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的瞬間,顧子辰下意識地回過頭,映入眼底的是一抹清雅的淡紫色,隨後是安玉那俏皮的笑臉,她也將自己的頭髮簡單的撥弄了一下,原本簡單的束在腦後的長髮,被她夾帶着鵝黃色和淡紫色的絲巾,鬆鬆地編了個辮子,搭在胸前,正好和腰間的麻花腰帶做了配襯。未施任何胭脂水粉的臉上,有着自然而然的紅暈,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白皙紅潤。
此刻的安玉,和平日裡顧子辰見到的她完全不一樣,顧子辰忍不住在心裡想,她其實打扮打扮還是很漂亮的。
察覺到顧子辰眼底裡的欣賞,安玉心頭暗喜,臉上卻收起了那抹燦爛的微笑,表現得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問道:“怎麼樣,我自己做了些修飾,是不是不好看?”
“很好看。”
“是嗎?我還以爲你會比較喜歡白雨靈那樣的打扮呢!”
顧子辰笑了笑,擡手替她撫順額前微微有些凌亂的碎髮,柔聲道:“她是她,你是你。”
安玉怔了怔,顧子辰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此刻有多溫柔,臉上的笑容有多好看,他指了指安玉發間夾雜的絲帶,隨口問道:“你這絲帶是從另外一套裙衫裡卸下來的吧?”
“嗯,只是紫色顯得單調了些。”
“這樣不錯,走吧,趁現在還早,出去吃點兒東西,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安玉搖搖頭,她喜歡吃的早餐類,這古代根本就沒有,顧子辰轉過身,拉過她的手讓她和自己並肩而行,安玉只覺得自己的手背暖暖的,有些飄飄然起來,耳邊也傳來他輕輕的聲音:“帶你去喝豆腐腦吧,我知道一家豆腐腦味道不錯。”
顧子辰的話和動作,都讓安玉覺得,他們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語和親密舉動,帶給她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在一起很久了,起牀後他帶着她去吃簡單的早餐,說着簡單的話,這種感覺,跟她心中所向往的種田文日子,有着許多相似……她揚起脣角,擡眼看他,點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兩人吃過早飯,安玉就隨着顧子辰到了鳳舞商號,徐師傅也已經站在了櫃檯前,手上抱着紗布,用一條布帶在手腕和脖子處掛着,他倒是知道結合現代正骨的方法給用上了,大夥兒一見二少爺來了,立刻立正站好,齊齊喊了聲:“二少爺早!”
顧子辰面無表情地擡擡手,示意他們不用行禮,緊接着側過身,將安玉讓出來亮相在衆人面前,對大夥兒說道:“她叫安玉,昨天我帶她來過鋪子,有沒有印象?”
衆人點點頭,徐長青則是笑眯眯地看着安玉,那笑容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安玉要不是確定狐狸不是穿越的,否則還真會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兄弟,怎麼笑起來的樣子那麼像?
“徐師傅受傷,碰巧安玉也是內行人,她願意在徐師傅休假的百日裡,擔當起鳳舞商號大師傅的責任,以後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找她。”
衆人接着點頭,有幾個膽怯點兒的小丫頭,看了安玉一眼,又有些戀戀不捨地看向徐長青,安玉有些瞭然,隨即笑着對大夥兒說道:“我初來乍到還需要大家的幫助,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來跟我說,或者……找徐師傅,讓他給我傳信也行。反正徐師傅最近還會來鋪子,跟我做交接。”
大夥兒一聽,眉宇間的憂愁全然不見,其實他們只是做前臺工作的,技術部門換人跟他們也沒有多大關係,只是有些忐忑新上任的管理層階級好不好相處而已,既然在摸清楚新人底細之前,還能有以前熟悉的老人傳話,他們自然也就輕鬆了。
一一認識了前臺的人後,顧子辰又帶着她去了昨日去過的後院,先跟那一幫子繡娘打了招呼,又帶她去見了幾個昨日沒有見的裁縫師傅,有一個看起來資歷還是蠻老的,對安玉的空降明顯表示了不滿,安玉畢竟是空降過去的,又顧及着顧子辰的面子,沒有直接跟他起衝突,倒是徐長青意味深長地對那個叫呂良的師傅說了句:“呂師傅啊……你來鳳舞已經四年了吧?”
