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諾

見張諄眼角有淚,屈三娘子伸手點一下他眼角的淚,在他耳邊極膩地道:“你以後纔會謝我呢。”說着屈三娘子的手就往下,正打算解張諄褲腰帶時,就聽到吳娘子的聲音高亢地說:“那我要進去尋姐姐說話,你這奴才還不給我滾開。”

沒想到吳娘子竟不依不饒,屈三娘子的眉不由皺起,老王已經怒道:“吳娘子你別一口一個奴才,我雖是奴才,卻不是你的奴才。”吳娘子今兒好容易尋到屈三娘子的空,恨不得進去一把把姦夫給抓出來,誰知老王怎麼也不放,不由腰一挺,把個肚子放出來:“你還在這給我裝腔,給我滾開,若不然,我這肚裡的孩子出了什麼事,我就尋你的不是。”

聽着外面的吵鬧,屈三娘子暗罵一句該死,往張諄面上親了親:“小乖乖,你安心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說着屈三娘子翻身下了榻,也不把裹胸穿上,扯過一件紅衫子隨意搭了,就打開門,對着吳娘子道:“睡中覺呢,你在這吵什麼,真以爲你是這家裡的奶奶了,在我面前裝腔作勢的?”

吳娘子和屈三娘子也鬥了幾回,兩邊都曉得對方是不那麼好惹的,心裡都欲把對方除之而後快。吳娘子聽了屈三娘子這話就冷笑道:“姐姐素來睡中覺,都是要把窗戶打開,怎麼今兒反倒和平日不一樣,窗戶和門都關的緊緊的,方纔我還瞧見有個小廝擔水進去,到這會兒都沒出來,難道說姐姐睡中覺,還要和小廝一起?”

屈三娘子抱着手臂斜眼瞧吳娘子:“這有什麼稀奇,難道你不和男人睡覺,你不和男人睡覺,這肚子又是怎麼來的?”吳娘子沒料到屈三娘子這樣直白,一張臉不由白了下,但還是掙道:“我就算睡覺,也只是和爺睡覺,哪像你……”

“像我怎麼了?”屈三娘子欺身過去瞧着吳娘子:“你別以爲爺和你捅出個孩子來,你就得了寶印,和我鬥,你還早着呢。”說着屈三娘子把門打開,指着裡面:“進來啊,我倒要讓你瞧瞧,我和男人睡的本事,你啊,也多學着點,把爺伺候好了。”

“下|賤的東西,我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兒,難道和你這窯子裡出來的爛貨是一樣的?”吳娘子到了此時,臉再繃不住,怒罵到。屈三娘子哈地笑了一聲,瞧着吳娘子道:“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兒?哪個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兒,死了老公還沒出頭七呢,就和別人在靈堂前睡了一覺,你這話,也只在這裡說,要在你死老公面前說的話,只怕半夜他會從墳裡出來把你給抓回去。”

說着屈三娘子瞧着吳娘子那煞白的臉,把身上那件衫子輕輕一扯,大半個胸脯都露出來:“你到底進不進來,不是要和我說話?我可要給你瞧瞧,這和男人睡,需要什麼功夫。”

說着屈三娘子把門一摔就進了屋,吳娘子只氣的在那連聲說無恥,老王撇一下嘴,對吳娘子道:“你不是挺着大肚子,還不快些回去歇着,免得傷了你的寶貝疙瘩,沒法和爺去邀功。”吳娘子這下氣的越發狠了,正要轉身就聽到屈三娘子在屋裡大叫了一聲,接着屈三娘子打開門衝出來:“人呢,怎麼人不見了?”

這屋子只有一扇門一扇窗,這門有老王守着,這窗也在視線範圍內,一個大活人,怎麼就說話的功夫,連影都不見了?老王登時把吳娘子丟下,對屈三娘子驚慌地道:“我們確是沒見到。”

見屈三娘子驚慌,吳娘子冷哼一聲:“姐姐睡男人的功夫再好,這年華已經老去,只怕也沒幾個人願意和姐姐睡了。”說着吳娘子故意笑一聲,扭着身子走了。

屈三娘子籌劃了那麼久,哪肯讓張諄飛出自己手心,也不去管吳娘子,自己進屋穿好衣服,就要去後面尋張諄。等到屋內沒了人,那衣櫃後頭纔有一隻腳探出來,接着是腦袋,再然後是張諄整個人出來,見屋裡那母夜叉似的人已不見,張諄長舒了一口氣,這纔開了門匆匆往外走,以後,這地方,自己是絕跡不能踏入的了,天下竟有這樣無恥的人,想起方纔的遭遇,張諄只覺得一陣惡寒。

張諄這一出了屈三娘子的屋子,還在想着要往哪裡去,爲今之計,這家裡只怕也待不住,看來只有和蘭花迅速離去的好。張諄正在想着,就聽到耳邊傳來聲音:“瞧瞧,人不是在這裡。”

張諄本是驚弓之鳥,又剛逃出虎穴,怕的就是遇到屈三娘子,再次被她強迫,聽了這話,嚇的差點坐到地上,等細聽嘈雜的聲音裡有蘭花的聲音,急忙拉住蘭花的手:“蘭花姐,我們離開這裡。”

