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薄荷的冷言冷語,蔡青奕的臉上終於龜裂出猙獰盛怒的表情:“你!你造反了,這是翅膀要硬了是吧?我說一句你就頂我一句!你還有沒有禮貌?我是這麼教你的嗎?什麼叫做醫院這種地方少去爲妙?薄荷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和你沒完!”
薄荷對於蔡青奕的盛怒倒顯得頗爲冷靜,臉上的冷意不減笑意卻不再:“我二十八歲,不該長大嗎?你教過我什麼?刻薄、尖酸嘴毒這都不是您教的嗎?我學着呢。”氣死人的本事薄荷自認沒有湛一凡大,可是嘴毒的功夫,刻薄的功夫,冷傲的功夫薄荷可是從小就開始修煉。從前沒有用在薄家人身上過,今後自然得讓他們見識見識,不然怎麼對得起外界人眼中對自己的看法呢?
蔡青奕聽了薄荷的這話遂即更加氣的發抖,嘴裡大罵着:“你這個混帳簡直是要氣死我……”站起來伸手便想給薄荷一個耳刮子,往日裡的高貴冷豔貴婦假面形象是真正被薄荷在此刻給扯了下來。
薄荷怎麼可能站着讓她打?甚至爲了防薄光,她說完就閃到了一邊去,她可再也經不起薄光的一個耳光,不然幾天不消印子,明天她的婚禮可就丟人丟大了。
讓她意外的是薄光根本就沒注意薄荷連他也躲開了,在蔡青奕揮手過來時薄光就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眼底閃過陰厲,對往日裡他是百般呵護和疼愛的妻子竟毫不客氣的大吼了一聲:“吼什麼吼?給我安靜!看你的樣子,活脫脫一個潑婦!”
“我……我潑婦?”
蔡青奕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彷彿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這樣教訓自己。眼眶微紅,擡頭看向薄荷,伸手一指落在薄荷身上:“她呢?你對我越來越不尊重,對我不敬,你怎麼就不教訓教訓你的女兒!?還是你現在才發現你對她的虧欠想起她那……”
薄光一手捏住蔡青奕的下巴,厲聲警告:“給我閉嘴!”
薄荷看在眼裡心裡是微微一驚,剛剛是想說她的媽媽嗎?
蔡青奕臉色一變,似乎因爲薄光的用力而疼的臉色都白了。薄荷想,薄光的力道真的不是一般的重,現在蔡青奕一定覺得下巴都要掉了吧?薄荷的心裡卻是暢快的,蔡青奕現在心裡一定是又痛苦又傷心吧?對於薄光今天的態度薄荷雖然也疑惑,可是她現在更多的卻是痛快。
薄光的手,比自己的言語和不敬一定更傷蔡青奕的心。
“我告訴你,明天就是薄荷的婚禮,你最好給我放規矩點兒!那醫院她的確是不必去了,你蔡家人對她怎樣她心裡清楚。而你做媽就該像個做媽的樣子,想讓她尊重你,你就先的學會尊重你自己!”
薄荷心裡大叫一聲‘好’!如果條件允許,她都想給薄光吹個口哨了。這天一定是變了,不然從前對自己從不重視從不喜愛的父親爲什麼會教訓自己的妻子也來維護她?如果不是從前那一巴掌,如果不是他賣女兒的行爲,薄荷簡直就要以爲他良心發現終於決定要彌補她這個被遺忘在角落裡的薄家長女了。
可惜,此刻薄荷再也不會覺得感動,只會覺得虛僞。
薄光放開蔡青奕的下巴,蔡青奕跌坐在沙發上‘嗚嗚’的哭着。在薄光轉頭過來時薄荷臉上切換出‘內疚’的神情。
“是我不好,不該和媽媽頂嘴,讓你們吵架了……”瞧吧,無辜她也不是不會演,甚至演起來的時候已經開始得心應手了。
薄光嘆了口氣,只是睨了一眼沙發上埋頭痛哭的傷心的蔡青奕一眼便轉身而走:“你跟着我來一下。”
薄荷低頭冷豔掃過蔡青奕,覺得痛苦嗎?覺得傷心嗎?覺得萬念俱灰嗎?這纔剛剛開始,以後你該怎麼忍受?
