後,連帶花層樓在內一衆忘情門弟子日日在廣場埋頭苦練劍子的事,但卻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不由爲眼前的場景感到驚異,卻也沒有過份多看。
她非是尋常玄門弟子,便縱是心生好奇,也懂得眼下需要自覺收斂。
引路的忘情門弟子帶她到了門外,高聲稟報後又自離去,房門打開,正坐的蘭帝手裡正恰巧在把玩着血冷吟。禮數過後,兩人分別坐下,徐離焰雨道出來意:
“此番前來叨擾,是專程代我那可憐的師弟感謝師兄援手救命之恩。”
玄門規矩中,一旦成爲一派大師兄後,除卻別派真尊和大弟子外,皆都需稱別派大弟子爲師兄,無論修爲和入派前後。然對於天玄韻這類特殊,卻是例外。
蘭帝沒想到所救之人竟會北冥門以徐離焰雨爲首方面的人,倒也明白照的用意,北冥門內部的鬥爭說坦白些對於忘情門而言沒有多少實際厲害衝突可言,能借機落個人情總比沒有的好,即使背後或許是北冥仙子方面的人指使,對玄門情況不熟悉的他,也完全讓人怪罪不得什麼。
“那兩個妖孽如此狂妄,敢在玄門仙境這般行兇,但凡玄門弟子都理當如此,況且不過是舉手之勞,徐離師妹不必放在心上。早先因照師妹主動請求,念及晨課將至,故未能親自將他送去醫治,不知師弟他情況如何?”
徐離焰雨露出微笑,臉龐上兩個小酒窩清晰展現,修煉北冥陰火功法所致,讓她雙目瞳孔呈現紫色,原本該是甜美的容貌因此讓人看着只覺妖美,卻也另有一番滋味。
“有勞師兄掛念,所幸救治及時,稍作休息便能痊癒。”說罷,又探手將桌上的血冷吟拿起,細細打量着道“自幼就喜好各類名劍,上至仙門邪門法寶,下至世俗利器。原本當初是想加入無我仙劍門的,不料未得看中,沮喪之下反被師尊收入門牆,悉心栽培。”
見蘭帝凝視自己聽的認真,抱歉笑笑道“師兄見諒,因此劍是當年師尊壽辰時一世俗富商好友所贈,見我喜歡就賜了給我,故每每見着此劍,總難免勾起過往回憶,不知覺間就說的多了。”
他聞言做驚恐狀道“既是如此,還請師妹收回此劍,實在受之有愧。”
徐離焰雨卻含笑問道“師兄可知師妹爲何會轉贈此劍?”
“着實不知。”他還當真不知道,若說拉攏,未免說不過去,以她對玄門情況的瞭解,恐怕沒理由不知道他已是北冥之焰一份子的事情,況且畢竟是他派之人,在與北冥仙子的爭鬥中並不能起到多少實質性作用。
如此煞費苦心,實在讓人有些難解。
“師兄定是奇怪,你我過去素不相識,又屬師姐所組建的北冥之焰重要成員之一,師妹何以如此相待吧?”她這番直言,反倒讓蘭帝有些難以應付,乾脆直言開口承認作罷。
徐離焰雨見它不做隱瞞的態度,婉然一笑道“衆人都以爲我徐離焰雨所以將此劍贈與師兄存的是拉攏之心。但實情並非如此,師兄非是派內之人,說實話對於北冥門內部的爭鬥不存在多少實質性影響。
我乃愛劍之人,此劍自師尊相贈至今,都不知用途,儘管曾多翻費心探察,也不能尋得驅使之法。其實當日前來,並未打算以它作爲賀禮,只是平日就總帶它在身旁,驟然見着師兄時,如同見着一柄散發着古樸氣息的上古名劍,突然覺得,師兄必能自如驅使此劍,才臨時將之作爲賀禮送上。”
蘭帝不由心道厲害,若這些話是蓄意而說,此人倒真是深悉人性弱點,話語出口讓人真假難辯,無從驗證。哪怕心存着強烈的懷疑卻又不由去相信她當真是有感而發,想不重新審視她的爲人都難。
嘴裡卻不猶豫着道“怕是要讓師妹失望了,對於此劍用途,實在百思難解,柄乃假柄讓人握無可握,然其特性又分明適用於近身纏鬥,若以飛劍般用,全然舍卻其長。”
面對他這番看似極認真坦白的言語,徐離焰雨面現笑容,眸子中又是氣惱又是無奈般,彷彿在責備說:你繼續編,繼續裝。
蘭帝故作不見,仍舊硬着頭皮裝模作樣的自顧說了半天,徐離焰雨終於開口道“我知師兄是慣瞭如此,非是對師妹戒心深重之故。”
末了不待他開口,又娓娓道“師兄當年與雷師弟他們組建的生死迷題團隊成名一戰,實情僅得師兄和照師妹參與其中,數年前師妹曾捉拿一邪人,從其口中得知仙人來山莊莊主之子,乃其邪惡教派長老得意弟子,一身邪功修爲在該派中名列前茅。
師兄所以被關入悔過宮中,皆因鶴立門之事,據鶴立門知情弟子透露當日鶴立仙子將師兄騙入禁地後曾經啓動仙煉魂陣至陣力暫時休止,偏偏師兄卻從此陣之威下安然無恙的踏了出來。
師尊當年曾多翻告誡我,天地間許多厲害人物並不爲人所知,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此類人平日不爲人所關注,但若悉心思索卻偏會發現,一旦少了他後,形勢立變。
自師兄被關入悔過宮,生死迷題雖然在後來十數年間屢創輝煌,然細看各種重要戰鬥卻會發現,其中面對的許多厲害邪人修爲明明較之當初仙來山莊戰鬥中的少莊主還遠有不及,然但凡風露水不能參與時卻偏讓雷師弟他們付出很大代價。”
徐離焰雨說罷,單指輕試劍身,帶着拆穿蘭帝后的頑皮得意目光開口問道“師兄,你說這是否可說明生死迷題團隊中最修爲最高的並非聲名赫赫的軒轅師弟,也非口碑極佳的雷師弟,而是師兄和風露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