蘭花見張諄久去不回,在那暗自恨自己,怎麼就忘了屈三娘子可不是那嬌滴滴的女娘,要是萬一強迫起來,張諄的清白可是難保,這才和張嬸子說了,往前面來尋張諄,剛走到半路就遇到屈三娘子匆匆而來,兩人一句話不合就吵起來。

屈三娘子非要說蘭花吃了獨食,也要讓人抽個頭,蘭花在那百口莫辯,見屈三娘子步步緊逼,恨不得飛去屈三娘子屋裡,瞧瞧張諄到底被怎麼折磨。兩人吵起來未免驚動了廚房,張嬸子也出來瞧熱鬧,她們正吵的厲害時,張嬸子眼尖,瞧見張諄走過來,忙發一聲喊,蘭花這才撇了屈三娘子,去和張諄說話。

此時聽張諄沒頭沒腦說出這麼一句,再瞧他臉色蒼白,想是被人嚇的,蘭花怒火攻心,對屈三娘子罵道:“你要嫌不夠,外頭多的是男人,你去拉進來,爺也不會管你養孤老,你偏要我們沒成人的小廝做什麼?”

屈三娘子見張諄面色有些蒼白,倒比方纔還惹人愛些,忍不住又要走過去仔細瞧瞧,聽蘭花這樣罵那眉頭就輕輕一挑:“你要吃獨食,我沾一沾罷了,再說又沒得手,他又不是個閨女家,你護那麼緊做什麼?”

說着屈三娘子伸手就要去摸張諄的臉:“不如我們回去,把那方纔的事做完如何?”張諄魂已經附體,聽到屈三娘子這話,嚇的差點魂又飛掉,身子往蘭花身後一閃,絕不瞧屈三娘子一眼。

張嬸子已經拍着手笑起來:“我說你這塊臭肉,還當自己年輕時候一枝花呢,現在別說這樣清俊的人,就算是外頭那黑胖的,只怕也不想挨你的身,你啊,還是回去,拿着那廣東來的貨,自個在那耍耍吧。”

屈三娘子恨不得把張嬸子的嘴給撕了,蘭花聽到屈三娘子沒有得手,心裡又安慰些,這要離開,還要託張嬸子,想着蘭花就拉一下張嬸子:“嫂子我們先回去,別和她說了。”

張嬸子難得看見屈三娘子吃癟,況且這樣一來,蘭花絕對要離開這家,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瞧着蘭花也十分順眼:“你說的是,我們回去,留她一個人在這解悶。我就不知道,她還能把人強拉到她屋裡去嗎?”

說完張嬸子搖搖擺擺往廚房走,蘭花看着張諄嘆氣,張諄的眉一直沒鬆開,聽到蘭花嘆氣才道:“蘭花姐,我先回去劈柴。”說完張諄推開蘭花回到劈柴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地方,張諄才腳一軟坐下去,若不是看見衣櫃背後有條縫,剛好能鑽進去,自己今日就,一想到此,張諄就覺得十分噁心,索性拿起斧頭劈起柴來。

劈柴出了一身透汗,天色漸漸晚起來,看着面前的柴火,張諄的眉已經鬆開,叔叔還有兩三個相知,原本是要去求他們的,偏偏都出去做生意了,才讓自己落到這種地步,等出去了,先安頓好了,然後再慢慢尋訪,再不成,自己現在也有滿身的力氣,去做粗活也能養活。

一想到未來,張諄的眼裡就有光澤,不管以後如何,能夠離了這裡,總是一件好事。

“諄哥哥,你要和蘭花姐走了嗎?”綠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諄瞧着綠丫的眼,對着綠丫點頭,綠丫不知道怎麼了,眼裡一酸就想掉淚,但又不願讓張諄看見自己眼裡的淚,只是低頭。

“我說綠丫,你真是個傻丫頭,諄哥哥是肯定會走的,再說他走了,你該爲他高興纔是。”秀兒撞一下綠丫的肩膀,擡頭對張諄笑着說。

張諄看着秀兒的笑容,也忍不住笑出來:“秀兒,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待綠丫,別讓她……”張諄的話沒說完,秀兒已經點頭:“肯定的,我會好好待她,絕不讓她受欺負,更不會讓,”秀兒把後面的話給藏起來:“不會讓她遇到你今兒遇到的事。”

原來秀兒她們都知道了,張諄的臉不由發窘,秀兒已經坐到張諄旁邊,從懷裡掏出個紙包:“瞧瞧,我包的包子,用的滷肉餡,你嘗一嘗,不比綠丫包的差。”綠丫已經把傷心收起,坐到張諄的另一邊,也掏出個紙包:“這是燉好的肘子,你嚐嚐,我雖頭一回做,張嬸子說,味還好。以後,不管我們見不見面,諄哥哥,你還能記得我嗎?”

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張諄看着綠丫的眼,喉頭似被別的什麼東西堵住,過了很久才點頭:“我不會忘記你的,綠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