薄荷跟着薄光走向後院,兩人剛剛消失薄煙便從樓上下來。剛剛的一切她自然看在眼裡,她一直都覺得如今的薄荷和從前的薄荷有些不一樣,可從薄荷的諸多反應看來,這薄荷的確是變了。薄荷變狠了,變得也會演戲了?她可不認爲薄荷心裡之內的會內疚。
是終於開始反抗了嗎?還是因爲覺得有湛一凡撐腰所以無所顧忌?薄煙不懂。但是薄煙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個家裡跳舞,不可能讓她佔了全部的痛快!
“媽,你別哭了。”薄煙在沙發邊坐下拍了拍蔡青奕的背。這個媽媽也真是的,從前還挺會在爸爸面前溫柔體貼,可是如今怎麼越發的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剛剛她是險些說出那個女人吧?爸爸怎麼可能讓薄荷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呢?
“煙兒……你爸爸他……我好痛啊……我的心好痛啊,他如今這麼對我……”蔡青奕看見薄煙傾過頭來趴在薄煙的懷裡哭的更加傷心了。
“媽你別這麼傷心……你越這樣,爸爸約會討厭你的。眼淚,有時候並不能讓男人覺得心疼,或許會讓他們覺得更加心煩。”這是她得來的經驗教訓,她知道,容子華再也不在乎自己的眼淚了。這讓薄煙心裡一痛,卻又很是不甘!容子華的視線、目光如今大半都在薄荷的身上,只要薄荷出現,他就不會再看自己一眼,這讓薄煙無比的狠啊。
“我當然知道!可要不是薄荷那丫頭你爸爸也不會……”這幾天都是好好的,可薄荷一回來,薄光就兇他。他這顆心是越來越偏向那個賤丫頭。
“媽,你也不看看薄荷要嫁的人是誰。她要嫁的是湛一凡,人家湛一凡要不是爲了婚約怎麼會娶她呢?而爸爸,根本就是把薄荷賣給湛家的。你只要想明白這一點,就能體諒爸爸了。爸爸一定是做戲給薄荷看,今後要想從湛家謀取更多的利益,和薄荷緩和關係,都是必須的!”薄煙沒想到這樣的關係道理還要自己說給自己的媽聽,真不明白從前媽媽是怎麼得到爸爸的心的,爸爸一看就是個狐狸,而媽媽呢?空會表演卻沒有謀略。
“是這樣嗎?”蔡青奕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坐起來看着薄煙有些不確定的疑問。
薄煙點了點頭:“嗯,應該是的。”爸爸那麼疼愛自己和媽媽,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轉移視線去疼愛薄荷,至少薄煙是不相信的。而只有這個道理能說服自己,爸爸會對薄荷緩和態度都是因爲湛家。
“煙兒啊……命苦的孩子,我看容子華如今對你不如從前那樣體貼了。倒是薄荷那丫頭,湛家那小子雖然對他相敬如賓但也算是上心的。湛家那麼有錢,當初指腹爲婚的人怎麼就不是你呢?”蔡青奕抱着薄煙可惜的道,如果嫁給湛一凡的是煙兒,那得多好啊。憑煙兒的本事和性格,那湛一凡對她絕對不可能像對薄荷那樣只是相敬如賓的態度,一定會寵愛煙兒的不得了。那她這個丈母孃還不得要什麼就有什麼?那她如今根本就不會怕薄光對自己如何了。
蔡青奕心情黯然,更是後悔當初一開始沒使出點兒法子把薄煙換進這場婚約裡。可是她忘了,當初她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女兒賣了。她也忘了當初他們賣薄荷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嘴臉。她更加忘了,宋輕語是什麼角色又豈會被輕易糊弄。忘得更厲害的是,和湛家指腹爲婚的女人不是她蔡青奕,而是白合。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湛一凡見着的未婚妻不是薄荷又怎麼可能和薄家聯姻同意這場婚事。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那相敬如賓的表面下如今的兩人是如何的濃情蜜意。
薄煙心裡也狠,雖然自己愛着容子華,可她也曾恨過,爲什麼湛一凡不早些出現?如果湛一凡早些出現,她就不回去主動搭訕容子華。那如今,湛一凡這樣的男人還不是她的?
