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心頭劇烈跳動兩下,從空中飛過的黑棺和鎖鏈,無比熟悉,正是青袈仙子經常帶着的行頭。
他突然想到,當初在雲夢澤時,他躲藏在白秋姿的隱景潛化地中,曾經見到淚痕男子追殺白秋姿,而跟在淚痕男子身後的就是青裝仙子!
現在淚痕男子死了,青裝就在附近,難道青裝就是那個收割者?
大鐘和就七也驚叫出聲,他們也認出黑棺和鎖鏈的來歷。
當初在石山荒廟,他們一個是跟隨許應來荒廟躲避奈河入侵的蛇妖,一個是鎮壓青裝的大鐘,在那一晚,奈河入侵,徐福的手下攻打荒廟,放出青裝仙子,從而結緣。
之後,每次相遇都是重逢。
鎖鏈和黑棺,是李逍客用來鎮壓她的寶物,被她煉化後,反倒成爲她的法寶。
青裝仙子出現在這裡,讓他們頗爲意外。
就七顫聲道:“阿應,你說青裝仙子該不會就是那個終極收割者吧?”
他此言一出,大鐘也禁不住打個哆嘴,發出噹噹的聲響,道:“有這個可能。青裝老魔頭陰險狡猾,故意被我家主人李逍客鎮壓三千年,破並而出後勾引純情少年,隱藏她的真面目,然後趁機收割天下釣魚客....…”
就七叫道:“青裝老魔要成仙!”
“阿巴阿巴!"白秋姿揮舞手臂道,腦袋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根草。
許應騰空而起,向青裴仙子離去的方向追去。大鐘連忙飛到大蛇腦袋上,楚湘湘也來到嫵七頭頂白秋姿遲疑一下,也跟了上去。
大蛇騰空,追趕許應。
前方許應與青裝仙子一前一後飛速掠過,只是許應的速度更快,但青裝仙子的功法卻極爲奇特,乃是壺天問仙經。
這門功法在空間之術上有着過人成就,摺疊空間,縮地成寸,都只是小道。
哪怕許應而今的修爲實力已經達到人間巔峰,也會對青饕仙子的那一手天外神通欽佩有加。
青裝儘管速度不如許應,但摺疊空間,一縮一放,便是千里,極爲厲害。
許應一時間難以拉近距離,兩人一前一後,遠遠而去。後方魭七拼命加快速度,卻離他們越來越遠。
許應目光閃動,當初青裴追蹤那淚痕男子時,曾說淚痕男子是從蒼梧之淵中出來。顯然,青裝是認識淚痕男子的。
“這事也太巧了,難道青裴真是那個收割者?”
他剛想到這裡,突然只見前方青裝的行蹤變得飄忽不定,時東時西,令人難以琢磨,像是在躲避他的追蹤。
許應心中一沉,繼續追上前去。
突然,他醒悟過來:青讀不是在躲道我的追蹤,而是在追蹤另一倔人!那個人試圖將她甩開,行蹤飄忽不定,因此導致青裴在追蹤那人時,也隨之不斷變換方位,看似像是要把我甩開。"許應想到這一點,稍稍放心,“她追蹤的那個人,便是收割者!她之所以不敢停下等我,是擔心將那人弄丟1”
他身後突然浮現出絳宮和泥丸兩大洞天,兩座儺祖洞天同時運轉,只一瞬間,便將他的心力和肉身提升到極致!“轟!”
許應雙足發力,面前層層空間堆疊擠壓,轟然破碎,崩碎的空間燃起團團雷火,轟隆隆炸開,餘波激盪!許應的速度頓時提升到極致,與青裝仙子的距離飛速拉近!
他還是頭一次以如此純粹的暴力趕路,不管任何所謂的大道法則或者飛行神通;直接以力量和肉身碾碎空間;讓自身的速度超越任何飛行神通或者大道法則!突然,青裝仙子的身形一折,向另一個方向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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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急忙折向,只是他是以速度追趕青裝,遠不如青裝的空間道法靈動,轉向不易。待到許應調轉方向,卻見前方九嶷山越來越近。
他遠遠看到青裝仙子落在其中一座山峰上,少女衣衫飄蕩,隱現蹤影,許應立刻趕去,落向那座山頭,身後高速運轉的兩大儺祖洞天緩緩恢復平靜。但他的內心卻沒有恢復平靜,因爲這裡是九疑山,九疑山上有他的故人。
這座山上有一座荒墳,裡面埋葬的是周齊雲的皮囊。
他的另一個故人傻子阿福,也生活在此。
青慕仙子的故人也來到此地,讓許應懷疑傻子阿福,但他隨即又否定這個猜想。因爲傻子阿福比任何人都痛恨儺法,認爲儺法是收割世人的邪術,不惜設下計謀,親自毀掉儺法。那麼,青裝仙子的故人會是誰?
