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姐弟

等候的時光總是過的慢一些,蘭花原先只覺得,起牀到睡下,不過一瞬時間,可現在,從起牀到睡下,做許多事情都還沒看到太陽落山。算着日子,張諄已經走了七個多月,又來了一封信,說還有三個來月回來,雖然沒有說生意做的如何,但從他信上的語氣來瞧,張諄過的還好。

這封信讓蘭花和綠丫的心都放下來,還有三個月,張諄就可以回來了,蘭花也就能出嫁了。老劉那邊已準備妥當,那幾間房子裡外都粉刷好了,傢俱壞的都修理了,沒壞的也都重新油漆過。老劉還設法尋了幾塊木頭,做了張新牀。

蘭花這邊也準備妥當,新做了兩身衣衫,又拿銀子打了幾根頭釵鐲子之類,老劉請周嫂來定下日子,十月二十三,上好吉日,就在這日娶蘭花過門。

萬事俱備,這個東風就等張諄回來,臨近十月,蘭花開始坐立難安起來,這種心情綠丫從沒有過,自然也不好去問,只是在心裡琢磨着。

日數一日,轉眼就到了十月初八,算着時日,張諄就是這兩天到家,老劉每日去衙門點個卯之後,就在城門口守住,準備迎接自己的小舅子。蘭花和綠丫也把家裡收拾的乾淨整齊,只等張諄到家。

這日老劉又去了城門口,綠丫和蘭花把攤子支起來,賣了會兒就瞧見老劉笑眯眯地走過來,身後還跟了幾個人,除了張諄,另外兩個像是腳伕。瞧見盼了好幾個月的人突然出現在們面前,蘭花快步迎上去,突然想起還沒和張諄說一聲自己和老劉定了親,頓時又覺得害羞,那腳步不免停滯在那。

綠丫沒有蘭花想的那麼多,況且數月沒見,綠丫對張諄的思念已經難以訴諸於口,見蘭花停住,綠丫雖奇怪腳步卻沒停,上前叫一聲諄哥哥,又仔仔細細瞧了他的人,見雖帶風霜神色卻好,心裡這才放下,又見腳伕還挑了幾擔行李,瞧着更不像個折本模樣,心裡一時又是歡喜又是難受,竟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蘭花已經整理好思緒款步上前,見張諄和綠丫只是你瞧我我瞧你卻不說話,想笑誰知眼不知怎地一酸就流下幾滴淚來,急忙背過身去,老劉搓搓手:“你們一個個都不說話,蘭花,這攤子也別擺了,趕緊收拾了吧,這幾位小哥,還請把行李放下,我們自己擔回去就好。”

那兩個腳伕卻不肯放,只是道主人吩咐了,定要來這邊認認門。這話奇怪,老劉等人齊齊看向張諄,張諄這才從乍見蘭花綠丫的喜悅中醒悟過來,忙道:“這是前幾日在路上遇到的,說起來都是一個地方的,他們主人盛情,定要幾個人送我回來,其實這麼一擔行李,我也挑的來的。”

原來如此,蘭花綠丫釋然,張諄已經對這兩人道謝道:“我家就在這裡,還請小哥們回去,多多致意貴主人。”說完張諄從懷裡拿出兩塊碎銀子:“權當一茶。”

張諄執意如此,這兩人也無法再多說,接過銀子謝過賞,也就離去。

張諄還要矮身去挑擔子,老劉早已把擔子接過來:“你這一路都辛苦了,這麼些些路,我幫你挑了罷。”說着老劉挑起擔子就走,張諄的眼眨一眨就對綠丫道:“劉大哥真是個好人,還在城門處等我。”

此時蘭花纔想起,綠丫已經笑着道:“以後,可不能稱劉大哥,要稱姐夫。”姐夫?張諄的眉一挑,往蘭花面上一瞧,見蘭花面上飛霞,張諄忙對蘭花拱手:“這是大喜事,你們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說了的話,我就從外面買兩匹衣料回來,蘭花姐出門,總也要備上一份嫁妝。”

蘭花已經推綠丫一把:“你先把諄哥兒帶回去,燒水給他洗澡,我這邊收拾完了就來。”說完就往攤子那裡跑,張諄還在奇怪,綠丫已經握住嘴笑起來:“諄哥哥,蘭花姐是在害羞。”害羞,張諄眼裡多了笑意,擡頭去看綠丫,一年多沒見,綠丫個子高了不少,臉也有些圓了,雖然刻意讓臉色蒼白,但五官越發秀美。