母女倆心思各異想的人和事卻是差不多。
薄荷被薄光帶到側廳後的小院子,坐下薄光便嘆息着對薄荷島:“你媽她這兩天被蔡家的事情弄得一團糟人也迷糊,你別生她氣。”
薄荷主動給薄光倒了一杯茶,淡淡的‘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明天你的婚禮……”薄光突然嘆了口氣,“明天你的婚禮,關於婚紗,是我給你準備的。”
薄荷微驚,擡頭看向薄光:“爸,你怎麼……”薄荷怎麼也想不到,薄光竟然會給自己準備這種事?
“雖然湛家也說要給你準備婚紗,可我想你還要去英國舉行一次婚禮,所以就讓他們準備英國那一次的婚紗,這一次就不要插手了。這個婚紗,是我當年爲你媽媽準備的。不過,她沒機會穿過……”薄光微微斂眉像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神情也陷入了一片一場的溫柔光景裡。
薄荷微微一怔,心裡狂跳。難道……他說的是白合!?
“爲什麼……沒穿過呢……你們結婚的時候……”薄荷心裡狠狠的抽痛,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是自己的父親,可他也極有可能在當年負了自己的母親。這麼些年從未真正的關愛過自己,那現在的虛僞又是什麼?他那一刻溫柔的神情,是真是假?
薄光從溫柔裡抽出,看着薄荷抿脣道“你媽媽胖了。你也知道,你出生後的三個月我們才舉行了婚禮,當初的婚紗還怎麼穿得上呢?當然,如果你不喜歡穿也沒關係……今天去買其實也來得及……”
“讓我見見那婚紗吧。”薄荷看着薄光認真道。
“走,我帶你去。”薄光站起來拉着薄荷的胳膊轉身回了偏廳。
上了三樓,薄光帶着薄荷進了樓上的書房。誰都知道,樓上的書房是薄光的專用室,不光是書房也是薄光的秘密基地,誰都無法進去,就連蔡青奕和薄煙都不能進去。每日除了打掃衛生的阿姨,誰也沒見過薄光的那間房裡究竟有些什麼。
薄光帶着薄荷進了這間書房,其實也是很普通的一間書房,也許只是他偶爾在這個家裡需要的個人空間罷了,因爲不讓別的人隨便進來所以才顯得神秘。
掛在窗戶邊衣架上的白色婚紗,薄荷進來看見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多麼神奇的一件事,只是看見它掛在那裡,薄荷的心就開始‘砰砰砰’的急跳。
不用懷疑的是,這婚紗即便是薄光想瞞也瞞不住的真相,這婚紗必定是當年爲白合準備的。她纖細高挑的身姿,幾乎都是爲薄荷量身打造,聽舅舅說自己和媽媽身形幾乎一樣,那不就是印證了嗎?而蔡青奕比自己矮一些,也比自己胖許多,薄荷曾見過她年輕時候的照片,是完全配不上這婚紗,更別說是爲她而準備的了。
薄荷慢步的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潔白婚紗上面的蕾絲,奇怪的是,明明是二十八年前的婚紗卻依然那麼美,美得讓人窒息……原來婚紗,是真的不分時代的。
薄荷緩緩閉了閉眸,嘆息:“媽媽沒穿這婚紗……真可惜……”
“是啊,我親手設計,又讓人帶到意大利讓名家用手工親手爲她縫做的。可她後來……變了……自然穿不得……但我想,你穿也是一樣,我也想見着你穿它的樣子……能接受嗎?”
薄荷的心一片酸楚,的確是變了,變了一個人,能穿得了嗎?薄荷心裡冷笑,對於薄光至今留着這條婚紗卻也心存疑惑,親手設計,意大利名家手工製作?難道他的心裡還有自己的母親?一直戀戀不捨根本就沒放下?
