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史走了進來,看着她欲言又止。
落落知)她在想些什麼,輕聲說道:“母親和我的想法不同……那樣對大西洲沒有任何好處。”
李女史難過說道:“難道殿下您真的要嫁到那麼遠的地方?”
妖族公主遠嫁雪老城,這種事情已經有兩千多年沒有發生過。
落落默默想着,如果這樣真的能夠讓戰爭不再暴發,或者還真是好事,對先生也是好的,只是……
那位年輕的魔君應該不會來參加天選大典,那此時宮外的熱鬧算是什麼?那位年輕的魔君就算要與自己成親,也不會留在白帝城裡等待着繼承皇位,那麼……這個故事怎麼結尾?
……
……
大西洲的使團到了,天選大典也開始了,紅河兩岸雲霧深處的天樹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雖然在傳聞裡,皇后娘娘替落落殿下選定的夫婿是大西洲的二皇子,但還是有很多妖族青年強者連夜離開山林,向白帝城進發,而其中絕大部分人早在數日之前便已經來到了白帝城裡,做好了準備。
既然長老會成功地讓這件事情按照妖族規矩進行,那麼誰都有可能。只要能夠成爲備選者,接下來的事情便要交給天樹荒火,由祖靈選擇。難道部落的祖靈還會偏幫那些大西洲的外人嗎?
清晨時分,朝陽未能撕開籠罩紅河兩岸的濃霧,天光依然暗淡,白帝城已經醒來。
極富節奏感的戰鼓聲在各處響起,不同部落的妖族對着遠方那些若隱若現的巨樹膜拜行禮,然後開始舞蹈。
隨着祭祀持續進行,那九棵巨樹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雖然隔着數十里,也彷彿能夠感覺到那處的溫度升高了很多,彷彿有很多無形的火焰正從地底生出,順着巨樹的身軀散播到天地之間。
伴着不同的戰鼓聲,不同的部落族旗在白帝城的街巷間招搖,來自廣闊妖域的青年強者們在父輩與同伴的陪伴下走出自家部落的會所,臉上帶着希翼與緊張的情,向着最高處的皇宮走去。
人們漸漸匯聚起來,黑壓壓一片彷彿海洋,卻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沉默的令人有些心悸。在這片寂靜海洋的最深處,有一座輦駕很引人注意,因爲輦上插着的不是普通族旗,而是一道王旗,正在晨風裡獵獵作響。
無數道視線落在那座輦駕上,無論那些各部落的妖族青年強者如何自信驕傲,在看到那面王旗的時候,都下意識裡流露出敬畏的神情,因爲那面王旗代表的是妖域南方實力最強大的士族,因爲有個男人坐在那面旗下。
那個男人神情漠然,黑髮飄舞,眼眸裡偶爾閃過一道黃色的厲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爲強大,甚至有些恐怖。他是妖族兩百年來最具天賦的強者,在王破越境,肖張被通緝之後,在逍遙榜上的位置已經升到了第三。
小德是他的名字,士是他的姓氏,他代表着妖族南方勢力的意志,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也極爲強大,而整個大陸都知道,這幾年他最堅定的意志就是要迎娶落落殿下,成爲下一代的白帝。
沒有出乎任何人意料,在前些天的風雲動盪裡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於出現了。
這樣等級的強者將要參加天選大典,誰會是他的對手?
大西洲二皇子早就已經醒來,梳洗完畢,手裡捧着一卷書在看,不知道聽到了什麼,他沉默片刻,脣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擱下書卷,接過一道明黃色的腰帶繫好,向皇宮外走去。
濃霧沒有散開,與滿地的黃沙彷彿要融爲一體。
年輕的魔君沒有在屋裡睡覺,而是躺在黃沙上,雙手枕在腦後,翹着一隻腿,閉着眼睛,顯得格外閒適。
如果他被人知曉身份,絕對會遭受最可怕的圍殺,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一點,越來越響亮的戰鼓聲,也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睜開眼睛,起身撣掉身上的黃沙,走到後門。
他靜靜看着那兩座石像,伸手取過一頂笠帽戴到頭上,然後離開。
那兩座石像也不見了,原來的位置空空蕩蕩,只有黃沙被晨風輕輕拂動,最終掩埋掉昨日的金血。
軒轅破很早就醒了過來,更準確地說,昨夜他根本就沒有怎麼睡着。
因爲屋子裡那對他無法理解的夫妻,他在小院裡坐了整整一夜。
但沒有睡着與不夠舒適無關,只是因爲他有些緊張,對於即將到來的這件事情。
戰鼓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聲聲催促着他踏上征程。
只是在此之前,他還有些事情要做。
這是在國教學院裡跟着陳長生養成的習慣。
越是重要的事情之前,越要平靜,就算不能做到心境平靜,至少也要把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做好。
他拉開門走進屋裡,隔着紙門對裡面問道:“我要去買早飯,你們想吃些啥?”
……
……
九棵巨大無比的天樹在霧氣裡若隱若現,散播着無形卻真實無比的熱浪。
沒有西海來的颶風,紅河卻開始泛起巨浪,驚濤拍岸的聲音無比響亮,令人聞之生懼。
沒有妖族感到害怕,他們知道那是生活在紅河裡的巨大妖獸弄出的動靜。
生活在紅河裡的那種巨大妖獸叫做於京,擁有着難以想象的龐大身軀,性情卻極爲溫和,以河水裡生生不絕的紅藻爲食,從來不會傷害任何生靈,被妖族視爲保護者,今天紅河裡的那些巨浪便是於京感受到荒火的變化,做出的慶祝。
白帝城裡也是一片歡慶的景象,雖然對於那個傳聞、以及這兩天的緊張局勢還有些不安,但天選大典終究是妖族難得一見的盛事,民衆們把那些情緒都拋諸腦後,隨着未曾停歇的戰鼓聲開始舞蹈。
數百道用來分割街區的石牆上站滿了妖族民衆,看上去就像是一夜之間所有的石牆都被加高了一截,只是不夠整齊,民衆們看着那些向各處擂臺走去的青年,揮舞着手臂,喊叫着,跳躍着,新的石牆彷彿又高了數分。
真有一種普天同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