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從縫隙處盛開,裂縫越來越大,我只感覺到一種罕見的失重感,只覺得我們在下墜。劇烈的狂風在耳邊呼嘯。而我死死抱住了沈愚,生怕再和他走散。
等我稍微平靜下來,這才感覺到腰間和肩上環着一雙手臂,是沈愚的。腳邊也有一道重量,正是言樂那瘋批。他雙手死死攀在我的腳腕處,跟個牛皮糖一樣。我真是恨不能踹死這傻子,但是看環境惡劣,又怕他真的出事,最後只是作勢嚇了嚇他,對他吼道:“你怎麼還纏着我?”
“誰要纏着你了?”他大聲回道:“我好不容易穿一次系統當上男二,費盡心思做完80%的攻略,正要親我的女主呢!我還沒問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呢?”
系統個屁?上一個覺得自己是穿書的,這個又覺得自己是穿系統的。我翻了個白眼:“那我也不是你的女主啊!”我終於氣得踹了他兩腳:“這個空間一直是我們的劇情線,你自己突然竄過來耍流氓你還有理了??見人就要親,你還算個人嗎?”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親女主!”
“你有病!就得治!”我一腳踹上這貨的臉,此刻我是真想將他踹下去的,愛死不死吧。
“有病?我鬆手纔是有病呢!”臭流氓又掙扎了一下,死死抱住我的小腿不撒手。
沈愚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道:“別鬧了十三。”耳邊風聲肆虐,他的聲音有些微弱,可能是因爲這份微弱,竟顯得有些溫和,他道:“十三,看看周圍……”
“這不就一團霧氣嗎,還有什麼啊?”言樂一張嘴還在喋喋不休,不住的問“還有什麼啊?啊?啊啊啊?”這貨扭來扭去,一會去戳戳沈愚,一會來扯扯我的褲腿。當然,沈愚他不大敢惹,他主要就是在騷擾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擡眼一看,好傢伙,這……
“不止是霧……”我剛纔的注意力完全在言樂這變態身上,絲毫沒注意到,這個空間,簡直大的無邊無際。放眼望去,我們身在其中,彷彿螻蟻蜉蝣。大約是沈愚和我的共享頻道在這裡比較弱,看見的東西便沒那麼清晰。
沈愚說他好像看到了一些玻璃材質的反光。
我穩了穩心神,告訴他,那些不是玻璃。
遠遠看去,那是一個又一個、層層疊疊的矩形盒子。它們看起來交橫錯落,沒有規律。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它們之間又好似有些距離。它們像是單獨漂浮着,又像是一個吸附着一個。至於沈愚說的玻璃反光,好像說的是它們的棱角邊緣的那層若隱若現的高光。
“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蜂巢……”我冷靜了一會兒,想了一個稍微妥帖的比喻。
“可以看清矩形的數量嗎?”
“抱歉,以我現在的計數能力只怕無能爲力。”這東西密密麻麻的,肉眼根本數不清:“要是換做錢爹來,說不準能行……”我嘴上回着問題,眼睛還在不停的觀測,竟然發現,在這些矩形中間,竟然有一些飄來飄去的黑影,再仔細看,是很明顯是人形。
我如實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沈愚,沈愚的臉色徒然就沉了下去,言樂還在我腿邊喋喋不休,我也沒理他,問沈愚怎麼了。
“怕是和我當時想的一樣。”沈愚嘆了一聲,道:“這裡的空間果然不止一個,我們所有人,就算走再多的劇情線也不能讓我們出去,就算劇情已經全劇終,還會有下一個故事等着我們。再入戲、再情真都沒用。不管受害者有沒有沉溺於劇情,等待我們的,都只有死亡……”
如果真是這樣,時間一長,這裡的磁場會將我們的防護服完全侵蝕,磁環的效力也會漸漸減弱,我們一樣會死。更何況,這裡的更多人,連防護服都沒有。
“那,外部的磁場有人處理嗎?”按道理說,沈愚做事一向縝密,不是這種瞻前不顧後的行事風格。
“不知道。”
“不知道?”一瞬間,我頭皮發麻,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忽然覺得他比言樂那傻子還可怕:“你、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不問還好,一問嚇一跳,沈愚在我耳邊悄悄說,他確實在進小山居之前給齊凱發過一次郵件。齊凱則回覆說,小山居異能量的事情,他們國安處暫時不能明着處理。因爲從鳳凰河開始他們的線一直在逐步收網,不想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打草驚蛇。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一定要進,自己就得先扛一扛。
我沒聽錯吧?齊凱說什麼來着?
“讓我們先扛一扛?”我簡直怒火中燒:“齊凱這說的是人話嗎?這麼大的事情讓我們扛?我們怎麼扛?就算我們能扛?那些無辜的受害人扛得住嗎?!那個女孩子,哦可能也是男孩子,他每天,每天就像個提線木偶,走着自己不喜歡的劇情,被劇情裹挾着。甚至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他們做錯了什麼?”可能是這段時間過得太壓抑了,我稍不留神就喊出了哭腔。
“對不起……”我將臉埋了埋:“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沈愚沒有像往常一樣跟我擡槓,他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輕聲安慰我道:“十三,誰都沒辦法做到十全十美,包括我。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在這裡,也包括我、和你。可是我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難道不是因爲,我們有可能爲別人帶來希望嗎?所以,我們不能先絕望。”
我哽了哽,我忽然覺得,如此境地,我連哭的資格都沒有了。我摸了摸揹包,發現裡面還是沉甸甸的,我突然覺得好委屈,我緊緊抱住沈愚的脖子,無力道:“可是防護服到現在都沒發出去幾套,磁片也是……”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家庭,都有親人和朋友,我不想讓他們死。
也不能讓沈愚出事,絕不能。
“嗖——”忽然,一陣強烈的氣流聲之後,我們終於穩穩落地。
大霧散去,我和沈愚立即被劇情換了個男二女二的殼子。我看了半天,也沒找到言樂人在哪兒,便喊了一聲:“哎?言變態呢?”
“我在這呢親愛的~”眼前突然竄出來一隻大金毛,尾巴一甩一甩,嘴巴嘟着,又朝我噘了過來。一聽聲音就是言樂。
真的,要不是看在狗的份上我真的想把他打死。我拎着他的後脖子將他提溜了起來,拿出兩塊磁片貼在了他狗腿上,雖然不知道隔着一層殼有沒有用,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我站在一邊不說話,沈愚跟言樂解釋了半晌,從鳳凰河說起,說明這個空間的來歷,嚇得他汗毛直豎,終於不再找我索吻了。
“劇情快要開始了。”沈愚看着狗子正色道:“在和空間融合過深,無法自由活動之前,如果你有什麼線索,還請告訴我們。”
言樂那張狗臉抽搐着,驚恐異常,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也只是說:“我是工作的時候進來的”,反反覆覆,只這一句。
我們也只當他是嚇着了,需要時間緩衝。
我和沈愚歇了半晌,想去找找這個空間有沒有尾羽盡頭的光圈。
突然一陣大霧將我捲了過去,“叮~”的一聲,劇情再次開始。
再睜開眼,只見女二抱着一捧粉玫瑰,站在車流湍急的馬路牙子旁邊。因爲這個站位很危險,聽着車流中的鳴笛聲,我實在有些惶恐。我嘗試着將劇情調出來,卻發現一片空白。這個女二到底要幹嘛?
不過、粉玫瑰?花語有甜蜜的初戀的意思。可是這束花中間,爲什麼會藏着一朵彼岸花?還藏得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