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他就像是加了罌粟殼的麻辣燙,明明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卻又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音知不敢再看陸北的眼睛,連忙移開了視線,匆匆扔下一句“就這麼說定了”,然後轉身就往化妝間跑去。
腳步踉蹌,身形不穩,心裡卻能甜出蜜來。
宋音知一邊跑一邊傻笑,心裡想着,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逃兵。
京貿飯店並沒有專門的化妝間,天遠集團預定場地時,特意將宴會廳旁邊的十人會議室也一併定了下來,就當做化妝間來用。
由於會議室空間有限,公關公司只派來了三位資深化妝師。
宋音知雖然很早就從家裡出來了,可是剛纔她在外面和陸北聊天,磨磨蹭蹭耽誤了一點時間。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年會演員們就陸陸續續都到場了。
她來到化妝間時,三位化妝師都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周圍的椅子上,還坐着七八個人在排隊,顯然還得等好一陣子才能輪到宋音知。
好在音知心態還算不錯,不急不躁,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也在排隊區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剛纔她全部心思都撲在陸北身上,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根本顧不上什麼暈車不暈車。此時,當她終於得個空閒放鬆下來,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她不僅暈車了,而且還暈得有那麼點兒嚴重,竟然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手腳發麻,腦袋似乎有千斤重,胃裡一陣說不出的難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種種折磨疊加在一起,令她瞬間失去了活力。
宋音知使勁兒往前弓着身子,讓額頭抵在膝蓋上,兩手緊緊捂在胃部,以此來緩解身體的不適。
她太瞭解自己了,每次暈車之後,吃藥也不管用,只能就這麼耐心地忍着,一直忍到暈車的感覺一點點消退。
“音知,你怎麼了?”是徐曉玉的聲音。
宋音知擡起頭望着她,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沒事,有點暈車,歇一會兒就
好了。”話雖說得輕巧,可她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儼然難受得夠嗆。
曉玉不放心,關切地問:“要不我去幫你找點兒暈車藥?”
“不用不用,真沒事。”
“那我先不吵你,你好好歇着。”
“嗯……”音知淺淺地應了一聲,然後又繼續之前的姿勢,閉目養神。
周圍人來人往,幾位化妝師認真和演員溝通着妝容的細節。時不時的,有幾位相熟的同事湊在一起閒聊八卦,講話的聲音悉悉索索,像是偷吃奶酪的貓。
化妝間外面的走廊上,工作人員也忙得不亦樂乎。笨重的音響設備,吱吱楞楞的舞臺燈,紅地毯,接連不斷地被搬進宴會廳裡。
這些七零八落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落入宋音知的耳中,成爲一種嘈雜而無足輕重的背景音。
她什麼都不想理會,直到衣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並且伴隨着微信的短促鈴音。
不知爲什麼,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條微信是陸北發過來的。
事實並沒有令她失望,打開微信,果然看到陸北的頭像上掛着小紅點。
打開對話框,看到這樣幾個字:“看你挺難受的樣子,真的不要緊嗎?”
音知抿脣笑了一下,卻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暈車?”
“剛纔幫忙搬了一箱漢堡,送到你們化妝間了。”
“屋裡這麼多人,難得你這麼關注我……”這話是不是太不矜持?消息剛發出去,音知幾乎立刻就後悔了。
她趕忙長按那條消息,選擇了“撤回”。
然而還是晚了,陸北很快就回復說:“當然會關注你。”
她看着他發來的消息,忽而就緊張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問:“爲什麼呢?”
那邊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是堂而皇之的回答:“剛纔說了要看你的表現,你現在這樣怎麼行?”
哦,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他的關心只是出於仁義,只是因爲剛纔隨口許下了一個小小的約定。
原來,他並不是真的待她與衆不同。
宋音知苦笑着搖了搖頭,徹底放棄了跟他撒嬌的念頭。
她只給了他一箇中規中矩的答案:“只是暈車而已,沒什麼事,不用擔心。”然後,便將手機調成靜音,又放回到衣服口袋裡,不打算再和他多說什麼。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輪到宋音知化妝。
“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化妝師是個年輕的帥哥,講話帶着濃濃的臺灣腔。
“假睫毛只貼一層,不要畫下眼線,其他的您看着安排就好了。”
臺灣小哥點了點頭,一邊給她打粉底,一邊問道:“看起來,你對舞臺妝的效果應該挺熟悉的吧?”
音知閉着眼睛,淡淡地回答說:“還好,以前經常演出,化妝次數多了就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樣子的了。”
“不過不同的節目風格適合的妝面也不一樣。”
“嗯,這方面您比較有經驗。”這話說的就很謙虛了。
事實是,作爲一名資深拉丁舞者,宋音知比很多不入流的化妝師都更瞭解什麼妝容更適合這種舞蹈。
在宋音知心裡,拉丁這個舞種應該是熱情柔美、媚而不俗的,因此不論是演出服還是舞臺妝,都應該配合演繹這樣的風情。
不過很可惜,她之前遇見過很多化妝師,都一味追求流行,畫個與舞蹈並不搭調的濃濃煙薰妝,還自以爲很出彩。
如果不是暈車暈得手腳發麻,音知大可以自己給自己化妝,效果一定很符合她那近乎嚴苛的要求。
但此刻,她估計連眼線筆都拿不穩,也只好認命地做一隻待宰的羔羊。
她從頭到尾都沒照過鏡子,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反正陸北也不會很在意她,畫成什麼樣子又有什麼關係?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可是她心悅的男人並不在意這個。
這樣一想,宋音知忽然就對今天的演出興味索然了。
一刻鐘過去,臺灣小哥停下手裡的動作,遞給宋音知一面鏡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