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頷首,卻是回身看向還坐在車裡,有些不明所以的女人。
“下來。”夜梟朝她伸出手。
白粟葉有些不解。在離開的前一天,他卻把自己帶到了酒店這個,他們曾經住過很多很多次的酒店。
她沒有多問,扶着他的手,從車上下來。
夜梟領着她,乘了電梯,一路上到頂樓。在那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前,他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嘀嘀”幾聲,房間的門,被刷開。
一直無話的她,擡手,摁在夜梟推門的手臂上,“夜梟”
夜梟垂目看她。
她深吸口氣,像是很用力很用力才擠出自己的聲音,“我們這是幹什麼”
夜梟沒答,而是反問,“你覺得呢”
“或者,我該問你,你想讓我做什麼”白粟葉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是平靜的。她擡起頭來,“你過不了幾天就要和納蘭結婚,現在卻帶我來酒店。夜梟,你是希望我當第三者嗎”
“如果是,你會嗎”
“我不會。”白粟葉堅決的搖頭,眼神裡,卻是濃濃的沉痛,“我不會做第三者,永遠都不會”
夜梟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神色複雜。
其實,他又怎麼可能讓她當第三者只不過,這一刻,他更希望能聽到她說會
至少,那多少證明,她心裡,其實真正在乎他。在乎到,哪怕委曲求全都可以。至少,他待她是如此
可是,那都不過是癡心妄想
他也很清楚。
“我連死都不顧,去沙漠救你,你不是想要謝謝我嗎”夜梟終於開口。
“是。”白粟葉點頭,“我是要謝謝你。”
“那就進來。”夜梟把門推開,自己率先進去。
他回頭看她一眼,“陪我待最後一晚。我想,我以命相救,哪怕你讓我睡上一整夜,這恩情報下來你都不虧。”
白粟葉站在門口,目光淒涼的看着他。
他也沒有催促,就站在裡面和她對視。
她眼眶裡,漸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讓她看起來,有幾分讓人心疼的楚楚可憐。夜梟有種衝動,要將她就這樣抱進懷裡,好好的疼她,憐她
有些人,倔強起來的時候,那般可恨。
可當她在你面前示弱的時候,你卻覺得比剜着心還痛
他本以爲她會拒絕自己,可是,她卻往前一步,跟着他進來了。
“你坐一會兒,我先去洗個澡。”白粟葉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在沙發上。沒等夜梟說什麼,她已經轉身進了浴室。
夜梟看着浴室被關上的門,一時間,心裡有股難以言說的沉悶洶涌襲來。她當真以爲,自己把她帶過來,是爲了和她上牀
夜梟點了支菸,將自己拋進偌大的沙發,悶悶的抽着。
白粟葉在浴室裡洗了好一會兒。她最近一直泡在研究院裡,身上都快有藥味了。這會兒洗個澡,整個人要覺得舒服很多。
她擦乾身體,套上酒店的睡袍,裡面什麼都沒穿,沉吟一瞬,還是拉開門走出去。
其實,如夜梟所說,她把自己什麼都交給他都不虧。
這個男人,值得她這樣做。
深吸口氣,她走向臥室。臥室裡,夜梟正仰靠在沙發上,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現在,已經是傍晚,窗外昏暗的光線投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黃昏籠罩下,他那張一貫冷酷得不顯山露水的臉上,此刻,卻有着藏都藏不住的深深的疲倦。
還有
似痛苦,似頹然,似鬱結的情緒
白粟葉靠在牆壁上,歪頭,遠遠的看着他。
他馬上就要結婚了,這本該是一件喜慶的事,可是,爲何他看起來,卻是那樣的悲涼、頹廢
如此這般,又叫未來餘生,她如何安心
她將房間的暖氣打開,從櫥櫃裡抽了張薄薄的毯子披到他身上。正想離開的時候,被他突然攔腰一抱,直接抱在懷裡。
“夜梟”
她輕輕的喚他一聲。
他沒有睜開眼,只將臉貼進她脖子裡,貪戀的嗅了嗅她身上的氣息。他鼻尖有些涼,貼着她的肌膚,她卻覺得灼熱似火,心跳加速,只能任他抱着,手輕輕擱在他肩上摟着他的脖子,沒有半點掙扎。
“怎麼不把頭髮吹乾再出來”夜梟總算是擡起頭來,手摸到她垂在身上溼漉漉的頭髮。
“那我現在去吹。”她說着,從他身上站起身。夜梟倒是也沒有再攔她,任她去。
吹頭髮吹到一半,透過鏡子,她見到夜梟就斜倚在門口看着她。
目光深重。
他今天穿得很簡單,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結實的胸膛露出一大半。即便是這樣簡單到近乎單調的衣服,套在他身上也有種旁人不可駕馭的雄鷹之姿。
他看着她,那以往一貫淡漠的眼神裡,今日多了許多複雜的情愫,看得叫她心跳紊亂。
她想
沒有哪個女人,受得了被他這樣盯着看。
“你看起來很累。”白粟葉收斂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神,邊吹着頭髮,邊同他說話。目光透過鏡子,和他的眼對上,不捨得撤離。
他淡淡的點頭,從鼻腔裡嗯出一聲。
“那你去睡會兒吧。是不是我吹頭髮的聲音吵到你了我把門關上,聲音會小很多。”
夜梟提步,沒有轉身出去,卻是往她的方向徑自走了過來。
他身形高大,有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挺拔的身子從後籠罩過來,白粟葉呼吸微屏,身子也僵了僵。
下一瞬
“我來吧。”他把電吹風徑自從她手上接了過去。
兩個人的視線,在鏡子裡交匯。但是,沒有多交纏,亦是不知道誰先別開了眼。
夜梟幫她吹頭髮,動作有些笨拙。
十年了
這十年裡,別說沒有幫任何人吹過頭髮,就是連女人的頭髮他都沒碰過,所以,怎麼會不笨拙哪怕,曾經這一切,他都做得已是很熟練。
白粟葉此時此刻心裡亦是酸到了極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