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是在他們之後出來的。
她看到陸北和音知並肩而立，便主動走上前去。
“你們兩個搭一輛車？”
陸北點了點頭，“嗯，剛好順路。”
“往哪個方向去？”
“東三環。”他禮貌地詢問，“您往哪邊走？”
“我往西，跟你們剛好相反方向。”
“那太可惜了，不然還能一起拼車。”
林菁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多言。
過了大約一刻鐘，林菁預定的專車抵達酒店門前。
她踏着高跟鞋往副駕駛那邊走，陸北往前送了幾步，看着她上車。
“菁姐，路上注意安全。”
“嗯。”林菁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宋音知，半開玩笑半吃醋地說，“我們組的大美女就交給你了，這麼晚了，一定把人平安送到家門口。”
“既然菁姐都發話了，說什麼我也得把這事兒給辦妥了。”言下之意，他照顧宋音知，多少也是因爲這小姑娘是林菁的手下。
宋音知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陳雜。
這個男人太懂得如何把話說得圓滿，也太懂得如何給自己留有退路。
可是，有些感情瞞得過一時，卻註定瞞不過一世。假若有那麼一天，他是真的對她動了情，那麼他又將如何抵擋其他女人的情愫暗涌，又如何在混亂的職場中運籌帷幄？
音知覺得思緒很亂，思來想去，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她索性作罷，有些倔強地立在冬季的夜色裡，任由刺骨的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不多時，一輛空車停在酒店門外，陸北和宋音知一前一後上了車。
音知將自己的住址報給司機，而後便扭頭看向窗外，似乎沒興致和他閒談。
陸北覺察到她的異樣，微微側過頭去，視線落在她線條美好的側臉上，就這麼靜靜地打量了她一會兒。他雖然沒問，可也明白她在彆扭什麼。
“音知。”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帶着酒醉的低啞，和欲說還休的溫柔。
她像被蠱惑，回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漆黑如墨
的眼睛裡，藏着她讀不懂的難處與隱忍。音知一時心軟，便只想珍惜眼前的分分秒秒，不願再計較許多。
“陸北，我其實……”
她還沒說話，就被陸北打斷。
“我明白你的顧慮。”他頓了片刻，低低地問，“給我點時間，好嗎？”
“好。”她應着，心裡卻莫名覺得心疼。
許是她這些年來太驕縱任性，總以爲什麼事情都可以輕易得來，可她身邊這個男人，卻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沒有誰是天生的“千杯不醉”，可爲了生存，他生生練出了這身本領。
有那麼一瞬間，音知望着陸北的眼睛，忽然就很後悔沒能早早遇見他，也後悔自己沒能陪伴他走過那些艱辛的歲月。
而現在，她唯一能爲他做的，就是體諒他的不易和謹慎。
再開口時，語氣裡就多了幾分溫柔。
“應酬了一晚上，累了吧？”
“嗯，是有點累了。”他淡淡地笑着，臉上有難掩的疲倦。
“不然你先靠着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也行，左右我也不認得路。”
音知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那個，你住的小區在什麼位置？”
“在城南郊區，說了你也找不到。”
“那你怎麼不早說啊？！”宋音知簡直要被這個男人氣得跳腳！
她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像連珠炮似的數落他：“東三環離城南郊區有多遠你知不知道啊！這深更半夜的，你又喝了那麼多酒，不趕緊回家好好休息，竟然還在這陪我兜圈子……”
陸北被她氣鼓鼓的樣子逗樂了，忍俊不禁地反問：“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關心人的時候能不能溫柔點兒？”
“誰關心你了！”
“不是關心是什麼？”
“是不想欠你人情！”
“可是都已經欠下了，怎麼辦呢？”
“什麼時候欠的，我怎麼不知道？”
“晚上，我幫你擋酒了。”
“……”她還真是無法反駁。
他有趣地看着
她，不但不知收斂，反而得寸進尺地說：“而且，我都喝醉了，實在是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啊……”
宋音知忍不住扶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傢伙今天晚上還打算賴在她家裡不走了？
陸北半晌沒回答，只是盯着她看。
可越是這樣，宋音知的小心臟就越是懸着難受！
她很清楚，自己並不反感這個男人，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他的。
可即便這樣，纔剛剛熟悉起來就一起過夜，會不會也太誇張了點兒？就算是在民風開放的美國，這種事情大概也不會經常發生吧……
音知胡亂的想着，不知不覺，竟羞赧的臉頰通紅。
陸北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他悶悶地笑出聲來，故意揶揄道：“臉紅成這樣，在想什麼呢你？”
她意識到自己又被他給耍了，一時間又氣又惱，揚起粉拳往他手臂輕輕捶了一下，小聲嘀咕說：“又逗我！跟你說話真是心好累啊……”
前排的司機大叔透過後視鏡瞥了他們一眼，似乎是對現在的年輕人有點兒不滿意。
音知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和陸北之間的一系列小動作，幾乎都可以用“打情罵俏”四個字來形容。
公共場合打情罵俏，也確實有點兒難爲情。
她趕忙收斂了手上的動作，規規矩矩地坐好，一本正經地問司機：“師傅，大概還要多久能到？”
“快了，咱們從最近的路口出高速，然後再過兩個紅綠燈就到地兒了。”司機的口音帶着濃濃的京腔，“估摸着最多也就二十來分鐘吧。”
“哦。”她頓了片刻，又往前湊了湊，帶點兒懇求地問，“等會兒我到了地方，能不能麻煩您直接把他送回到城南郊區啊？”
“這真對不起啊姑娘，我都準備收車了，城南忒遠，實在是去不了！”司機師傅連連擺手，根本不給她商量的餘地，“您等會兒還是另叫一輛車吧。”
“……那好吧，麻煩您了。”音知一邊說着，一邊嘆了口氣。
她扭頭瞪了陸北一眼，也說不清究竟是責怪他，還是僅僅出於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