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畜徵帶領的三世家聯軍,在去湟中城的路上,被赫哲簡霄帶領的軍隊包圍。傳來的消息說赫哲簡霄帶的那支只會逃跑的軍隊明日正午纔會遇上,所以晚上,三世家聯軍就很放心的安營紮寨。
月上中空,當所有士兵好夢正酣時,就死在了鋒利的刀劍下。驪畜徵和幾個將領準備逃跑,騎着馬已經跑出了幾裡地,本以爲安全了,結果還是被赫哲簡霄的利箭射中了腦袋。
當夜,湟中城二十里外的燒了一夜的大火,無論是死去的士兵,受傷的士兵,還是已經投降的士兵,全都在大火中化爲了灰燼。
驪畜徵的腦袋在湟中城的城門上掛着,不管是上朝議事的官員,還是進城買菜的老百姓,擡頭能看到驚恐的人頭,低頭能看到剛乾的血跡。
君陵以血腥雷霆的手段將內外的反對勢力全都清洗一遍,大力提拔赫哲家,徹底擺脫了三世家對王權的控制。一時間所有搖擺的勢力紛紛靠向新君,朝野再無反對之聲。
是日,新君臨朝。大家紛紛跪拜,再無新君之稱,而是君上,這也標誌着大家對這位新君王的認可。
君陵坐在由無數把敵人的利劍澆鑄成的鐵王座上,舉目望去,從殿內道殿外,腳下盡是跪拜的人羣,他的腦子裡莫名的蹦出四個字——君臨天下。
中原的宮殿都很美。本來是沒有紫金宮的,藏麟王稱王之後,大興土木,耗費了許多人力物力,歷時七八年,纔將紫金宮完全建好。宮殿無不奢華精巧,連花園裡的盆栽,假山,小橋流水,都別有趣味。
結綠看寒夏無聊,就帶着她在花園裡逛。寒夏不走正常的大道,老是走一些歪三曲四的小道。結果走得遠了,就迷路了。結綠也剛來這裡沒多長時間,對這裡的道路也不熟悉。本想找個人問問,但是偏巧這條路上有很寂靜,一個人都沒有。
結綠道:“你看,都是你吧!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小道,現在迷路了,等一下回去遲了,疏葉姐姐非罵我不可!”
寒夏道:“好姐姐,別生氣了!不就是多走幾步路嗎?我就說是我的錯,保證不讓疏葉姐姐罵你!”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找路回去吧!”
兩人說是找路,其實也是在這一片瞎逛,結果越走路上越安靜。
結綠道:“我們肯定走錯方向了,往反方向轉回去走吧!”
寒夏點頭同意,兩人剛走了沒幾步,一聲女子的慘叫聲傳來,還伴隨着不清不楚的語言和零零散散的笑聲。
結綠面色難看的拉着寒夏道:“天啊!那不會是鬼吧?”
寒夏笑看着她,“你害怕?原來你害怕這個!”
“是個人都會害怕!我們趕緊走吧!”
寒夏本來還想說咱倆去看看呢,但一想算了,萬一是個千年大厲鬼,豈不是要死的很慘!
兩人正準備走,一個人影大叫着突然衝了出來。嚇的結綠哇哇亂叫,直往寒夏身後躲。
寒夏卻不害怕,這明明是個人,哪裡是什麼鬼!
來人渾身髒臭。頭髮凌亂,將臉頰遮了個嚴實,只露出一雙憤恨的眼睛。抓着寒夏,聲音嘶啞的叫道:“你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寒夏不能傷她,只是連連的後退,解釋道:“我沒有拿你的孩子,不是我!”
知道不是人,結綠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出來說道:“你和她廢話什麼?”說着想把抓着寒夏的瘋子推開,可是瘋子的力氣出奇的大,兩人竟奈何她不得。
這時,兩名宮人小跑着走了出來,嘴裡一邊罵着,一邊將瘋子拉開,拿着手指粗細的麻繩去捆她。
瘋子突然大力的抓掙扎,手被抓着動彈不得,就用上了嘴,一下子死命咬上了寒夏的手背。
任憑兩個宮人怎麼拽也拽不開,倒是拉的寒夏吃痛。寒夏右手伸出,捏住了瘋子的兩頰,瘋子才鬆開了嘴。
結綠拉起寒夏的手,只見左手上有一排很深的牙印,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血。對兩名宮人怒斥道:“你們是怎麼當差的?好好的人怎麼會跑出來?”