可是薄光的臉色正常,看不出一點兒破綻。
薄荷抱着婚紗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反鎖,一個人站在鏡子前慢慢的穿上這件婚紗。幾乎沒有一點兒的空餘,也沒有一點兒的多餘,長短、腰身,都彷彿是爲自己量身打造的,不……爲媽媽量身打造的。
婚紗有些復古,雖然不太時尚,可薄荷卻依然覺得它美極了。無袖半高領的透明蕾絲,鎖骨若隱若現。到了胸部依然是透明的蕾絲薄紗,裡面絲質的布料變成v領,胸口的雪白也是若隱若現。然後便是凹凸緊緻直到腰間。下襬是依然是飄逸錐形如紗的蕾絲,很輕柔,很舒服。薄荷拉着下襬輕輕的蹲下來,拉起蕾絲下襬,上面繡的並不是一般的蕾絲花樣,而是一大朵一大朵的荷花啊……薄荷捂着自己的脣,媽媽,媽媽……
哽咽着將淚水嚥了回去,她能穿着媽媽沒能穿上的婚紗結婚,也是一種幸福吧?當年爸爸對你究竟是怎樣的心思?而你們爲什麼終究沒在一起?這荷花花樣的蕾絲婚紗下襬,你可曾見過?
薄荷坐在地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愣愣的陷入冥想,直到洛以爲的電話打來。
電話那端的洛以爲顯得極其興奮:“薄荷?你在哪兒呢?明天你婚禮,你快出來出來,我帶你去做spa,帶你去做全身浴療!”
薄荷聽見洛以爲的聲音心情纔好了一些,笑了笑才道:“我在家裡洗過澡了。”
“這是伯母給我的任務,你快出來呀。伯母說了,今天一定要把你洗得香噴噴的,明天才能美美的出嫁啊!而且你怎麼這麼沒有自覺性呢?一個女人,你明天自己的婚禮呢,你都不知道要漂亮要水水的嫩嫩的,然後迷倒新郎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婚禮這天你有多美啊!?”
薄荷哭笑不得:“你什麼時候和我婆婆這麼好了?”
“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啊,這些天我都幫着伯母一起幫你辦婚禮啊,像那美得讓我想死的婚紗照啊,像你們的新房啊,像伴娘禮服啊,糖果這些細節我都在幫忙呢。”
“以爲……謝謝你。這些天我不在,我一直忙着工作,婚禮有你幫着我媽,我和一凡都謝謝你。”
“哎喲,說這些做什麼啦……你們薄家那邊人多我沒去幫忙,也不知道那邊準備的怎麼樣。可是該湛家這邊的事情,我能盡心就盡啦。”
不管這場婚禮,薄家究竟爲嫁女兒準備了什麼,可是湛家娶她的心娶她的鄭重行爲都讓薄荷原本有些沉寂在白合過去的心又復甦跳動了起來。
薄荷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深深的嘆了口氣:“你等着,我馬上出去和你做spa,今天我請你!”
“嗯嗯,你要安慰我喲。我告訴你,我今天遇到一個超級變態,長得人模狗樣氣質冷酷,可是眼神淫蕩思想放蕩,我差點兒就沒招架住結果落荒而逃……”
薄荷忍住笑,洛以爲的桃花總是那樣旺盛,可誰讓她是一個美豔的男性生殖科醫生呢?不行的男人見着她就好了。
*
薄荷出去和洛以爲美美的做了一個spa,兩個女人牀上讓人從頭到腳的做了護理和按摩。薄荷舒服的睡着又醒來,雖然在別的人面前裸着有些不習慣,可是她又覺得好舒服,做完浴療之後身上的皮膚果然又水又粉又細膩,比以前好了很多。
“哇,瞧你這小模樣水嫩水嫩的,明天一定能迷死湛一凡那廝。”
薄荷瞧了洛以爲一眼:“你以爲你就不美了?我要是個男人,立即撲你!”薄荷說的可是真心話,洛以爲美的妖的豔的就像一朵盛開極豔的大牡丹花,誰見了無論你男女老少都想給採下來。
洛以爲拋了一個水嫩嫩的媚眼過來羞怯怯的道:“哎喲,別這樣說嘛,人家會害羞的……”
薄荷挑起洛以爲的下巴眯起眸子壞笑:“你這禍水,總有一天會有男人把你制的服服帖帖的,看你怎麼再跑出來迷惑時間男女!”
