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遠在國外的顧酒卿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他看着屏幕上的‘唐代珊’三個字,就不由想起京城的那些事來。
他並不是很想接這個漂洋過海而來的電話,每次打來無一例外都是讓他理解他那個名義上都算不上的父親,勸他繼承家業之類繁瑣無味的話題。
電話亮了一陣子,鈴聲漸漸弱下去。
顧酒卿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拿起手機,鈴聲就再一次貫徹整個室內,顧酒卿一錯手,劃到了接聽,他皺了皺眉,“有事嗎?”
沒事的話他就掛了。
有事他也要掛了。
“酒卿,是我。”唐代珊的聲音清晰的從手機中傳出來,聲音帶着知性的優雅。
“我知道是你,你有事嗎?我現在在忙,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顧酒卿開口。
“等一下,酒卿。”唐代珊急急喊了他一聲,猶豫了一下,吐出後面的一句話,“……你抽空回來一趟吧,唐家這邊有你想見的人,等你回來了再聯繫我。”
說完,不給顧酒卿反應的機會,唐代珊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想見的人?
什麼意思?唐代珊綁架了誰,威脅他?
到底又是耍什麼手段?
顧酒卿看着已經黑屏的手機,心裡頓時生出些煩躁來。
不管怎樣,唐代珊不會無緣無故捏造出一個事實,他也不能把事情置之不理。
算了,回去吧。
他回去一趟把事情都解決清楚,省的這些人輪着番的整日來這裡打攪他,人都躲到國外了都不得清閒。
沒有收拾行李,顧酒卿帶了身換洗衣服,直接就訂票去北京,想着早一點解決,早一點回來。
…………
北京。
今天天氣難得的好,是一個萬里無雲的晴朗天氣。
太陽不溫不火的灼燒着大地,街頭充斥着古老氣息的咖啡店內開足了空調,顧酒卿推開木質雕花的門,擡步而入。
價錢昂貴的緣故,這家咖啡店的人這會兒並不多。
顧酒卿走進去,皮鞋與木質的地板接觸發出踏踏的輕響,很有節奏感。
“酒卿,這邊。”唐代珊看到他進來,笑着輕聲朝他招手示意,似乎面對的是一場愉快的約會一樣,“你想喝點什麼?咖啡?”
“不用了,我沒時間,你到底在做什麼,今天一下子說清楚。”顧酒卿可沒那麼好的閒情雅緻,一路飛回國內,他現在的臉上只有不耐煩的表情。
唐代珊看着他,臉上有些受傷的神色,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攪拌着咖啡杯裡的糖粉,一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是顧瑾。”
顧瑾?!
“你這話什麼意思?”顧酒卿聽見她說出顧瑾的名字,立刻就有些緊張了,不知道唐代珊究竟在搞什麼鬼。
唐代珊繼續攪拌着咖啡,近乎平淡的開口,“字面上的意思,我說,顧瑾在我家。”頓了一下,看着顧酒卿陡然沉下的臉色,唐代珊才慢慢繼續開口,“我爸請了他來,有幾天了,我想着你可能會想見他。”
請,呵,這詞用的真巧妙,巧妙的他想笑。
“你是在威脅我嗎?”顧酒卿看着她,也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問。
“你如果這樣想,那便是吧。”唐代珊笑着,既然是威脅,就要有籌碼,“和我訂婚,繼承家業,我們兩家聯姻。”
這纔是老人所希望的,皆大歡喜的結局。
“唐代珊,婚姻不是交易。”顧酒卿眼神有些憤怒,開口,只這一句話。
唐代珊臉上的笑容仍然存在,似乎已經形式化了,她看着顧酒卿的臉,也只說了一句話,“你沒有選擇,顧瑾在我爸手中。”
顧酒卿聽到這話,置於膝上的雙手不由緩緩地收攏,他神色冷然的看着滿面笑容的唐代珊,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因果報應,你就不怕糟報應嗎?”
顧酒卿的聲音冷的似乎結冰了一樣,可是他對面的唐代珊卻低頭笑了起來,話中帶着微微苦意,“只有失敗的人,才喜歡用因果報應這個詞找藉口。”
她是律師,說起話來伶牙俐齒的,顧酒卿不想和她做口舌之爭,直接冷了臉色,“你,還有你家裡的人,最好別動顧瑾一根寒毛。”顧酒卿語氣不像是在請求,反而像是在警告。
他的目光森冷,帶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酒卿,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也不想這麼做……只要你聽話,你知道的,顧瑾會安然無恙,你就全當滿足伯父的遺願了。”
“憑什麼我就要爲別人的願望買單,人死了,我就一定要繼承他的遺願,把他的一切發揚光大麼??還有,你就一定要爲了他們那可笑的一己私利,犧牲婚姻來和我聯姻?自己想要的東西,全都逼着別人來實現,這樣你不覺得這可笑嗎?”顧酒卿冷笑一聲,直直地看進唐代珊的眼睛裡,“這樣的你,讓我覺得陌生的可怕。”
唐代珊聽着他這些話,心裡有什麼轟然倒塌,她卻仍舊開口,帶着自己的驕傲,“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我。”
不對,顧酒卿說的都不對。
唐代珊用堅硬的外殼守護着自己的內心,她沒有變,她是愛顧酒卿的,不存在什麼犧牲不犧牲,並且,養父撫養她長大,她也要報答。
聯姻,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顧酒卿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他所有的色彩全都在唐代珊的面前凝結起來,“約個時間吧,我要見你父親。”
顧酒卿說完,直接就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酒卿。”唐代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悲切。
“唐代珊,我真寧願我們從未認識。”顧酒卿留下這一句話,直接離開。
唐代珊腳下一軟,有些踉蹌了一步。
從未認識嗎?
顧酒卿離開的灑脫,心下卻有些亂。
顧瑾不是在赫連襲身邊嗎?怎麼會被唐家的人綁架到這邊來。
他不能不管,因爲他說不準,唐家的人那麼有毅力,會不會真的破釜沉舟,將威脅貫徹到底。
唐代珊和他曾經是朋友,他不想用那些尖銳的言語去傷害他。
最終,還是決定換一個人去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