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將辦公桌上屬於自己私人的東西一一的裝進箱子裡,胡珊和沈佳明一直站在一旁依依不捨的望着她。薄荷拿進去一件胡珊就苦着臉拿出來一件,來來去去薄荷半天了也沒有收拾乾淨屬於自己的物品。
無奈的嘆了口氣,薄荷看着胡珊伸手握住她還想伸手向自己紙箱子裡的手,對她搖了搖頭:“胡珊,我總要走的。”
胡珊眼淚‘啪嗒啪嗒’的就那麼流了下來:“可是老大……我不想你走哇!你要走了,我們羣龍無首,你要走了,我們的精神也就走了,你要走了,這個世界還有黑與白麼?我都要對自己的工作性質產生懷疑了,嗚嗚嗚……”胡珊倔強的衝到薄荷身邊緊緊的抱着薄荷就是不願撒手,哭得哀哀悽悽,滿心的傷心。
薄荷輕輕的拍着胡珊的手,沈佳明也抹着眼淚望着薄荷:“雖然我來的時間不長,可是我當初就是因爲敬佩崇拜你纔來到這間辦公室,我這個檢察官也是老大你一手栽培的,要不是你,我今天一定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不說我吧,樑副部還有張煜寒胡珊他們,你真的捨得嗎?老大,不要走了,我們都需要你啊,我們部也需要你,而且,這是屬於你的天地,你真的就不要了嗎?”
薄荷又看向沈佳明欣慰的一笑:“佳明,很高興看到你的成長。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是大家唯恐不及的千金大小姐,但是你會努力學習,也虛心受教,所以你今天成爲了以爲出色的檢察官,我相信以後你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至於我,”薄荷看向整間辦公室裡的人還有胡珊他們三個,“我在這個工作職位已經七年了,就算是夫妻間也該癢一癢了出現某些問題了,更何況我呢?你們都知道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的醜聞給檢察官這個職業帶來了很多的信任危機,別人不明白事理,你們也不明白其中的真相,但是你們願意相信,這就是你們的信任,可是別人不願意啊。他們相信大衆所相信的,相信他們所認爲所看到的,那麼你們覺得我還能繼續成爲你們的薄部麼?人民羣衆不願意,上面也不會再委任於我的,這就是現實,我不想低頭,但是我會被逼着暫退。很感謝你們對我的挽留,但是該交接的工作我已經在前兩天準備好交接給了你們,新的部長是誰我也不知道,在這之前樑家樂這個副部一定會帶領你們向前走,你們不會因爲我的離開而停滯不前,也不會悲傷太久,你們都是經過殘酷的高考,司法考試的人,所以你們早就學會了在困境中掙扎和成長,甚至習慣。這個殘忍的社會便是如此,我們如果不適應,就會被淘汰,不是麼?”
每個人都聽得熱淚盈眶,他們想要挽留薄荷,但是她的話說的那樣絕,他們找不到別的言辭來說服她。她的去意似乎很堅決,難道這堅韌不摧的部長真的被現實中的流言打敗了麼?她真的要離開這個工作甚至爲之奮鬥七年的地方?她經歷了生子經歷了上一次薄家帶給她的驚濤駭浪般的流言蜚語,經歷了夏穎的陷害,爲什麼唯獨這個坎兒過不去了呢?誰都不願意相信薄荷就這麼走了,但是她整理行李的模樣,和他們每個人一一擁抱惜別的表情,還有那離開的背影……每個人都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樑家樂和張煜寒看着薄荷離去的背影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再也不是往常那樣可以嬉鬧的時候,他們面對離別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怕一開口便是胡珊和沈佳明那樣的哭腔,不是他們捨得,而是實在太捨不得了……他們失去了精神領袖,而且他們絕望的知道,她此去一別,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爲什麼這一次她要如此堅決的放棄?
