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一個人往深林中走去,也不打什麼獵物,就悠然自得的瞎轉。樹林對於她來說,是她的家。在家裡,寒夏會覺得舒服安全。越往裡走,林子越茂密,只有野獸出沒的小徑。寒夏拐過一個彎,竟然看到一個熟人隱匿在草叢中,開心的叫着跑了過去。叫道:“蘇弋軒!”
蘇弋軒愣了一下,皺着眉示意寒夏安靜。寒夏立刻乖乖的噤聲,藏在蘇弋軒身邊,看着他幹嘛。
不遠處,有一種漂亮的鵲鷂被困在草叢中,正在不安的掙扎,但看起來沒什麼效果,依舊被困的死死的,間或發出幾聲鳴叫。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寒夏的耐心馬上就要被耗盡之時,只見一隻奇怪的動物探頭探腦的走了過來,警惕的打量着周圍,眼睛卻一直不離開那隻恐懼躁動的鵲鷂。
這隻動物體型和一隻小豬差不多大,長長的尾巴,像豹子一樣高高翹起,渾身的皮毛散發出油光的灰色光澤。灰色的大瞳仁看起來十分詭異。
蘇弋軒要捉的這隻動物名叫狪狪(tong)①,狪狪的體內天生帶着一顆珠子,這珠子對於治傷有很好的效果,因爲這個效果,所以很受修煉之人的喜愛。不過狪狪天生十分機敏,很難抓獲,一般都藏在深山裡,沒想到它會在這皇家獵場裡出現。狪狪最愛吃天上飛的鵲鷂,也算是少見的珍奇野獸。
狪狪試探再試探,遂放心的跑了過去,一聲淒厲的鳥鳴聲響起,狪狪開始大快朵頤。與此同時,蘇弋軒的手中的箭也飛了出去,隨之而出的還有寒夏的三隻小短箭。
“耶!”寒夏大叫着跑出去,得意的看着兩人的成果。蘇弋軒的箭偏了幾寸,寒夏的箭也偏了,兩人的箭都沒有中狪狪的要害,不過同時四支箭發出去,也讓狪狪無路可走。寒夏看來,反正只要抓到就行。
寒夏看了一眼,道:“看來你的箭術不怎麼好啊!”
蘇弋軒不屑的說道:“某人的也沒好到哪裡去。”
寒夏搖頭道:“我的箭術不好很正常啊,你的不好,我感到萬分驚訝。”
蘇弋軒感覺和寒夏說話就是浪費口舌,不再應答,將狪狪體內的珠子取了出來。一顆花生大小的紅色珠子,晶瑩發亮,像是枝頭的野果。
蘇弋軒將滿是血的手在寒夏面前一晃,作勢要往她身上抹。
寒夏嚇的後退了幾步,聽到不遠處有潺潺的水聲,道:“那邊好像有水的聲音,你去洗洗吧!不然人家還以爲,我這個良善的人跟着你做了什麼壞事呢?”
蘇弋軒道:“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兩人循着水聲而去,走了好久纔到。寒夏擔心的看了蘇弋軒一眼,來找水真是一個餿主意啊!拐回去多少水沒有啊,偏在這深山老林裡瞎轉。
不過等兩人跨過一片茂密的叢林,視野變得開闊時,便覺得一切都值了——他們正站在一片高崖上,高崖左面猶如刀削斧劈般形成一個平整的斷面,白蘭河的水被攔腰截斷,形成一個大瀑布,水花迸濺,下方則形成一個清澈的大潭子。潭水滿溢,又變成平緩寬廣的水流出。
在河兩岸,有各種不知名的繁盛花樹,落英繽紛,恍然若人間仙境。
寒夏笑看着蘇弋軒說:“這裡太美了,也不枉我們一番辛苦!”
蘇弋軒帶着寒夏在天然陡峭的臺階幾個起落,就
落到了山崖下的河邊。
蘇弋軒去河邊洗手,寒夏正使壞用水花潑他呢。一陣嘶鳴聲響起,兩人同時嚇了一跳。只見一塊大岩石旁,突然竄出一個半馬半人的動物,一副兇狠的樣子,看着這眼前這兩個不速之客。
寒夏和蘇弋軒後退了幾步,寒夏擺擺手,表示不小心打擾,沒有惡意。
這時,從岩石後面又緩緩出來一個通體雪白的半人馬,她的腿好像受了嚴重的傷,行走已經有些困難,顫巍巍的靠着岩石,打量着來人。像是很難支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剛開始衝出來的那個黑色的半人馬也顧不得眼前的兩個不速之客了,趕緊走過去看白色的半人馬。黑色半人馬俯下身子,用舌頭輕輕舔着白色半人馬的傷口,而白色半人馬則舔了舔黑色半人馬的臉頰。
寒夏和蘇弋軒呆呆的看着,一時間愣在了那。
黑色半人馬忽地衝過來,停在距離兩人五步遠的地方,呲着牙,揮舞着拳頭,兇相畢露,驅趕兩人離開。
寒夏拉着蘇弋軒道:“咱們走吧,別在這打擾人家了!”
蘇弋軒點頭,兩人準備離開。
白色的半人馬痛苦的呻吟着,朝黑色半人馬伸出了手。黑色半人馬趕緊噠噠的跑了回去。
寒夏道:“你那珠子不是能治傷嗎,不然幫幫他們吧!”