洛以爲不屑,卻不知薄荷這一語成戳,她的天煞災星從此真的降臨,哪裡再肯輕易退去?
和洛以爲吃了飯薄荷才驅車回了薄家。對她來說,婚禮前一天還能有個朋友陪着自己去做做spa和浴療,實在是從前難以想象和企及的事情。她怎麼會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個真心閨蜜,怎麼會想到自己也會滿懷期待的等待着婚禮,怎麼會想到一回到家爺爺和奶奶都坐在客廳里正等着自己。
“小荷啊,你回來啦?”
薄荷想起舅舅稱呼媽媽的小名,與自己同音也是‘小合’。
“嗯,奶奶。我和以爲出去吃飯了。”薄荷將鑰匙遞給田媽便在沙發裡坐下來。客廳裡只有爺爺奶奶,別的人似乎都不在。
“我讓他們都回房裡去休息了,我和你爺爺有話對你說說,明天你婚禮嘛,奶奶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薄荷疑惑的看着薄老爺子和老夫人,自己對他們沒有恨意,可是也存在許多的疑惑和懷疑。他們對自己的管教也比較嚴格,但是總的來說,還是不壞的。
奶奶握住薄荷柔滑的手嘆了口氣:“孩子啊,這些年你受苦了。我們都知道你在這個家裡有些委屈,可是奶奶和你爺爺都是疼你的,把你和煙兒都一視同仁。我們知道你不是傻子,你看得出來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我們承認,因爲煙兒的性格活潑所以更加喜愛,可是你的努力我們看在眼裡,特別是你爺爺,他是把你擱心尖兒上的疼啊。這薄氏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就是他讓出的百分之十,也是他決定說那股份必須落你頭上,不能給湛家了。”
薄荷看向自己的爺爺,爺爺對薄荷緩然一笑:“別聽你奶奶的煽情話,爺爺沒那麼偉大。爺爺就是覺得,是你應得的。老婆子,你快把東西給她,讓她早些去睡,明早還要做個美美的新娘子!”
奶奶瞪了爺爺一眼:“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薄荷這就要出嫁了,我這心裡啊……捨不得。她當初那麼小,我抱在懷裡看着長大的啊……”奶奶說着聲音變哽咽了起來,薄荷心裡也突然有些難受。雖然他們有時候依然也不公平,可他們是老人,他們畢竟也是自己的血緣長輩,是自己的親爺爺奶奶。奶奶這個時候的真心,她還是能感受到的。
“奶奶別哭了,我是嫁出去了,可我永遠是你們的孫女啊。”血緣,是改變不了的。薄荷要對付的人,也不是他們的。
“好孩子。來,這是奶奶給你的嫁妝。既然要嫁到湛家去,咱也不能丟人。這東西奶奶沒給煙兒留,煙兒不需要,容家不需要她充面子,可你需要啊……湛家那樣的架勢,我們知道薄家是比不上的,可這些嫁妝啊,也能讓別的人對你刮目相看!”奶奶將一個盒子遞給薄荷,薄荷心裡詫異,奶奶怎麼給了自己如此貴重的東西?
薄荷不知道里面是些什麼,可是想也知道必定都是奶奶貴重的飾品。她怎麼都給了自己呢?她不是也疼愛薄煙,怎麼就都給了自己呢?她說薄煙不需要,可她需要……她明白她今後嫁到湛家去必須面對的處境?奶奶啊,爲什麼這一刻,您如此的貼心?