薄荷將收拾好的紙箱子遞給湛一凡,湛一凡放入後備箱中,薄荷回頭望向辦公室大樓,窗戶邊還站着胡珊和沈佳明的身影,薄荷紅了眼眶快速的低頭。湛一凡伸手握住薄荷的肩將她輕輕的擁入懷裡,低聲道:“外面的那些記者都看着,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薄荷伸手擦掉眼角的淚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嗯,走吧。”
湛一凡低頭在薄荷的額頭上親了親,看着她的眼睛最後問了一次:“寶寶,你真的做了決定嗎?你可知道,我所說的辭職,並不是因爲你肚子裡的孩子……”
薄荷伸手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微微一笑:“做了決定了。孩子……只是讓我想明白了此刻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你所說的,我也懂,我已經和檢察長說了我最後的請求,他也答應了,會幫助我們的。”
湛一凡伸手摸着薄荷的腦袋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我從未想過讓你面對這些,這個工作是你最熱愛的,我一直都明白。所以讓你放棄和選擇,這期中多麼的困難,我都知道。”
湛一凡這些天一直都有些沉默和寡言,她又有了孩子的這件事似乎並未給他帶來驚喜,因爲她那天晚上便做好的決定,所以他整日愁眉不展。他正是因爲知道這個工作對她來說是多麼的不易和重要,所以他在爲她而感到惋惜和憂愁,但是辭掉工作原本就是他說的呀!辭職,是爲了守住這份兒工作……這句話她一開始並未明白,但是現在已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所以她辭職了,但是他卻反而又多了擔心。因爲他說,孩子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孩子可能會讓她真正的失去檢察官這個職業和爲之奮鬥了七年的工作……薄荷怎麼會不知道呢?如果剩下腹中的二胎,她有可能會真正的失去一切的。
“一凡。”薄荷伸手捧着湛一凡的臉,最後一次對他認真的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業纔是完整的人生,我不是依附着你而活着,我就是我自己,獨立的生命,所以我熱愛我的工作,熱愛我的人生,我甚至願意爲之奮鬥一生。但是因爲你和小苗苗我也逐漸的意識到,我的人生不只是工作,我的人生裡還有你,還有小苗苗,你們已經超過了工作的意義,不是說工作不重要了,工作丟了以後我還會找,我不會放棄做個獨立女性的想法,只是在面臨今天這種選擇的時候,你們更重要,肚子裡的孩子一樣的重要,這是我認爲值得的事,你也應該支持我的選擇,是不是?”
湛一凡被薄荷的話觸動內心掙扎的死角,她那麼認真的表情,她那麼認真的訴說,她那麼認真的看着自己……因爲自己和苗苗更重要,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一樣的重要,所以她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的選擇和答案。低頭用力的吻住薄荷的脣,捧着她的臉,訴說着自己的感激和愛意,他唯有用一生來報答她此刻給他的幸福和感動。對她來說,這個值得的犧牲,卻是他心裡深深的痛,他不願意她失去一切,但是他自己也忘了,他從一開始就在不停的犧牲,犧牲國籍,犧牲家族,一個人在中國陪着她……他們只看得見對方的犧牲,看不見自己的付出,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有比他們更相愛的人呢?
驕陽似火,外面的記者們等着追捕最新最熱的新聞,他們卻在這裡濃情似蜜,樓上的沈佳明看着下面的一幕也微微的露出笑容來:“老大,似乎很幸福啊……”
胡珊抹掉眼角的淚珠:“是啊,老大說得對……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社會,她做了選擇,而我們似乎應該祝福她,祝福她早日擺脫這些流言蜚語。”
“你覺得,能那麼輕鬆麼?”沈佳明擔憂的看向大門外擁擠大的記者羣,明明可以從後門走,今天怎麼偏偏將車開進檢察院,還那麼明目張膽,難道老大和湛先生不怕被偷拍麼?
薄荷和湛一凡的確不怕被偷拍,他們今天就是奔着來被拍了去的目的。
薄荷坐在副駕駛座裡表情漠然的直視前方,可是車前車後車左右都擠滿了記者,那些記者舉着閃光燈不停的向車內拍攝,希望能抓拍到哪怕一幕的內景。
“湛董事長!薄檢察官!湛董事長!薄檢察官!說句話吧!說句話吧!”
窗外的記者們拍打着窗戶大喊着,湛一凡握緊薄荷的手,薄荷朝他微微一笑,這自然的一幕也被車前的記者嚴實的抓拍而去。車子就那麼被堵在了檢察院的門口,完全連進退都困難。薄荷和湛一凡誰也沒打算下車,而是在等,等着檢察長給他們的幫助。
“讓開,讓開,讓開!”一行警察從警車上下來快速的隔開那些記者並未薄荷他們的車開出一條道路來,記者們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警察,這些警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希望大家不要再在檢察院門口聚衆鬧事,快散了吧!”一個警察大聲的對衆警察喊道。
“可是她是檢察官,我們不在檢察院門口採訪,去哪兒採訪啊?”去湛家門口?莫不說湛家門口這幾天都密佈了黑衣人防守着他們,再說誰惹得起湛氏國際啊?這次醜聞中關於湛氏國際和湛氏國際的董事長隻字未提,那就是因爲有人知道惹不起湛一凡,根本不敢去揪老虎嘴上的那根毛,他們敢衝到檢察院來,也是因爲薄荷不僅有董事長夫人這個頭銜,還有一個檢察官的職位啊,檢察官既是她曾經的輝煌卻也是她如今的弱點,只有這裡纔是他們敢正大光明採訪之地,再說了,檢察官揹負的醜聞就要在檢察院門口蹲,這樣才能讓等着看新聞和熱點的人民羣衆有認可感。
“是啊,是啊,她是檢察官,我們當然要採訪了!”
“就是,就是,薄檢察官你對這事怎麼看的,你真的曾經因爲豪賭而一夜輸盡千萬,後來被賭場賣了嗎?”
“薄檢察官你丈夫怎麼看待你的過去啊?”