綠丫見張諄眼眨都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由啐他一口:“你瞧我做什麼,原先沒見過嗎?”這還是在大街上,張諄忙輕咳一聲:“不是,只是覺得從沒見過你這樣美麗的姑娘。”

綠丫一張臉登時紅起來,這才一年多沒見,諄哥哥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可是他的話,爲什麼會讓自己心裡甜絲絲的?綠丫白張諄一眼:“出去一年多就學壞了,不理你了。”

說着綠丫推開門,徑自進了廚房去給張諄燒洗澡水。看着離開一年多的這座小小院子,張諄勾脣一笑推開門,在外時候,魂牽夢繞的竟是這個地方,只要一推開門就可以聽見蘭花的聲音,瞧見綠丫忙碌的身影,在這裡,就會變的心情寧靜。

“張小哥。”老劉已把擔子放在堂屋裡,見張諄進來急忙上前打招呼,剛要說自己和蘭花已經定親,可想起張諄怎麼說原先也是蘭花的主家,出口的話就變成:“張小哥,這話不該我說,可是蘭花的身價銀子多少,我回家湊湊,給你送過來。”

張諄先是啼笑皆非,接着就變了臉色:“劉大哥,你當我是窮途末路要賣人嗎?”老劉那黝黑的臉頓時添上幾分紅色:“不是這樣的,張小哥,我只是,只是……”

見老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張諄已經笑了:“劉大哥,你是個老實忠厚人,蘭花姐嫁了你,我很放心。這麼些年,蘭花姐待我的恩德比天還高,我怎能還只記得當初張家買了她,而忘了這些呢?從叔叔過世只有蘭花姐留下的那一刻,我張諄就發過誓,蘭花姐永遠是我姐姐,不是什麼下人。”

蘭花正好走到堂屋邊,聽了這話,那淚忍不住滾珠般落下,諄哥兒,真的是個好人,爺,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諄哥兒沒有長歪沒有變壞,而且,很有本事。

張諄正好擡頭看見,起身迎接蘭花,蘭花已經伸手去擦眼角的淚:“我這些年眼窩越發淺了,怎麼又哭了?”老劉雖然老實卻不是不曉得心疼人的,見狀也起身笑着說:“以後,我們在一起,日子一定會過的好。”

蘭花想點頭,可那淚還是止不住,綠丫已把洗澡水燒好,過來叫張諄去洗澡,見了眼前這一幕,也有些眼發熱。張諄安慰幾句蘭花,回頭瞧見綠丫就對她道:“綠丫過來,我們一起給姐姐姐夫行禮。”

綠丫把眼淚憋回去,甜甜應了,張諄已經把綠丫的手拉過來,當兩人掌心相觸,綠丫只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看着張諄把俊朗眉目,綠丫除了笑,竟再沒有別的念頭。

見張諄牽了綠丫過來給自己行禮,本已坐下的蘭花騰地跳起來:“諄哥兒,這當不得,不管怎麼說,有些事是變不了的。”張諄伸手把蘭花按在椅子上:“蘭花姐,怎當不得?若沒有你,我不知流落何鄉,甚至落於下稍,讓爹孃叔叔在泉下蒙羞。蘭花姐,這個個世上,除了爹孃叔叔,只有你最當得我的禮。”

說着張諄已經雙膝跪下,綠丫也跪在他身邊,兩人端正行禮下去。老劉也覺得眼睛熱了,伸手去擦淚,可那淚也不曉得爲什麼,怎麼都擦不乾淨。等張諄綠丫兩人行禮完了,老劉已經雙手把張諄扶起來:“舅舅,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這個人不大會說話,一年在衙門裡賺的銀子也不多,不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蘭花一口,有蘭花一口,就有你們的。”

蘭花拉着綠丫的手只曉得在那哭,聽老劉這樣說話就啐他一口:“你快些坐下吧,不然……”

“不然那洗澡水就冷了,諄哥哥,我方纔都聞見你身上有汗味了。”綠丫在一邊插話,蘭花把淚又咽回去:“諄哥兒你也是,出了趟遠門,總要洗刷下再說話,哪能這樣匆忙?”

