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仔細詢問,才知太一道主竟然在混沌海中看到了這些奇怪的生物,不由有些惋惜。
“先天靈寶應該也算是混沌生物吧?”
他不由生出遐想,混沌蓮肯定是,至於杏黃旗雖然沒有生命,但也是混沌靈根所形成。
難道那些長得像鱉又像龜的混沌生物,會在遊累了的時候,化作一株混沌靈根,並且在腦袋上長出一個宇宙洪源?
若是如此,那該是多麼有趣!
“可是,爲何有這麼一羣混沌生物跑到我們這艘船旁邊,觀察我修煉?”
許應心中詫異,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其中一隻混沌生物竟然打算把自己拖入混沌大淵中!
混沌大淵裡面到底有什麼?爲何那口不可思議的大鐘會從大淵中飛出?
混沌生物把他們拖入大淵中,意欲何爲?
可惜,這些混沌生物已經跑掉了,不見蹤影。
過了數十日,他們終於靠近彼岸,許應笑道:“道主想不想知道,羅道主的修爲實力?我曾對羅道主發過誓,若是面對你便要大義滅親。只要走出混沌海,回到彼岸,這個誓言便會應驗。”
只要違反誓言,誓言應驗,羅道主的大道便會自動發生一次波瀾,將違反了誓言的許應抹去!
在混沌海中,羅道主的修爲實力以及道行,都未曾做到能夠追蹤到混沌海的地步,因此在那裡許應不必擔心面對太一。
但到了彼岸,面對太一,許應便須得提防這個誓言了。
太一大道君目光閃動,道:“我想試試看。”
翠巖樓船行不緊不慢的駛出混沌海,向渡口駛去,此船駛出混沌的一剎那,突然一股莫名的大道波動涌來,幾乎是在頃刻間便來到許應的附近!
許應的誓言,是向羅道主發誓。羅道主乃大道之主,修煉的是魂道,他根本無須關心許應是否違背誓言,他的大道會自動抹平大道上的褶皺!
違背誓言,就相當於在他的大道上打了個結,而除掉許應,便相當於把這個結解開!
這種攻擊是從大道上攻擊,是彼岸的天地大道中的魂道對許應的直接抹殺!
眼看這股莫名的力量便要將許應斬殺,突然太一道主催動自身大道,擊在空處!
兩人身後混沌海如遭重擊,海面陡然凹陷下去數萬裡,層層波紋向四面八方蕩去!
太一道主眼耳口鼻溢血,身軀屹立不倒。
許應膽戰心驚,正要說話,突然太一道主一口鮮血噴出,聲音沙啞道:“轉過頭去!不要觸發第二次大道襲擊!”
許應急忙轉頭,道:“師尊,你好像不如通天道主。通天道主初證道主時,便能硬抗華道主的落英神斧,還將神斧刺穿了。”
太一道主悶哼一聲,不再說話,竭力鎮壓住傷勢。
過了片刻,他胸中的抑鬱之氣才舒張開來,道:“我原本比他便要遜色許多,不如他也是正常。”
他倒是坦蕩,道:“通天主殺伐,在這個年代,即便華林羅三大道主只怕也不願與他正面衝突。在我成爲羅道主的對手前,你我最好不要見面。”
許應目光閃動,道:“師尊既然能承受羅道主的一擊,那麼我們倒可以試一試,在羅道主尚未成爲道主之時,回到過去,將他抹殺!”
太一道主心中微動,對這個提議大是動心。
若是可以抹殺羅道主,那麼解決彼岸劫運便容易很多。
從前,許應的修爲還沒有現在這般強橫,便可以讓羅道主變成癱子,現在許應的修爲實力比當年強大了數十倍,太一又可以擋住羅道主的大道反擊。
那麼殺死羅道主,就有了可能!
太一道主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我去聯絡其他道主,確保萬無一失!”
他駕船離去,將翠巖樓船交還給渡口守將。——作爲彼岸最爲強大的存在之一,他完全可以留下這艘船,但太一一向按照規矩行事,因此船一定要還。
許應待他走遠,這才轉過身來,不緊不慢的飛往渡口。
渡口處,還有一些彼岸的修士在等待,想知道許應挑戰太一的結果。原本在此等待的人極多,但許應因爲要參悟大鐘表面的褶皺,被混沌生物困住幾年。大部分人等不及,各自離開,剩下的人無非是被人派來留守此地,等待這一戰結果。
不料,他們剛剛看到太一歸來,猜測太一斬殺了許應,然後便見到許應也活着歸來。衆人不由呆滯。
許應徑自走過去,有人叫道:“許門主,你與太一一戰,孰勝孰敗?”
