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改世問

徐有容的聲音在神道上不停地響起。很脆好聽,但並不會讓人產生泉水叮咚的聯想。因爲她的聲音太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也沒有任何憐憫的意味,就像是最寒冷的風雪凝成的小珠落在被凍至發脆的瓷盤上,瞬間變成粉末,無法留存任何證據,只有寒意留在世間。

或者這是因爲她一直在說殺人。

從如何在太平道相王府殺陳留王開始,她說了很多與殺人相關的話題,天書陵外的那些王爺,朝堂上與各處州郡裡的官員,還有那些手握軍權的神將,她都有相應的計劃。

隨着這些話語,神道上的溫度越來越低,看不見的風雪背後,隱隱出現一些連綿不絕的線條,只是不知道那是歷史的痕跡還是命運的痕跡,又或者是命星盤轉動時的畫面。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終於結束了講述,望向了商行舟。

如果皇帝陛下真的站在她與陳長生這邊,那麼這場戰爭他們確實佔着優勢。

在當前的局勢下,她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做成那些事情。

商行舟並不這樣認爲,或者說還沒有被她說服,因爲他確信自己很瞭解陳長生。

“那個傢伙迂腐無能,而且小家子氣。”

他看着徐有容微嘲說道:“你確認他有這樣的魄力?”

“我並不同意你的看法,他只不過是想做個好人。”

徐有容睫毛微顫,說道:“而且今天是我在做事,你知道我能做到這些。”

商行舟微嘲說道:“王破知道你的想法嗎?離山劍宗還有那些宗派世家的人知道你的想法嗎?如果他們知道你如此瘋狂,難道還會支持你的決定?你確認他們到了最後的時刻還會陪你發瘋?”

徐有容說道:“往星海彼岸駛去的船,上下豈能全遂心意。”

商行舟說道:“你可曾見過海舟自覆?”

“只要利益足夠,在真正的結局出現之前,最悲觀的水手也會奢望一下陸地。”

徐有容說道:“相反,這隻會給他們更多必勝的信念。”

商行舟說道:“原來是裹挾。”

徐有容說道:“我看史書,無論英雄還是帝王,若要聚衆,便必須如此。”

“那離宮呢?北方億萬信徒,並不會聽從你的意志,跟隨你的腳步。”

商行舟似笑非笑看着她,說道:“陳長生知道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徐有容沉默了會兒,說道:“我不在乎。”

商行舟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說道:“哪怕洪水滔天?”

徐有容平靜說道:“或者萬丈深淵。”

商行舟說道:“你會在史書上留下千古惡名。”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說過,我不在乎。”

商行舟說道:“如果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陳長生會怎麼看你?”

徐有容輕聲說道:“我是爲自己而活,並不是爲他人而活,更不是爲了他喜歡而活。”

商行舟讚歎說道:“了不起,但我是不受威脅的人。”

徐有容說道:“我想試試。”

當年在潯陽城的風雪裡,面對朱洛的時候,王破曾經說過這句話。

後來在面對那些強大到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時,陳長生也曾經說過這句話。

今天徐有容也說出了這四個字。

她的眼神很明亮,神情很平靜,但其中的堅定意志,卻代表着最大的瘋狂。

商行舟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徐有容說道:“我用命星盤推演了十七次,其中有四次你答應了我的要求,還有三次我失敗了。”

商行舟微微挑眉說道:“十七中四,你就敢來威脅我?”

“剩下的那十次,是我們都輸了,大周王朝分崩離析,雄圖霸業盡成笑談。”

徐有容平靜說道:“所以不是四次,而是十四次。”

商行舟看着這位穿着白色祭服,清美至極、甚至顯得有些柔弱的少女,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忽然說道:“我也不在乎。”

徐有容靜靜看着他,似乎已經猜到他想要說什麼。

商行舟說道:“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的請求,事後我也可以隨時反悔。”

太宗年間有很多傳奇人物,比如河間王,比如秦雨神將,與這些人相比,商行舟很沒有名氣。

事實上他做過很多事情,重要性甚至不在王之策之下。

他只在意實際的結果,不在乎名聲。以他的行事風格,今天面臨着徐有容如暴風雪般的攻勢,他極有可能選擇暫時退讓,待局勢緩解後,再做雷霆一般的反擊。

“是的。”

徐有容看着他微笑說道:“所以,我要的更多。”

聽到這句話,商行舟怔了怔,然後笑了起來。

天書陵變得非常寂靜,聽到這段話的人們臉色變得非常精彩,震驚至極。

就連相王還是木柘家老太君的眼裡,都充滿是驚愕的神情。

因爲他們剛剛聽到世間最荒謬的話語。

……

……

從始至終,徐有容都沒有說過到底要求商行舟做什麼。商行舟也沒有問過。但無論是他們,還是天書陵外那些旁聽這場談話的人們都知道,徐有容要求他退出、歸隱、或者說告老。

就在剛纔,商行舟說自己可以隨時反悔,徐有容說她要的更多……

比退出、歸隱、告老這種事實上的認輸、投降還要多,那會是什麼要求?

想來應該不會死,因爲商行舟的執念便是要親眼看着人族大軍攻入雪老城裡,而且這個要求太過荒唐。

可難道是自廢修爲?這個要求同樣荒唐至極……誰會答應呢?

如此荒唐可笑的要求,徐有容怎麼就能說出口?

天書陵的寂靜,在一下刻被驚呼聲與議論聲打破。

所有人都覺得徐有容是個瘋子。

然而,隨着時間的流逝,驚呼聲與議論聲漸漸停止。

人們眼裡的震驚情緒變得更加強烈,滿是不可思議。

南溪齋少女們能夠看到,商行舟脣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已經斂去。

陵外的人們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但這種安靜是那般詭異。

難道商行舟真的在思考徐有容的這個要求?

相王的臉色忽然變得極其難看。

荒謬的事情,只能發生在發非常人的身上。

而商行舟就是一個非常人。

徐有容敢於提出這個要求,那就是因爲她看準了,如果她是個瘋子,商行舟比她還要瘋!

“都是瘋子。”

木柘家的老太君與吳家家主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都是瘋子。”

中山王看着天書陵裡喃喃說道,眼裡的神情變得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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