張諄用手摸摸腦袋笑了:“我怕等洗刷完再說話,蘭花姐就不肯了。蘭花姐,從今日起,你就真是我的姐姐了,一輩子都不變。”一輩子不變,蘭花覺得眼裡又有淚,老劉已經笑嘻嘻地說:“說起來,你們竈後那個洗澡的地方是找哪個匠人做的,我也在家做一個,以後蘭花你冬日好洗澡。”

屈家原本的廚房竈後,特地留出一塊地方安了澡盆水槽,冬日洗澡方便,而且廚房裡火不熄的話,也暖和。不過當日在屈家時,能享受在竈後洗澡的,不過就張嬸子一人罷了。搬到這裡後,蘭花也學着這麼做了個,免得冬日洗澡麻煩,此時聽老劉這樣說,蘭花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背過身不去理他。

張諄已拿了換洗衣衫到廚房中洗澡,瞧見老劉這樣,忍不住也笑了,老劉見張諄笑了,用手摸摸後腦勺:“我去打瓶酒,再切些熟肉回來,等舅舅洗澡出來,好好喝一盅。”

說完老劉想跑,蘭花已經叫住他:“回來,肉也別買熟的,買生的回來,你也嚐嚐我的手藝。”娶了媳婦就是好,老劉應了又匆匆往外跑,蘭花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等老劉回來時,不但買了酒,割了肉,還提了一條足有三斤重的魚,說在回來路上撞見,這樣冷的天也難得瞧見這麼大的魚,既然今兒歡喜就咬牙買下。蘭花嘴裡說着他浪費,手裡卻已接過魚開始收拾起來。

等綠丫把張諄的衣衫洗出來,張諄和老劉把一壺茶喝光,蘭花的一桌菜也熱騰騰出鍋了,炸了花生米給他們下酒,小炒肉是下飯的。湯是用魚頭和魚骨再加上白菜熬出來的,奶白色的湯聞着能讓人從喉嚨裡伸出手來。

魚肉分成兩半,一半用麪粉合了做了魚丸,放在那裡沒動,另一半稀奇,是把魚肉用極快的手法切成絲,熱油下鍋,飛快一炒後撈起來,和豆腐絲做了一道涼拌小菜。

老劉瞧見這道涼拌小菜時,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嚐了一口就連聲贊好:“蘭花,你這手藝,尋常的酒樓大師傅都比不上。”蘭花也有些得意:“這算什麼,要有螃蟹,我還能把蟹肉和蟹黃都取出來,摻了肉末香菇馬蹄,一半做湯,另一半再塞回螃蟹裡面去蒸熟,讓人一點嘗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老劉已經連下兩筷子:“嗯,好吃,蘭花,你有這手藝,怎麼不投個酒樓?”這話讓張諄還有綠丫都沉默了,蘭花的手頓在那就道:“我要投了酒樓,怎麼還會遇到你。”

那瞬間的沉默讓老劉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尷尬地笑了笑就順着蘭花的話往下說。綠丫看見張諄的額頭蹙的很緊,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張諄瞭然,反握住她的手,其實和諄哥哥這樣雙手交握,好像也不是那樣不可接受,綠丫心裡在想,接着就啐自己,怎麼這麼不害臊,當着衆人的面這樣想。

雖有個短暫插曲,但這餐飯吃的還是十分歡喜,等老劉離開張家時,已經腳步踉蹌,張諄把老劉送回家折返時纔對蘭花道:“路上遇到萬寡婦,那個寡婦,實在是……”

蘭花手裡正在繡一件嫁衣,聽了這話就道:“上回她刺吳家嫂嫂來着,吳家嫂嫂回去,和吳大哥生了好大一場氣,吳大哥好幾日出門,把眼都是青紫的。”綠丫在旁噗嗤一聲笑出來,門已經被敲響,蘭花停下針線問誰,外面卻不答應,綠丫上前拉開門,瞧見來人忍不住眨下眼:“毛嫂嫂,快請進來坐。”

雖說毛嫂原來是做那樣生意的,可現在比街上任何一個人穿着都嚴謹,衣衫領子高的,連一絲脖頸都不露出來,瞧見綠丫聲音有些刻板地說:“我瞧見萬家那個,往劉家去了,她是個不懷好意的人,想趁着劉大哥喝醉,做些什麼也不一定,就來和你們說一聲。”

說完毛嫂也不等綠丫說話,就轉身離去,張諄已經來到門口,綠丫忙對張諄說了,蘭花也聽見,走出屋子道:“這個萬寡婦,說她可憐呢,偏又這樣可恨。諄哥兒,我和你去吧。”張諄應了就和蘭花往劉家那個方向去。

綠丫關好門,就在那搖頭,萬寡婦可真好笑,即便真趁老劉喝醉沾了她,可老劉也不會娶她,難道她這樣鬧,不過是爲了出氣?好好過日子不行?

