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這一次管家徹底不懂了。
再做一份飯菜的原因他知道,是因爲顧少還沒吃好。可是先生剛剛纔說顧少不想去就算了,怎麼這會兒又讓他去替顧少去訂機票?
顧瑾站在樓梯口,扶着樓梯扶手的手指就那樣僵在那裡。
他沒有想到,他從屋裡出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
赫連襲讓管家去訂機票,不顧他的意願,要強迫他離開。
顧瑾握拳,赫連襲不在意,他也要把那個解釋給赫連襲找回來,讓赫連襲在意。
“不必了,管家。請幫我訂法國的吧,我不能決定我的去留,那麼,要去哪兒我總能決定吧?”顧瑾一字一句的開口,眼神直逼赫連襲。
赫連襲一瞬間僵在了那裡。
“顧少。”管家驚呼一聲,沒想到這些話都被顧瑾聽了去。
管家只覺得有一陣風從身邊吹過,再擡眼,赫連襲就已經到了樓梯那邊,徑直站在顧瑾面前,“你是認真的?”
顧瑾點頭,他紅着眼眶,心臟裡一陣陣的抽搐着。
顧瑾現在心裡真的很亂,想一個迷了路了小崽子,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該把父親推出來嗎?
那樣很自私,他很糾結。
他不知道怎麼辦,他不想思考,他想一個人縮起來靜一靜。讓他安靜下來,等他回來,他一定給赫連襲一個完美的解釋。
赫連襲一雙鳳眸漸漸的暗下去,他臉上卻看不出絲毫表情的變化,“哦,那你休息吧,記得把飯吃了。”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算是知道了。
他剛剛還在沾沾自喜,現在顧瑾就給他來了個巨大的打擊。
赫連襲說完,掩蓋了表情,轉身一步步的再次離開。
顧瑾依舊扶着扶手,看着赫連襲決絕離開的背影,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顧少。”管家擔心的喚了一聲。
“我沒事,管家。”顧瑾搖了搖頭,“幫我準備一下行李箱吧,不要太大,隨身帶幾件衣服就夠。”
“顧少,您真的要走?”管家錯愕的看着顧瑾。
他以爲顧少是和先生耍性子,沒想到居然是認真的。
顧瑾很平靜,一字一句的重新開口,“不用一星期後了,管家,我三天後就走,機票就訂三天後的,麻煩你了。”
若是說年少的顧瑾是一隻張揚耀眼的小獅子,那麼現如今的顧瑾就是一頭優雅內斂的小豹子。
只是爲什麼是小豹子,是因爲他還需要成長,往後時光還長,足夠把他蛻變成一頭低調又內斂的豹子。
長大了的少年開始有點內斂的模樣,收起了年少時的張揚不羈,渾身散發出一種沉穩的魅力。
顧少不僅要走,還提前走?
是真的受刺激了?
管家被驚了又驚,半晌才眼神複雜的迴應道,“是,我會幫顧少準備的。”
先生都鬆口了,如今顧少卻又非走不可。
他都這把老骨頭了,實在摸不懂兩個人在搞什麼明堂。
等着管家離開,顧瑾才半垂起眼眸,隱藏了眼底的黯淡無光。
他不要赫連襲變得不在意。
那個芥蒂存在一天,他們兩個都恢復不到正常狀態。
所以,他去把赫連襲要的解釋帶回來,他還給赫連襲一份滿意的答案,赫連襲就會重新在意了吧?
這一天晚上,赫連襲沒有夜不歸宿,他回來了,可是他沒有驚動顧瑾,也沒有和顧瑾在一個房間,自己睡了側臥。
獨自一個人,一夜無眠,這導致他一大早就醒了過來。
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赫連襲從水管捧了一把水,拍在臉上。顧瑾要走就讓他走吧,等時機成熟了,他再把他給抓回來。
赫連襲洗漱完,西裝打領的準備去上班,結果一拉屋門,一個黑影栽了進來。
“顧瑾?”赫連襲淡淡驚詫,然後又恢復到面無表情,“你怎麼在我門口?”
並且,還是在他門口坐着睡着了,以至於他開門都沒注意到,把顧瑾給徑直摔到了屋裡。
這一摔把顧瑾摔醒了,他睜着一雙微微帶着晨起朦朧睡意的眼,臉上有幾分無辜。
赫連襲看的怔了怔。
顧瑾慢慢的站起身,他仍舊穿着一身寬鬆的睡衣,大大的領子睡了一夜露出半截肩膀,他赤着腳,低着頭站在赫連襲面前,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
他似乎有些不安,兩隻腳趾互相時不時互相交錯,蜷縮起來。
顧瑾不說話,赫連襲頗有些頭疼。
他順着顧瑾毛茸茸的腦袋往下看,就看見了他潔白的腳腕與蜷縮起來的腳趾。
赫連襲眼底浮現一層無奈,他擡手揉了揉顧瑾的腦袋,然後拉着他的手,“進來。”
顧瑾很聽話的任由他牽着走進屋,赫連襲把他摁坐在牀上,然後去一旁衣櫃下面拿了備用的一次性拖鞋,半跪在地上,一隻一隻爲顧瑾套上腳。
掌心熾熱的溫度燙的顧瑾心頭一陣酥麻的感覺,臉皮都上了色。
粉粉的,煞是可愛。
“總是這樣,會落病根的。”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迴盪,撩起心頭酥麻的感覺。
顧瑾安靜的坐在牀上,踩着腳底的拖鞋,,又一次沉默寡言,等着赫連襲發脾氣。
赫連襲卻不說話,安靜的坐在他旁邊,不知過了多久,緩緩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屋頂發神。
顧瑾坐在哪兒有些拘謹,就好像有鋒芒在背。
赫連襲沉默了半天,開口很輕,“小瑾,我其實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是我錯了,你能懂嗎?你能不能不去進修。”
其實赫連襲在等顧瑾的答案,又怕顧瑾的答案,他不想在絕望一次,他不能割捨。
顧瑾心底有什麼彭的一聲炸開了。
他有點慌了,赫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要趕他走麼?
顧瑾猛的擡起頭,一下子看見赫連襲眼裡濃烈的痛苦,他心底一下軟了下來。
可是,也有點晚了。
他明白,酒店的那件事不說清楚,在兩個人心底都是根刺,越扎越深。
其實,他就應該勇敢一點,狠狠心,把這根刺從兩人之間拔出。
赫連襲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他似乎就明白了點什麼。
他慢慢的坐起身看着顧瑾,眼底還有着一夜未睡的黑影,“我要去工作。”他臉上有些疲倦,“你能等到我回來嗎?”
“你不是三天後才走嗎?”赫連襲又強調似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