“湛董事長,你對你夫人的過去難道真的不介懷嗎……”
記者們再次羣擁而上拍着窗戶大喊,沒人肯放過他們,沒人肯放過這個能讓自己出名也能讓自家媒體出名的大好機會。
薄荷和湛一凡依然不動神色的只是坐在裡面,而窗外的警察們則再次費力的將記者們從車上隔開,這時院內終於傳來一聲正義的低呵:“大家都安靜!”
所有的人都望去,正是檢察長,站在保衛室拿着趙大爺平時拿着的廣播。
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啓動車子,低引擎聲絲毫沒有影響外面那些記者們對於檢察長突然出面的驚訝程度,而即使隔着薄荷薄荷也能聽見後面的檢察長的聲音:“關於薄檢察官呢,她已經引咎辭職,這些天報道的事實真相究竟是如何的大家也不要再揣測了,我相信大家心裡都有答案,不要被歹人所利用。散播謠言的人他已經達到了目的,就是爲了讓薄檢察官失去她爲之奮鬥的事業,薄檢察官是怎樣的人,在人民羣衆在我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非常明白而又清楚的。現在被愚弄了的你們,已經逼着我們檢察院失去了一位最好的檢察官,你們如果還想再繼續逼下去呢,那就請繼續,但是不要再聚衆在我檢察院門口,不然……一切將走法律程序。”
湛一凡將車子滑出人羣並快速的駛上馬路,薄荷回頭看向車後,沒有記者再追上來,也沒有記者敢再聚衆在檢察院的門口。她不再是檢察官,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再圍在那裡等着她,他們已經得到了答案,那個想要迫害她的人也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失去了自己爲之奮鬥數年的工作……從此,她將不再是檢察官大人。
輕輕的闔眼,薄荷伸手按下窗戶並將手伸出窗外對着檢察院的方向輕輕的揮了揮,再見了,雲海市人民檢察院!再見了,二等高級檢察官的薄荷。
*
車子緩緩的在鐵門前停了下來,不是因爲開不進去,而是看到了很意外的兩個人。
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按下窗戶,熱氣透了進來,鐵門邊正和黑衣人交涉的的兩個人也望了過來。
“菲碧?”湛一凡輕佻眉梢的看着意外而來的女人,薄荷心裡也是一聲冷笑,早知道這個菲碧總是會再出現的。
薄荷看向言畢也挑起眉梢:“你怎麼來了?而且還是和……”菲碧一起。
薄荷的視線和眼神讓言畢意識到眼前這個金髮碧眼又高挑性感的美人兒是薄荷不喜歡的人物,當即搖頭擺手的表明自己的態度:“純屬意外,她到湛家,我也到湛家,我們一起被你們家的黑衣人攔在門外,所以……就小聊了一下。”言畢用手指比了一個小小的距離,薄荷推開車門下了車,湛一凡也隨着一起,而湛一凡剛剛下車菲碧就撲上前緊緊的抱住湛一凡,並紅着眼睛委屈的撅着嘴道:“這些人都是你們家的嗎?他們怎麼能把我攔在門外?太過分了,你一定要爲我討回公道啊!”
薄荷看着兩個人貼在一起的背影不由得一愣,遂想起自己拖着行李箱遠去倫敦的那一個清晨,湛一凡溫柔的對菲碧說話的聲音,她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薄荷難堪的臉色讓一旁的言畢終於確定,確定眼前這個金髮碧眼的女人果真不是善茬,而且還緊貼湛一凡,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有貓膩?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湛一凡快速的扯開貼在自己身上的菲碧,蹙着眉不耐煩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薄荷微微的鬆了口氣,想起湛一凡愛自己的心,想起湛一凡不可能再對別的女人溫柔,於是很快便拿出自己這個湛夫人的態度,繞過車前快步的走過去並阻隔在湛一凡與菲碧之間,不快的看着菲碧冷笑而道:“我想,我們家從未邀請過你。”所以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不請自來,她統統都有要懷疑的理由。
菲碧看着薄荷臉色一變,伸手毫不客氣的便將薄荷推了一把,湛一凡快速的扶住薄荷,擡頭陰厲的雙眸已經向菲碧透射出犀利的質問,畢竟上一次的夾竹桃事件還深深的留在湛一凡的腦海裡,他開始永遠提防着這個女人,這個曾經竟然妄圖傷害他寶寶和他孩子的女人。
薄荷輕輕的拍了拍湛一凡的手臂表示自己沒事,而菲碧已經完全被湛一凡的眼神震懾住,她只不過一個動作,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而且他不就在身後嗎?他爲什麼還要用那樣憎恨而又犀利的眼神瞪着她!?這一年來,她從未真正的忘記過他呀,就算他不喜歡自己,那也沒有必要這樣對她吧!?
菲碧望着湛一凡,湛一凡卻看也不多看她一眼,漸漸的菲碧終於意識到,不管是一年前還是一年後的今天,他的眼中永遠都只有他懷裡的這個女人,是沒有自己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好,你們不歡迎我,我知道。可我今天來不是爲了一凡的。”菲碧看向薄荷,眼裡帶着一些憎恨,“我是來找你和你媽!”
“我媽?”薄荷蹙眉,隨即便不安的想到,難道是傑森出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