在薄荷出嫁前,奶奶的行爲還是深深的感動了薄荷。
“以後奶奶不能管你了,你爺爺也不能管你了。我們對你嚴苛,那是希望你嫁到湛家去之後也能那樣嚴苛你自己。湛家不比我們薄家,他們比我們有錢比我們顯赫,他們的規矩也比我們多。現在是對你相敬如賓,可是以後呢?做人兒媳婦的不容易……”
原來,他們的嚴苛是這樣的道理。原來,嚴苛裡,真的包涵了他們對自己的愛。不論大小,可卻是真的爲她好。
薄荷這一刻用力的抱緊奶奶,只能輕聲定的安慰她的心:“奶奶,我婆婆和我丈夫都會對我很好的……您別擔心……”
她相信湛一凡和婆婆,她也相信自己嫁過去定是一個人生新的開始。
回到房間,薄荷坐在牀上打開奶奶給自己的古董盒子,有五層抽屜,每一層拉開都是不同的珍寶。
金銀、珍珠瑪瑙、鑽石。項鍊。玉釵。戒指。手鍊。手鐲。
這個老人幾乎將她自己一輩子的珍藏物都給了薄荷,而這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價值不菲?薄荷抱着盒子在牀上坐了半響,許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再恨,也永遠恨不了他們……不論他們當年對自己的媽媽做了什麼,薄荷也知道,她恨不了真心對自己的他們。
*
睡之前薄荷接到了湛一凡的電話。薄荷窩在被窩裡看着窗外的月光不說話,湛一凡低沉的聲音卻傳來:“想睡覺了?”
“有點兒……怕明天有黑眼圈。對了,聽以爲說給我們裝扮了新房,是什麼樣子啊?”
“我今晚睡得是客房,媽把我們的新房鎖得緊緊的不讓任何人進。”
薄荷忍不住的笑:“還有秘密呢!那婚紗照呢?”
“見着了,客廳裡掛了副大的!是中國古風的,掛在歐美風的客廳裡,很怪。”
“啊?媽媽好可愛啊……不過客人來了瞧見會不會很尷尬啊?”薄荷想了一下客廳哪裡能掛婚紗照,可是想了半天也愣是沒想起來。
“今晚是平安夜,要許願望,知道嗎?”
“知道啦……我會吃蘋果的!”薄荷拿起放在牀頭的蘋果啃了一口,吃完了一年都會平安?這雖然是鬼話,可是此刻卻幼稚的也做了。
湛一凡又神神秘秘的道:“我會變成聖誕老人給你在牀頭放禮物。”
薄荷嗤笑:“幼稚。”知道他在英國長大,所以聖誕節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就像中國人過春節一樣的心情,所以能在明天舉行婚禮,其實也是個特殊的日子。
湛一凡似乎也在笑,過了一會兒又沉靜了下來淡淡的在薄荷耳邊輕喚了一聲:“薄荷……”
“嗯?”
“我想你。”
薄荷躲在被窩裡的臉微微的紅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答:“嗯……你快睡,睡着了,明早來接我。”
“我不會遲到的。”
“……好。”
“以後,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睡在一起,每天在一起,去哪裡都一起。”
“知道……”
“貓貓。”
“嗯?”早已經習慣並且接受這個名字的薄荷回答的很漫不經心。
湛一凡無比正經的聲音從電話淡淡那端傳來:“別人說,電話裡也能要,我們試試吧?”
“……”薄荷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然後對着電話冰冷無情毫不客氣的低吼一聲:“滾!”掛了電話,薄荷把臉埋進枕頭裡,這個無下限的無恥男人!
*
薄荷是被洛以爲從牀上挖起來的。
“你快給我起來——我就知道你還在睡,你看都幾點了啊?快起來化妝做頭髮穿衣服!”
薄荷從夢境裡掙扎着醒來,睜眼看到洛以爲頓時有些不知所以。這是在幹什麼?
“你還想不想結婚啦?都快六點了,你還在睡!”
結婚?薄荷的腦袋空了一下,隨即‘譁’的一下從牀上翻身坐了起來連連的拍着自己的額頭:“對對,今天結婚來着。”
洛以爲躲開薄荷猛的便坐起來的動作,拍着胸脯有些驚魂未定的道:“還好我過來的早,不然等你一覺睡到七點就完了!化妝師和髮型師我都帶來了,你快洗個臉,我馬上讓他們進來!”