蘭花和張諄走到老劉家時,門是虛掩着的,推開門就聞見一股嗆鼻的脂粉味,蘭花用帕子掩住口鼻,和張諄走到屋前,已經聽見萬寡婦的聲音:“劉大哥,我是蘭花,你瞧,我今兒打扮的好不好看?”中間還摻雜着老劉含含糊糊的聲音。

聽了這話,蘭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張諄已經笑出聲來,屋內的萬寡婦正在那拿着老劉的手讓他來摸自己,聽到外面傳來笑聲,心頓時一跳,低頭看見老劉醉的迷迷糊糊,索性牙一咬,來的正好,忙把自己的衣衫一脫,露了大半個白膩膩的胸就把老劉的頭往自己胸前一抱,等着外頭的人進來。

誰知萬寡婦左等右等,等不到外面的人進來,就在萬寡婦以爲那聲笑是自己聽錯時,老劉的酒勁倒慢慢過去,感到自己的頭臉靠在什麼軟而又香的地方,不由伸手摸了一把,突然心頭一跳,自己家裡怎麼會有女人,蘭花可還沒過門呢。這下老劉睜眼,看見自己面前半裸着的萬寡婦,登時嚇的酒都醒了,連滾帶爬地滾下牀,看着萬寡婦道:“你,你,你怎麼會在我家?”

萬寡婦此時要做戲,聲音十分嬌媚地道:“劉大哥,你忘了?是你叫我來的,還拉着我的手說喜歡我,劉大哥,奴家想嫁你。”萬寡婦這話讓老劉魂飛魄散,嚇的雙手就去扯開門,萬寡婦見老劉想跑,也從牀上下來就撲過去抱住他:“劉大哥,奴家喜歡你,你快些來疼疼奴。”

老劉只恨那門難打開,萬寡婦見老劉什麼都不說只是去開門,聲音更嬌了:“劉大哥,你這樣開門出去,一叫人,豈不坐實了我和你已經成事?”這麼一說,老劉又不敢去開門了,萬寡婦又去抱住老劉:“劉大哥,我的本事,可比蘭花強,你娶了奴家吧。”老劉正在進退兩難時門從外面打開了,接着蘭花的聲音飄進來:“什麼本事,萬寡婦,我還不曉得你有什麼本事呢。”

瞧見蘭花,老劉差不多都要哭出來了:“蘭花,我什麼都沒有做,你要相信我。”蘭花當然會相信,畢竟從頭到尾都聽着呢,萬寡婦見被撞破倒沒有半點害羞,也不伸手遮遮胸前春|光,只是斜眼瞧着蘭花:“蘭花,你不是口口聲聲劉大哥喜歡你,絕不會瞧我一眼,怎的,現在,他方纔可和我,”見張諄跟着進來,萬寡婦這才意思意思把衣衫扯過來:“蘭花,你不曉得,劉大哥瞧着老實,可那力氣大的,我快受不住了。”

說着萬寡婦還用舌頭舔一下脣,一副十分滿足的樣子。蘭花已經伸手扯着老劉的耳朵:“你以後醉了,可要記得,把門給關好,哪能門不關緊就自己睡了?”蘭花這話,聽在老劉耳裡真如天音一樣,急忙點頭:“是,是,我絕不能因爲有人送回來,就忘了關緊門。”

萬寡婦瞧見蘭花去扯老劉耳朵時候,心裡還歡喜,誰知聽到蘭花這樣說,萬寡婦不由色變。蘭花已經斜眼瞧着萬寡婦:“你們方纔在裡面做了什麼,我從頭到尾都聽到呢。老劉,我和你說,我從來只聽見男奸女,這男的差點被女的強了,還真少聞。”萬寡婦這才曉得自己所爲蘭花全都聽見了,恨恨地把衣衫攏好:“你就抱着你的老實頭過日子吧,老孃不陪了。”