蘇弋軒點頭,道:“半人馬性格野蠻殘暴,毫不講理。我們雖然有心想幫,但它們也不一定領情。”
寒夏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道:“放心,黑色人馬一定會領情的。”
寒夏和蘇弋軒將佩劍和弓弩放在地上,往半人馬的方向走去,白色人馬看到了,也露出兇相,示意兩人不要靠近,黑色人馬怒視着兩人,隨時準備着衝上來將兩人撕碎。
寒夏語氣真誠的說道:“她受傷了,傷的很嚴重,我們可以幫到她,可以嗎?”
半人馬絲毫不退縮,怒然擋在那。馬蹄在地上刨的噠噠響,一雙眼睛瞪若銅鈴。
寒夏依舊說道:“她受傷了,再不醫治的話,你就永遠失去了她了,我們不會害你們的……”
寒夏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解釋,半人馬靈智未開,不能懂寒夏的意思。可是在寒夏和蘇弋軒身上,它感到了相同的氣息,一種來自於叢林的氣息,一種野獸的氣息。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眼前的這種生物最會僞裝,可是它相信野獸的直覺。
寒夏和蘇弋軒靜靜的站在那,黑色半人馬的表情也逐漸安靜下來,雖然還帶着警惕之色,但已不像以前那樣抗拒。
寒夏和蘇弋軒試探着走近,就像本來佔山爲王的一隻野獸突然間要接納另一隻它不確定的野獸到自己的領地,它必須很小心,試探再試探,查看再查看。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雖然會有風險,但它也不得不接納,可心裡依舊帶着十分的警惕。
蘇弋軒看了看白色半人馬的傷勢,白色半人馬後腿上少了一大塊血肉,深可見骨,旁邊傷口正在不斷擴散,一大片已經腐爛,上面爬滿了黑色的嗜血蟲。
白人馬應該是被老虎獅子之類的猛獸咬到了,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纔會慢慢腐爛。如果再不處理,這些腐爛的血肉會引來更多的嗜血蟲,半人馬恐怕會被這些小蟲吃個乾淨。
半人馬在旁邊看着,隨時準備着咬斷兩
人的脖子。寒夏護在蘇弋軒旁邊,以防這黑色半人馬突然狂性大發。
蘇弋軒將狪狪的內珠拿了出來,以靈力將其育化,內珠變幻成流光飛舞的紅色熒光,點點落在了傷口上。密密麻麻的嗜血蟲一個個被殺死,腐肉帶着嗜血蟲的屍體一點點脫落,新的皮肉慢慢長出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腿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
寒夏心道,真是療傷的神藥,怪不得人人想要這狪狪的內珠!
黑色半人馬露出歡愉的表情,俯下身蹭着白色半人馬的腦袋,舔着它的臉。
蘇弋軒站起來,寒夏問道:“你怎麼樣?”
“沒事。”
兩隻半人馬站了起來,快樂的打了個響鼻,交頸輕輕的蹭了蹭。也沒有對寒夏和蘇弋軒有什麼表示,只是表情舒緩了許多,不再十分警惕。然後兩個半人馬歡快的跑到了河對岸,往密林的方向走去。
河灘上,半人馬站定,扭頭看了兩人一眼,轉瞬身影就消失在繁盛的花樹後。
蘇弋軒面不改色,寒夏舒了一口氣,肩膀鬆鬆垮垮的耷拉下來。
兩人本來準備離開,寒夏突然看見河裡的魚。這裡罕有人跡,所以河裡的魚又大又肥,大鯉魚還不時的浮出水面爭搶水上的花蕊花瓣。
寒夏道:“這裡的魚肯定滋味別緻,反正也該吃飯了,咱們在這吃兩條魚再回去吧!”
蘇弋軒道:“可以,不過我只負責吃。”
寒夏本來就愛做這些事,樂呵呵的點頭答應。
蘇弋軒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寒夏則把鞋子脫了,跳入水中抓魚。一抓一個準,抓了兩條大鯉魚。等寒夏把魚收拾好轉身,蘇弋軒已經將火生好了。
寒夏把魚抹好佐料,又在魚肚子裡塞了些野蔥野韭,夾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香味就飄了出來。寒夏道:“這時候要是有壺酒就好了!”
寒夏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蘇弋軒竟像是變戲法一樣,真的拿出一壺酒來。
寒夏先是驚訝道:“天啊!你乾脆去接頭雜耍好了,要什麼變什麼!”
蘇弋軒作勢就要將酒壺奪回去。
寒夏厚臉皮的笑道:“你看好了啊!我也給你變個戲法。這個戲法是好吃的魚,保準你吃了我烤的魚,再也不想吃別人的魚!”
蘇弋軒好整以暇的看着寒夏在玩什麼花樣。
寒夏將酒倒了些在魚的身上,火遇上酒水,騰地竄出來老高,同時酒香魚香四溢開來。
火苗落下來,某人滿面焦黑,還伴有頭髮的糊味。蘇弋軒看見寒夏的樣子,大笑起來。道:“這個戲法可真是精彩,讓我大開眼界!不是好吃的魚,而是燒焦的人!”
寒夏默默的吐出一口煙,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狼狽樣子。寒夏將手中的烤魚的木棍遞給蘇弋軒,道:“拿着!”然後起身去河邊洗臉。復有不放心的交代:“再翻轉幾下就好了,別烤糊了!”
“某人請放心,我是不會將自己烤糊的。”
寒夏大叫道:“我是說魚——”
雖然中途出了一點小意外,但魚的味道還是沒得說的。兩人吃飽喝足,又稍微休息了一會,便開始往回走。
①《山海經·東山經》:有獸焉,其狀如豚而有珠,名曰狪狪。其鳴自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