“瀟湘之南,蒼梧之淵,九疑山下,不老神仙。”
這座九嶷山,同樣也是他與青裝生活過的地方,許應住在山下放牧,青裝住在山上修仙。兩人曾經有過一段無猜的歲月
只是,那已經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青嬖追蹤那人回到九嶷山,難道那人當時也在九疑山上?”許應突然想起一事,九疑山,是青裝仙子的師門所在!
那時的許應被監視者洗去記憶,送到九·山下的村莊中,成爲一個放羊放牛的牧童。他驅趕羊羣牛羣上山,遇到在山中修煉的青裝仙子。少女在溪邊浣洗秀髮,許應在一旁牧羊。
他上前詢問,得知少女是山中修煉的仙子,於是常來此地。那少女也常來此地,彼此漸漸熟絡,直到少年男女不知覺間動情時,少女才察覺不對,悄然離開他。
許應想起此事,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頭。
但同時更加疑惑。
“當年青裝的門派就在這裡,現在她追蹤那人來到此地,難道那個終極收割者,會是她的同門?”
許應神識散發,籠罩方圓千里,將九疑山統統罩住,搜尋青裝仙子的下落。
“如果這裡曾經有一個門派,那麼爲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許應細細搜尋,通往蒼梧之淵的碧水潭就在山腳下,太虛洞天就在碧水潭中。太虛洞天應該是這個門派的私產,但是這個門派卻沒有留下宮闕建築,也沒有山
突然,許應感應到另一座山頭上的傻子阿福,傻子阿福正在授課,教授九嶷宗的弟子。
九嶷宗的弟子衆多,足足有兩三千人,其中飛禽走獸居多,人族較少。
許應心中微動,當即飛上那座山頭,來到衆人之中,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聽講。
傻子阿福看到他,頗爲驚訝,但還是耐心授課,待到講完一門功法,這才宣佈下課。衆多弟子紛紛離開,傻子阿福向許應走來,笑道:“你怎麼有空來到我這裡聽講?”許應目光閃動,道:“你傳授給他們的功法很是有趣,能否讓我看看?”
傻子阿福取出一枚玉簡道書,是一根翠綠的竹簡,道:“這是一個傻子傳給我的,我見這門功法着實不錯,參悟透徹了,便傳給九嶷宗的弟子。”
許應接過玉簡道書,細細看去,只見這枚道書上烙印的功法叫做《壺天證道經》。
許應仔細參悟,只覺仙道符文蘊藏着空間之妙,是從前的自己涉足不深的領域。
“你能否把那個傻子傳給你壺天證道經的過程,說一遍?”許應詢問道。
傻子阿福於是將青裝仙子隱居太虛洞天,忽然離開,自己進入太虛洞天,,恰逢玉壺仙人要收弟子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個玉壺仙人應該與蒼梧大帝有仇,命我們帶着他的仙器前往蒼梧之淵,暗算蒼梧大帝。”傻子阿福道。
許應追問:“然後呢?”
傻子阿福懶洋洋道:“然後,他便變成了傻子。讓我拿着他的玉壺,吃着他的仙丹,修煉他的仙法,去蒼梧之淵送命,做夢。”
許應目光閃動:“青嬖姑娘修煉的功法,應該與壺天證道經同出一源,這麼說來青裝的門派就在此地。阿福,你知道這個門派的山門在何處嗎?"傻子阿福道:“不知。不過這個門派修煉空間道法,一定可以將空間藏納於無形。精通壺天證道經之後,再去尋找他們的山門,應該便容易許多。”許應笑道:“你破譯了壺天證道經,你來幫我找到這個門派。”
傻子阿福打個哈欠,踢踏着鞋子走遠,擺手道:“我教書累了,去墳頭休息,你自己找便是。”許應搖了搖頭,仔細揣摩壺天證道經,過了良久,他將玉簡道書收起。
“不愧是仙家功法,果然精妙絕倫,一時片刻間難以完全參悟透徹。”
許應調轉元氣,催動壺天證道經,心道,“但好在我無須完全理解,只要夠用就行!”