說完萬寡婦扭着腰出去,蘭花還在背後喊了一聲:“記得把衣衫穿好,還有,勾搭男人也要瞧瞧在什麼地方。”萬寡婦恨的牙咬,卻答不出話。

老劉已經對蘭花道:“蘭花,是我的不是,我總覺着萬家老兩口可憐,就助了二三兩銀子,誰知就被萬寡婦纏上了。”蘭花打他一下:“可憐,可憐也要看什麼樣的可憐人。像萬家老兩口這樣,吃着喝着萬寡婦的,還在那裡嚼萬寡婦舌的,我真不覺得他們有多可憐。”

老劉對蘭花連連點頭,是,是,你說的對。

既然蘭花要教訓老劉,張諄忍住笑:“蘭花姐,我今兒累了,先回去吧。”蘭花的臉不由一紅,老劉已經拉住張諄的衣衫:“舅舅,你難得來這裡,坐下喝杯茶,哎呀,連口熱水都沒。”

張諄努力不讓自己的笑露出來:“姐夫,你先和姐姐說話,我先走了。”說完張諄飛快跑了,老劉這才轉身對蘭花說:“你瞧,我這裡連口熱水都沒,好蘭花,給我燒口水來喝喝。”

蘭花白他一眼,盡會使喚人,但還是走向廚房,老劉坐在那裡瞧着蘭花在廚房忙碌,又開始傻樂,沒想到萬寡婦這次還做了好事,不然自己喝醉醒了,可是連水都要自己燒。

張諄回到家時,和綠丫說了幾句話,綠丫見他困的睜不開眼,也就催他去睡了。那擔行李還放在那,綠丫並沒去收拾,蘭花回來時候天都黑了,綠丫見她進來,笑着問:“方纔是劉大哥送你回來的?我聽見他說話,怎地不進來?”

蘭花臉上帶着羞澀:“怕不好意思進來見諄哥兒。”說着蘭花把下午在劉家瞧見的事說了,蘭花和綠丫嘰嘰咕咕說了兩句,兩人都感到心情舒暢,瞧着那擔行李,蘭花想去整理又把手縮回來:“橫豎不是個折本的模樣。就算沒有一千兩,瞧這重的,總也有個七八十斤重吧?”

“蘭花姐,你還忘了,可以換金子呢。”張諄的聲音傳來,蘭花瞧着他:“金子?諄哥兒,你這回發財了?”張諄打個哈欠,上前解開行李:“沒有賺到廖老爺說的一千兩,不過我尋到不少貨可以在京城賣,如果這條路能走通,那以後我們的日子不愁了。”蘭花見張諄侃侃而談,彷彿見到昔日張諄的叔叔,眼角又有淚:“爺要曉得,一定很高興,會說,我們家又出了一個能人。”

“這世上能人多了,蘭花姐,我這次出門才曉得,天下的人太多了。不過,騙子也不少。”蘭花把眼角的淚擦掉:“別說天下這麼多的人,就說我們住這條街上,還有這麼多的人呢。”綠丫也在旁點頭:“諄哥哥,你要把你的見識都告訴我們。”

面前兩個人,是自己這生最重要的人,張諄眼神溫柔地點頭,撿路上遇到的事情說了幾樁,不過有些不好說的,就沒有說了。僅這些就讓蘭花和綠丫兩人,又是羨慕又是嘆,綠丫瞧着張諄,男人可以走天下,那自己以後呢,可不可以陪他走天下?而不是坐在家裡等他回來?

三個人說話足足說了半宿,第二日蘭花也沒出去擺攤,張諄起來後就帶着那些貨去各家店鋪賣去了。綠丫送走張諄就在那發愣,蘭花瞧見綠丫發愣,拍她肩膀一下:“你在想什麼呢?諄哥兒回來你不歡喜?”綠丫搖頭:“蘭花姐,諄哥哥和現在不一樣了,我在想,以後,要怎麼才能幫諄哥哥,而不是隻會坐在家裡等他?”

這個事情,蘭花從沒想過,那眉也皺起來:“這事,我也不曉得。”綠丫抱着膝蓋看天:“雖說相公娘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她很能幹的,這纔是三爺不敢動她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看着綠丫從懵懂的娃兒漸漸長大,心裡竟然是又歡喜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