兩名宮人已經將瘋子捆好,聽見結綠的話,其中一個不屑的笑道:“唉!這
今天是誰啊?竟敢跑到這裡來訓斥我們哥倆!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禁地,擅闖者——杖斃!”他故意拖長語音,期望看到兩人跪地求饒,瑟瑟發抖的樣子!
結綠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好大的狗膽,不長眼的死奴才,真不知道你們仗得誰的勢!回頭我可要問問連德祿,他這個宮中總管是怎麼當的,手底下竟然有這種奴才!”
兩名宮人愣了一下,他們不過還是最底層的宮人,總管不知道比他們高了多少級,是他們的領頭都要費心巴結,人家還不一定能看上眼。而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敢如此放肆的直呼名諱,那她又是什麼人?比總管還高,那就只能是君上身邊的人了!
宮人一低頭,看見結綠腰間的玉牌,趕緊跪下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姑娘高擡貴手,放小的們一馬吧!”
寒夏在一旁看着,簡直要被石化,這——這局面反轉也太快了吧!看見旁邊剛纔那個咬人瘋子的臉,原來是個婦人,臉上雖然有淤青污垢,但依然可以看出女子的五官很美。
結綠正在解氣的訓導,寒夏突然出聲問道:“這個人是誰?”
兩名宮人不答。
結綠道:“聾了嗎?沒聽見在問你話嗎?”
宮人猶豫了半天,答道:“回稟姑娘,這婦人就是先前的——容成王后。”
“什麼?”寒夏驚訝道。藏麟王雖然死了,但先王后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啊!“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結綠也驚訝,剛纔她只顧着訓人了,壓根沒去注意這旁邊的瘋子。
宮人在地上磕頭道:“姑娘饒了小的們吧!這些事不能再說了,再說小的們腦袋會掉的!”
寒夏也不想爲難他們,道:“算了,你們帶她回去吧,別再老打她了!”
宮人委屈道:“小的們也不想啊,只是她瘋起來太怕人了,沒有幾個人根本壓不住啊!”
結綠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趕緊帶着人下去吧!
“是,小的們告退。”
兩人往回走,果真沒一會就走到正道上去了。老遠就看見君陵往這邊走。
君陵本來以爲寒夏悄悄走了,這時看見她,才鬆了一口氣,快步走過來,說道:“阿夏,你去哪裡了?”
“隨便逛逛,這裡的園子很漂亮!”寒夏說着,然後裝作很隨意的將手背到身後。
誰知血不小心蹭到了衣服上,君陵眼尖,拉起寒夏的手,問道:“怎麼回事?”
話是對寒夏的說的,眼睛卻直接看向了結綠。結綠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寒夏抽出手,說道:“沒事了,就是一點小傷。我自己想吃肉咬的!”說着去拉結綠,可結綠怎麼也不敢起來,寒夏看君陵。君陵道:“起來吧!”
結綠道:“多謝君上。”
君陵帶寒夏回去。先給她清理傷口,血跡清理乾淨之後,可以看到清清楚楚的一排牙印,其中兩個深可見骨。邊給她上藥,邊道:“沒想到你這麼想吃肉,這傷口咬的也太深了!”
寒夏知道結綠肯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君陵,君陵已經知道了,卻還要拿她取笑。鼻孔出氣哼道:“你再說!我的牙可利得很,你再說我非狠狠的咬你!”說着惡狠狠地做了一個呲牙咧嘴的表情。
君陵笑,然後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道:“咬吧!讓看看你的牙齒有多鋒利!”
“呀!還真讓我咬!那我就不客氣了!”寒夏笑的像個小狐狸,狠狠的張嘴,不過卻離君陵的手差一分,咬在了空氣裡。自言自語道:“算了,你的肉不好吃!我喜歡吃好吃的!”
君陵笑。
寒夏不耐煩的道:“快快快!快幫我包手!包完我還要吃飯呢!還好咬的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話,啃骨頭就有困難了!”