薄荷又迷糊了一下:“化妝師?髮型師?”對了,昨晚她睡之前看過湛一凡發來的婚禮流程,因爲要從薄家開始拍攝婚禮過程,所以她在薄家就要化好妝穿好婚紗然後等着湛一凡從這裡把自己接出去。
洛以爲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裡斷了一個托盤,托盤裡是熱騰騰的食物。
洛以爲將托盤裡的食物都拿出來放在牀邊的桌子上,又把還在牀邊坐着發呆的薄荷給拉過來按坐下:“別發呆了。田媽說給你煮了八寶粥,讓你先吃點兒墊墊肚子。昨天伯母也給我說了,讓你早上多吃點兒,不然中午頂不住。”
薄荷搖了搖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看着眼前熱騰騰的紅呼呼的八寶粥有些沒胃口。
“我能不能先刷牙?”擡頭望向又跑到牀邊去忙碌的洛以爲薄荷愣愣的問。
“快去快去。湛家指定的專業的高端的髮型師和化妝師都給外面等着呢。伯母四點就打電話把我叫起來,我趕過來你去還在呼呼大睡,我這伴娘的命啊……”
薄荷彎了彎嘴角:“辛苦啦。我這就去洗臉。”
洗了個臉的確清醒了許多,拍了拍臉上的水薄荷擡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有點兒黑眼圈,可是氣色看起來還不錯。皮膚也挺光滑的……頭髮也很順很乾淨。薄荷微微的吸了口氣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喃喃道:“今天結婚……加點兒油!不能讓人看笑話,一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終於,要走出薄家了,真正的。”
微微的閉了閉眼轉身向衛生間外走去。
薄荷還是勉強的吃了一些,因爲洛以爲的再三強調和催促最後愣是把一晚粥都給吃了。剛剛吃完還沒喝口茶洛以爲就把化妝師和髮型師一起引進房間。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還是無意安排,這髮型是和化妝師竟然都是女的。一個看起來很乾練利落,一個看起來倒是有些嫵媚漂亮。
“婚紗是先穿上還是等頭髮做完畫完妝再穿?”洛以爲在一旁輕聲詢問和髮型師理髮師做着溝通,薄荷趁機喝幾口茶,突然又聽洛以爲朝着自己問:“薄荷,化妝師好和髮型師都要看看你婚紗然後給你做髮型定妝容風格。”
薄荷緩然的從沙發裡站起來朝更衣間走去:“來吧。”
婚紗掛在更衣間的衣架上,洛以爲一進來便被震驚住了:“哇……好美啊,有點兒復古。”
薄荷靠在一旁看着髮型師和化妝師的討論,她們又看了下後面的拉鍊最後一致的詢問薄荷:“歐式復古髮型和溫婉高雅妝,湛太太您滿意嗎?”
薄荷勾了勾脣:“衝着你們這聲‘湛太太’我便已經滿意了。”
洛以爲在一旁連連發出‘哎喲’的聲音,薄荷並不覺得害臊,她本就是湛太太。被人叫湛太太,心情很好。
三個女人先服侍薄荷穿上將身材凸顯的玲瓏有致的婚紗,然後薄荷又裹了一件披肩坐在沙發上開始讓化妝師和髮型師搗騰自己。
兩個小時後,薄荷站在鏡子前看着嶄新的作爲新娘的自己。
白色的蕾絲婚紗,典雅高貴的挽發,髮鬢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玫瑰,配這蕾絲婚紗是那樣的美和合適。妝容也非常的雅緻,讓人看不出一點兒的破綻,臉是粉潤的白裡透紅,細緻的沒有半點兒妝容的痕跡。果然是手段高明的化妝師。
洛以爲將她們引了出去吃早餐,薄荷自己站在鏡子裡整理儀容。不一會兒洛以爲又回來,薄荷正在戴手腕上的手勢,洛以爲從她自己帶來的包裡拿出一個盒子然後捧上來遞給薄荷:“戴上吧,剛好合適。”
薄荷看向洛以爲:“這是哪裡來的?”
洛以爲衝着鏡子裡的薄荷緩緩一笑:“我送給你的。”白色的珍珠項鍊每一顆珍珠都是珠圓玉潤的可愛和飽滿,吊墜是復古的優雅鏤空雕花,由大大小小的珍珠和水鑽拼成。不得不說,真的很漂亮。
洛以爲親手爲薄荷戴上,然後真理好形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並不是太貴,可是配着這婚紗卻是非常合適的。這些珍珠可不是街邊買的哦,是正宗的北海珍珠。這個也不是水鑽,是鑽石!可是很貴的!”洛以爲這次是下了血本了,洛因爲訂婚她都沒出這麼多血。
薄荷驚詫的托起項鍊:“真的鑽石?你的花多少錢?”