壺天證道經最精妙的就在於,視天地爲玉壺,普羅天地,皆在我的壺中,因此得空間道法之妙,探囊取物。
許應催動這門仙家功法,再看這片天地,頓時不同。
只見這九嶷山附近竟有大大小小的被藏匿的空間,有的空間摺疊,藏起一座巍峨的門戶,有的空間中藏着一道瀑布,有的藏着一口井,有的藏着一座宮殿,還有藏着墳墓、棺槨。
一座規模宏大的門派,就這樣被人分割成萬千份,藏於不同的空間中。
此刻,萬千藏匿的空間,盡收許應眼底!
這時,許應看到了一條被藏匿的道路,是一條石階,不知連接着何地,剛纔青裝仙子便是在那石階附近消失。
許應走過去,身形一閃,從山上消失無蹤,已經進入那片被藏匿的空間中。
魭七載着楚湘湘、白秋姿等人追到此地,卻不見許應的蹤影。
傻子阿福老神在在的躺在周齊雲的墳頭上,叼着狗尾巴草,心中默默道:“修煉速度比我還快,有腦子就是好用……”
他的大腦空空蕩蕩的,裡面只有一道光芒。
許應登上石階,一步一步向上走去,上方傳來青爨仙子的聲音:“三千六百年前,我師父壽終,我將她葬在這裡。我本是一個努力剋制感情的人,本想陪着師父一起,終老於這片九嶷山上。”
許應聽到這個聲音,加快了腳步。
前方,是壺天宗的聖地,一片光明盛景,矗立在陽光之中,有如仙境,一座座宮殿坐落在山頂。
青裝仙子的聲音傳來:“是道兄你請我出山。道兄胸懷寬廣,目光深遠,你告訴我上古時的典籍已經無人能完全讀懂,許多道法神通都已經流失,只剩下殘篇。你有雄心壯志,要改變煉氣士沒落的現象,請我相助。”
許應心中微動,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那是周齊雲渡劫前夕,無妄山上青裝飄然而來,與黑棺一前一後落在斷山架起的山樑上。
她的落腳之地,是巨人留下的腳印。
“姑娘認識留下腳印的巨人?“那時的他詢問道。
那時的青裝回答:“他應該是我的故人。我那位故人學識淵博,談吐風趣,定居在無妄山。我曾經承蒙他的照顧,受益良多。”
許應回憶起此事,望向上方的壺天宗的宮闕,青裝口中的道兄,會是那個巨人嗎?
算計了周齊雲的泥丸宮主人?
許應與他之間的淵源很深,或七所居住的秦巖洞,便曾是他的洞府,他在那裡留下了石壁傳承,讓三百年前的捕蛇者周齊雲成爲他的人形大藥。
許應也是在那裡得到泥丸宮尋龍定位術,得以成爲師。
也是他在無妄山的洞天中留下了兩杯茶水,一杯茶水滅掉了被天道神器鎮壓在那裡的女魔仙。“泥丸宮主人,應該只是一個三四千年之前的人物,他真的能收割所有釣魚客嗎?”許應心道。“道兄的智慧,折服了我們所有人,哪怕心高氣傲如李逍客,也對你心悅誠服。”
青數的聲音繼續傳來,“你是正道之領袖,學識淵博,我無法參悟壺天問仙經,曾向你請教。若非你的點撥,我不可能在李逍客的鎮壓下存活至今。你是我們那個時代最聰明的人物,是最有希望渡劫成仙的人。”
這時,山頂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聲音如雷鳴一般,笑道:“青裝,總說這些陳年往事做什麼?”
青裴仙子幽幽道:栽我擺脫鎮壓之後,便去你的湖府尋你,未曾尋到你,以爲你已經坐化或者死在大清洗中。我以爲我那個時代的所有人,都已經死去,直到我在無妄山又看到你的身影。那時周齊雲在渡劫,你趁着周齊雲劫後虛弱,吃掉了他。我很驚訝。這還是當年的你嗎?”
她聲音平靜,道:“你不願見我,總是避開我,行蹤詭秘。我追蹤着你進入雲夢澤,你卻在追蹤另一個人,見到我便立刻遁走。你爲何總要避開我?"
泥丸宮主人嘆了口氣,道:“我若是說,我良心有愧,你信嗎?我不想當年的故人,見到我吃人的樣子。”
他目光幽幽,看向青裝身後的石階,道:“不老神仙,又見面了。”
許應拾階而上,出現在青裝仙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