許應停下腳步,笑道:“還用說?自然是我大獲全勝。不過就在我即將殺了太一之時,他突破不朽境,進入道主境。他成爲道主,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正欲離開,有人叫道:“許應,剛纔有人說你對決太一,其實是故意要逼太一成爲道主!你與太一,其實是一丘之貉!”
許應面色陡然陰沉下來,身形一閃便來到說話之人面前,捏住他的脖子,將他提起!
“我與太一是一丘之貉?告訴我是誰說的?”
許應怒道,“我要擰斷他的脖子!”
那人噤若寒蟬,不敢再說。
許應哼了一聲,環顧一週,衆人不敢與他目光對視。許應吐出一口濁氣,興致闌珊,神態蕭索道:“太一反賊危害彼岸,我不忍看彼岸就此沉淪,不想見他就此修成道主讓我彼岸死傷更重。因此纔在此危難關頭挑戰太一,爲的是我彼岸衆生的安危。沒想到……”
他搖了搖頭,丟下那人,轉身離去。
遠處,他悲愴的聲音傳來:“沒想到,我血戰歸來,竟被宵小中傷!悲哉,痛哉!”
衆人目送他遠去,過了良久,方纔有人低聲道:“真乃義士也!”
許應榮光滿面的回到天絕城,九憎等人急忙來迎,小心翼翼道:“門主與太一老賊之戰,結果如何?”
許應笑道:“我打贏了太一大道君,但沒有打贏太一道主。”
九憎聞言,又驚又喜:“師尊他真的修成道主了?”
青玄、聖尊等人也是驚訝莫名,各自對視一眼,青玄悄聲道:“太一成爲道主,不知對三界是福是禍。”
聖尊道:“可能更糟。”
九憎正欲詢問這一戰的具體情形,忽然太史前來,道:“許門主,我家大老爺請門主前往九丘山一趟。”
許應臉色微變:“羅道主要見我?”
太史笑道:“正是。大老爺聽聞門主從混沌海歸來,迫切想知道閣下與太一老賊一戰的結果。因此,還是勞煩許門主親自走一趟。”
許應心中惴惴。
羅道主肯定察覺到自身的大道波動,所以纔派來太史。可是,這股大道波動產生的原因,肯定是太一併未死在混沌海!
而許應沒有被他的大道波動抹殺,只怕羅道主因此會推斷出太一非但沒死,而且已經得道,成爲道主!
“以他的修爲,肯定知道是太一幫我擋住他的大道波動!”
許應心中暗道,“羅道主叫我前去,莫非要親手斃了我?”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太一道主還在聯絡其他道主,準備與他一起回到過去幹掉羅道主。若是羅道主知道這件事……
太史見他出神,試探道:“許門主?許門主?”
許應清醒過來,笑道:“請太史兄引路。”
太史笑道:“請!”
兩人於是離開天絕城,向道紀天而去。許應瞥了瞥身邊這個胖墩少年,心道:“羅道主動手殺我之時,我出手挾持這個小胖子是否能讓他投鼠忌器,爭取一線生機?只怕不成……”
太史笑道:“許門主曾經指點太史修行劫運,讓我在大老爺面前頗受重視,我還未來得及謝過門主。”
許應笑道:“我也從你們身上收穫良多,何須稱謝?”
太史道:“許門主,如今彼岸劫運蒼茫,道主高居在道紀天之上,遠離紛爭,坐看天下紛爭。我們這些修士,又怎麼才能在這場劫運中存活下來?門主,我在劫運之道上的造詣淺薄,又想活命,還請門主指點一條生路。”
許應微微一怔,笑道:“道兄爲何有這種想法?”