每次吃飯的時候,寒夏就一直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說到開心的地方就大笑,說到很誇張的地方就用誇張的表情手勢去表演,說到激動的地方就會跳起來。
君陵就笑看着她,吃飯飲水,一舉一動,莫不優雅得體,沒有一點聲音。
說了半天,寒夏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等她安靜下來
才發現。只要她不講話,整個大殿都是靜悄悄的,靜的可以聽到水漏的水滴聲。因爲太安靜,只要寒夏一講話,一笑,整個大殿就回蕩着她的聲音,她的笑。
寒夏略感良心不安,湊到君陵旁邊說道:“爲什麼沒有人說話?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我不要講話了!”
君陵正在喝茶,撲哧一聲笑出來,連帶着將滿口的茶水也噴了出來。
寒夏哈哈大笑,指着君陵道:“天啊!你也有今天!”
旁邊的侍女也想笑,但又不敢笑,就使勁的忍住不笑。溫帕子,溫水,新茶,幾個侍女有次序的前來,不一會就收拾完畢,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君陵端起新茶,用杯蓋輕輕撥了撥茶葉,放下茶杯說道:“不會,你的話一點也不多!”
“是嗎?”寒夏不相信。過了一會,寒夏十分正式的說道:“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了?”
“我決定明天一天都不講話。”
“那——”
寒夏打斷道:“我決定了,如果需要的講話的話,就用手勢和字畫來代替,如果我違背諾言講話的話,你也可以懲罰我,向我提一個要求。”說着看着君陵道:“你趕緊提一個要求,快!”
君陵道:“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說是這麼說,但也不要太難了!”寒夏對自己的定力很是懷疑。
君陵看着寒夏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要求就是你要永遠留下來。”
寒夏愣了一下,道:“你——我——你會不會玩遊戲?不能提這種要求!”
君陵道:“是你自己說什麼要求都可以的。”
寒夏無力地嘆氣,這話的確是她說的,還是剛剛纔說的。“是我說的,我錯了,你換個要求吧,一個可實行的要求!”
君陵不語,目光灼灼的看着寒夏。
在寒夏的印象裡,君陵一直是清雅溫潤的樣子。寒夏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他,眉宇間是睥睨天下的霸氣,目光裡是燃燒一切的烈火。寒夏有些害怕,竟然不敢直視他。或許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如果沒有閻羅手段,又怎麼能統治中原?只是這精明的一面沒有用到她身上而已。
君陵看着寒夏,眼睛裡有不忍,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說道:“那好,換一個要求,如果你違背的話,就一天三頓給我做飯。”
寒夏道:“這個要求嘛,還算是可以。不過要是這樣,我明天可一定得管好我自己的嘴!”
次日。
寒夏一睜眼,侍女過來問她,花園裡的荷花開得正好,問她一會吃過飯,要不要出去?
寒夏正想要回答,想起昨日的話,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對侍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會要出去。
吃早飯的時候,侍女問她要吃什麼,寒夏拿着筆寫在紙上。出去的時候,侍女問她愛吃什麼水果,可以先冰鎮着,等一下回來剛好吃。寒夏拿着筆寫在紙上。看荷花的時候,侍女問她想劃小舟,寒夏當然想滑,但是卻搖了搖頭,萬一一會不小心掉到河裡叫出聲來怎麼辦……
平日裡大家都一聲不吭,沒覺得有這麼多話要說啊,怎麼今天需要回答的地方這麼多!寒夏都懷疑是不是君陵故意跟這些侍女講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君陵來吃飯的時候,寒夏得意的看着他,意思是自己馬上就要贏了。
君陵道:“時間還早,最後的關頭,你可要忍住。”
寒夏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手指來搖了搖,意思是自己絕不會敗在最後關頭。
君陵還如往常一樣用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寒夏不講話,也就很斯文的用飯。一舉一動,清靜文雅。
君陵很少見寒夏這種安靜的樣子,笑了起來。
寒夏本來想問:你笑什麼?嘴巴一張,立刻意識到不對,裝作很隨意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
飯後,疏葉在君陵身旁悄聲說了幾句話。君陵起身,說道:“阿夏,我出去一下。”
寒夏點頭,在紙上寫道:哈!我要贏了!
君陵笑,然後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