“這鑽石不貴。而且又不是大顆的,你放心啦。”況且她拿的是內部價,也就幾萬塊,能貴到哪裡去?只是買了這個項鍊,她就變成窮人了。但是薄荷結婚,她是真的想表示一些什麼的,真的很想。所以毫不猶豫的真的就買了。
這些碎小的鑽石雖然不大,可是薄荷知道拼在一起就不小了,怎麼也得有兩克拉啊。雖然不知道質量如何,可是就算是普通鑽石,她洛以爲也得花不少錢。薄荷心裡又氣又感動,伸手抱着洛以爲暖暖的道:“謝謝你。”
洛以爲嘻然一笑道:“不必謝啦,你是我學姐啊……況且,我結婚的時候,你肯定要還我更大的禮咯!嘿嘿……”
薄荷頓時哭笑不得,原來這丫頭是在做這長遠打算?
“好,以後我一定還你更好的。”薄荷並不是說玩笑話,嫁給湛一番也算是有錢人了,況且現在薄氏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屬於她的,比這更好的,她當然買得起。
薄荷穿上白色綢帶綁踝的高跟鞋,站起來又讓洛以爲幫忙披上雪白的貂毛(人造皮草,愛護小動物哦)披肩。
洛以爲撲朔着大大的星星眼望着薄荷不停聲的讚歎:“哇……好美啊。雖然這貂毛有點兒富貴,可是絲毫不影響你今天的高貴雅緻的氣質!我真是愛死你了,快,我們先拍兩張照片!”
薄荷對於洛以爲的熱情早已經無力招架只能順着她去折騰,坐着站着都讓洛以爲拍了個夠,兩個人在相機裡笑得傻傻的可愛。
正玩得開心時“扣扣”兩聲門突然被敲響,薄煙的聲音從外面便傳來:“姐,我和你說說話吧?”
薄荷看向洛以爲,洛以爲並不知道這姐妹倆之間關係不好,收起相機站起來道:“那我出去,你們聊會兒吧。對了,還有十多分鐘,婚車該來咯。你調整好心態啊,你們家下面也來了不少親戚,我去幫你擋着他們。”
薄荷緩緩的點了點頭,洛以爲邁着長腿和愉快的步子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薄荷突然喚住洛以爲:“以爲。”
“啊?”洛以爲回頭眼神有些迷惑。
薄荷嫣然一笑:“今天謝謝你……不,是一直以來都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一定很寂寞。”不論是婚禮還是平日裡,有這個朋友她的生活才變得更加的幸福和充實。
洛以爲滿足的一笑:“嗯,我也謝謝你呢,你不知道我多感謝你吧?得了,以後說。我先閃了。”洛以爲說完拉開門和薄煙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薄煙進門輕輕的合房門,今天她也穿着淺紫色的禮服,因爲有些韓版,所以肚子倒也完全看不出什麼。輕步的走過來薄煙看着美麗高貴又典雅的薄荷輕輕一笑道:“姐,你今天可真美。”
薄荷微微勾脣:“今天我是新娘,應該的。”
薄煙搖了搖頭輕笑:“姐你現在說話可真不客氣,哎,算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祝你新歡快樂喲。”說着薄煙從身後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遞給薄荷,薄荷有些意外薄煙也會送禮物給自己,看着那盒子不動神色。
“現在還有點兒時間,你拆禮物吧。姐,我是真的……希望你……快樂……”薄煙從椅子裡站起來衝着薄荷緩緩的笑,然後轉身離去。
真的希望她快樂?薄煙,鬼信你的話。
可是看着桌面上的盒子,薄荷的心卻有些忐忑起來。她一直有些猜不透薄煙,就像她今天竟然會給自己送禮物一樣讓總是讓她意外。是什麼樣的禮物?總不會是嚇人的蛇之類的動物。可是薄煙是絕對不可能像洛以爲這樣真心的送她禮物的,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東西。
伸手,潔白如蔥的手指輕輕碰上盒子未鎖的開關處,薄荷的手輕輕往上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