太史遲疑一下,將太一夥同十大道主打劫羅道主一事說了一遍,道:“那時我爲大老爺駕車,齊賢道主一錘砸碎車輦,那一刻我以爲自己必死,卻僥倖被大老爺的青蓮護住,這才得以活命。但我知道,那次只是我僥倖活命,這種幸運不可能永遠伴隨着我。”
他感慨萬千,道:“似我這等小人物,在劫運中死了也就死了,大老爺不心疼。我的命,只有我自己在乎。”
許應輕輕點頭,思索片刻,意味深長道:“太史道兄知道黎筱麼?”
太史點頭,道:“自然知道。她與我們一起前往昭界,參悟劫運,我們在船上共處了好幾年。黎師姐的道法精深,但我聽聞她與其他瓊華島的師兄師姐,都已葬身在劫運之中。”
“黎筱沒死。”
太史聞言,不由怔住。
許應繼續道:“黎筱非但沒死,反而活得很是滋潤。她自知在劫運中自身難保,所以帶着華道主的先天靈寶櫺星門,逃入混沌海。如今不知所蹤。”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太史的眼睛卻明亮起來,躬身道:“多謝門主指點!”
許應搖頭道:“別謝我。我並未指點過你什麼。”
太史會意,不再提此事。
兩人來到道紀天,進入九丘山,但見九丘山如同九座丘陵,並不雄峻。
許應不由多看兩眼,心道:“丘者,圓山也,陵墓也。這九丘山莫非是九座陵墓?”
他是個中好手,看出這九座山的不凡,心中納悶:“羅道主在這九座陵墓中埋的是何人?”
兩人來到安佑宮,遠遠看到矗立在那裡的風雅塔。過了片刻,兩人來到垂拱殿,羅道主坐在一張玉塌上,笑道:“許道友終於來了。恕我身軀不便,不能起身見禮。”
許應連忙道:“弟子道行淺薄,如何敢稱道友?道主折煞我了。”
羅道主笑道:“你如今已經有大道君的實力,以道友相稱,不算折煞。許道友請坐。”
說罷,伸手輕輕一擡,一個蒲團飛來,落在許應腳邊。
許應畢恭畢敬,緩緩坐下,只敢坐半邊屁股,還有半邊屁股懸在外面,以示恭謹。
羅道主見狀,搖頭笑道:“你太拘謹了。太一、生死、陰陽、神魔他們也來過我這裡,讓他們落座,沒有你這樣拘謹的。”
許應道:“他們是真正的聖族,我不過是來自三界的新聖族,而且我們三界的名聲不好,不敢……”
羅道主只好由他。
許應半個屁股坐在蒲團上,雖然很不舒服,心中卻稍稍放心:“這蒲團若是先天靈寶,羅道主想殺我的話,祭起蒲團的剎那,毀掉我半個屁股一條腿,我還有一半屁股一條腿可以逃走。”
羅道主深深看他一眼,不知道他的腦瓜裡轉的是什麼念頭,道:“你挑戰太一,戰果如何?”
許應面色肅然,道:“弟子謹記道主教誨,知道太一老賊造反作亂,所以向他挑戰。弟子在混沌海中,擊敗了他,正要殺他時,他卻突然證得道主。”
羅道主觀察他的魂魄,沒有發現任何說謊的痕跡,道:“太一果然證道了。你回到彼岸時,突然引起我的大道波動,又是怎麼回事?”
許應面帶愧色,道:“弟子不是太一的對手,但他依舊念師徒之情,沒有殺我。待回到彼岸時,弟子便想起當年的誓言,想着太一老賊雖然已經是道主,但比起羅道主定然是遜色十萬八千里。我雖然殺不了老賊,但羅道主一定可以。於是我便直面太一,引起誓言反噬。老賊念及師徒之情出手救我,果然被道主的魂道所傷!”
說罷,便得意洋洋起來。
羅道主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太一成爲道主之後,修爲實力果然厲害無比,竟能接下我的魂道一擊。也幸好他接下了,否則你這等忠臣義士便要葬身在我的大道之下,豈不是一件憾事?”
許應連忙道:“若是能爲道主除掉一個亂黨,弟子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羅道主笑道:“你還有用處,還不得死。許應,我觀你道行大增,近前來,看看我的道傷。”
許應稱是,走上前來,檢查羅道主的傷勢。
“我給羅道主留下的傷,連我也解不開……”
許應目光落在羅道主腰間,心頭一突,只見他給羅道主留下的道傷,竟被破解了大半!
“誰做的?”
許應心中大驚,“誰破了我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