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
他成了寄人籬下的孤兒。
意識到自己被父母放棄的時,他沒有哭。只是覺得撕心裂肺的疼痛,滿心的頹廢,自暴自棄。
若不是遇見了宋清洋,或許他會墮落,安於一輩子在帝御做男公關,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默默的死去。
從這方面來說,他是感謝帝御的,感謝帝御給予他重生,感謝帝御讓他遇到了宋清洋這個男人。
宋清洋就如他生命中的一縷陽光,他想珍惜,就算宋清洋是他最憎惡的醫生。
就是因爲太想珍惜,所以太多介意。
就算下十八層地獄,被萬人唾棄他都不怕,只怕宋清洋因爲他受委屈。
作爲宋家的獨子,宋清洋該有更光明的人生,他介意自己給不了宋清洋光明。
介意宋清洋在多年以後,會因此恨他。
所以,他一句話不說的冷落了宋清洋。
這一次,他不再是被人放棄,他放棄了別人,卻是同樣的撕心裂肺。不一樣的是,準備放手的那剎那,他還聽見了自己真切的哭聲,歇斯底里,痛徹心扉。
他彷彿丟了魂一樣,找不到理由騙宋清洋,也不敢去和宋清洋說斷絕來往,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去擁抱他。
從愛而不得這方面來說,顧瑾和他挺像。
甚至同病相憐。
或許,他真的該重新正視顧瑾了。
許陰陽難得態度認真起來。
“顧瑾,我好像沒那麼討厭你了。”
驚聞這句話,顧瑾神色不動,表面看起來毫無波瀾,還非常欠揍的提醒了他一句,“這是在帝御,還是叫我顧……回吧。”
“顧回。”許陰陽重複。
“做什麼?”
“我想,我真的不討厭你了。”
“矯情。”顧瑾哼笑了聲,撇嘴道,“難不成剛剛說的是假的?我可當真了。”
“吃飯吧,雖然清淡了點,不過都是出自大哥家專聘廚師的手,味道不差,你再不吃就要涼了。”
顧瑾磨牙霍霍,“下次,我要看到肉。”
“那可要看你的恢復情況了。”話說到這裡,手機響了。許陰陽接了個電話,面色猛然一變,掛斷電話就快步往外走,看的顧瑾納悶不已,問一句都來不及。
顧瑾摸了摸餓扁的肚子,略微嫌棄的舀了一口白粥,熬的軟糯的白粥加了百合蓮子,入口即化的米粒帶着淡淡的清香。
顧瑾大眼頓時一亮,胃口大開,這味道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瞬間就把匆忙跑出去的許陰陽忘在了九霄雲外,反應不管他的事,顧瑾慢條斯理的夾着菜細細品嚐。
嗯,好像比他以前吃過的同款菜味道好的多,素菜都要做出肉的香味了。
赫連襲這廚子再哪兒聘的,可真了不得,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錢,土豪真是奢侈。
顧瑾憤憤懣的開始仇富。
雖然顧家比不上赫連家這種氏族大戶,至少顧家也算是比下有餘的有錢人吶。可他顧家都沒有專門請過廚子,一直都是管家阿姨負責的一日三餐。更別說他這個從小住在國外,連自家阿姨的家常菜都不常吃到,整天自己啃法棍啃到想吐的人。
在一番腹誹之後,注重口腹之慾的顧瑾拿着手裡的勺子暗暗許諾自己的胃。
等以後,他也要請一個廚子。
你說,生活中最平凡的是什麼,當然是一日三餐了。如果連吃都吃不好,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吃還是很重要的。 Wшw● ttka n● C○
顧瑾正爲自己的私慾找盡藉口,絲毫沒注意到有人刷了卡進來。
所以,宋清洋進來時,看到的是面目糾結的戳着菜餚,彷彿和菜有仇的顧瑾。
“怎麼,我們的小帥哥這是食不下咽了?來來來,哥哥我專門給你帶了雞湯,叫聲哥哥我就給你喝。”
顧瑾面色怪異的看着宋清洋,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宋清洋怎麼性格大變了,這丫是人格分裂了?
不過,嗯,喊宋清洋句哥,多了這麼大個靠山,怎麼看都是他佔便宜了?顧瑾清了清嗓子,“清洋……哥。”
“乖哈,跟着哥哥有肉吃。”宋清洋摸了摸他的頭,心情瞬間大好。他順勢坐在顧瑾的對面,動手把香味誘人的雞湯拾掇了出來。
面對四溢的肉香味,顧瑾簡直欲哭無淚。
宋清洋要不要趕這麼巧,剛好在他吃素吃的撐到爆的時候,拿着肉過來?宋清洋和他沒仇吧?丫的,宋清洋還欠他人情呢。
“你不吃?”宋清洋一副他暴殄天物的樣子看着他,挑眉,“這可是我上午專門找我哥家廚子熬的,費了好大功夫給你準備的謝禮,旁人想吃可吃不到呢。”
顧瑾指了指眼前的一桌清淡小菜,臉帶怨念,“諾,這全是你哥家廚子做的。”
可惡的廚子,爲什麼要把清粥小菜做的那麼好吃,害的他喝不下香味四溢的雞湯!
宋清洋楞了一下,隨機大笑了起來,“大哥他這是餵羊呢,這一碟碟綠的,我以爲是幾盤子草呢。”笑完,宋清洋收斂了一下,問顧瑾,“大哥呢,他怎麼就留你自己在這兒?”
“去上班了吧,許少剛剛在,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並不知情兩人關係的顧瑾,提起許陰陽有些直言不諱。
其實,從那日起,已經很少有人敢在宋清洋麪前提許陰陽了。
就算宋清洋表現得絲毫不在意。
就像現在一樣,宋清洋聽的面無表情,淡淡敘述道,“他在躲我,我知道。”
許陰陽一個人依着樓道很久了,他下樓時沒敢坐電梯,怕和宋清洋碰上。
下了樓,卻是滿心慌亂,什麼事都靜不下心去,索性躲起來抽會兒煙。
他身旁垃圾桶上面一層的碎石子上積滿了菸蒂與菸灰。
答謝完顧瑾,從辦公室出來宋清洋抽風走了樓梯。
從頂層一層一層的走下去,隱約有哭聲傳來,他越走越近,隔了一層的距離,他聽到一個男人的哭聲。
一個從來不哭的男人。
一個人躲在這兒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宋清洋腳步頓住,再也走不下去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