呂良都安玉的不滿能直接表現出來,這對徐長青的忌諱也一樣表現了出來,安玉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傢伙敢情挺怕徐長青的。
“這些年多虧了師傅的栽培。”
聞言,安玉心頭一驚,她看了一眼在徐長青面前恭恭敬敬的呂良,又看了一眼面色依舊的顧子辰,難道這貨要一直不開口了,原來這徐長青是呂良的師父啊!也難怪呂良看自己不順眼了,自己把他師父給弄成了半殘,已經是悲劇一件了,結果他這個首席大弟子本應該有出頭的機會,卻也因爲自己的空降而擱置,換誰都會不爽了。
徐長青也沒有理會安玉的震驚,繼續問他徒弟:“那你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嗎?”
呂良點頭,徐長青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會的,安玉她也都會,而你師父我不會的,她也會。”
說罷,笑着看向安玉,安玉接到了呂良深深看過來的一眼,最後率先撇開臉轉身跟上顧子辰已經邁開的腳步,在錯過徐長青身邊的時候,他語重心長地對呂良說道:“所以,師父不在的這裡日子裡,就好好跟安玉學學吧。”
這樣在鳳舞商號的後院裡走了一圈兒,算是露了個臉,安玉問徐長青:“你怎麼不把這次的機會給你徒弟?”
徐長青先是看了一眼顧子辰,隨即說道:“他人是聰明,可是還欠缺經驗,等他能獨當一面的時候,我再退休吧。”
“那你希望我怎麼幫他?”
“不用特意幫他,讓他自個兒領悟去!做衣服這行,並不是會剪裁會縫合就行了,設計這一塊兒,沒人能教會你什麼,只能自己去領悟。”
安玉一聽,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兒,當即也就不再糾結呂良了,而是對顧子辰說道:“我今天要做什麼呢?”
顧子辰指了指徐長青:“這話你應該問徐師傅,看看有沒有昨日未完成的活兒,你們之間需要如何做交接,全由你們自己。”
說完,顧子辰便負手離去,安玉看着他的背影,早上才被他感動得心窩窩暖洋洋的,現在又恨不得拿鞭子抽他,她突然發現,這傢伙跟狐狸一樣欠收拾!
在心裡把顧子辰罵了個遍,安玉這才讓徐師傅跟自己做交接,徐師傅不慌不忙地拿出幾本書,上面都是顧家鋪子近年來賣得最好的款式和花色,以及他對未來幾年昌都服裝市場流行趨勢的看法,都告訴了她。
安玉看着那幾本厚厚的書,一個頭兩個大,她拿出一本隨意地翻了翻,緊接着便合上了,她對徐長青說道:“既然這些都是以前流行的,只要還沒有開始走復古風,這些都暫時沒用,店裡一般是什麼樣的客人比較偏多?”
“一般都是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和夫人。”
“那小部分呢?”
“普通人家不會來鳳舞商號買衣服,適合普通人家的商號是喜來商號。”
安玉想了想,店鋪分平民化和專賣店也確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她覺得總歸是要做一些什麼改變,纔能有所突破,但是這個改變要從什麼地方着手呢?不可能把一個專賣店改造成平民商鋪,這樣不但沒有任何的突破,還會顯得沒有了以前的檔次。
她思忖半晌,總算想到自己一直鑽不出死角的地方在哪裡了,爲什麼一定要在有錢人和窮人之間糾纏呢?這種繁榮的大城市裡,最多的還是中產階級啊……
而中產階級裡最捨得花錢的,還屬女人啊……鋪子裡主打女人生意這一點還是不能變,但是,做什麼人的生意,安玉已經漸漸有了眉目。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徐長青看她一會兒嚴肅一會兒笑得跟老鴇似得,忍不住問道:“你想到什麼了?笑得這麼猥瑣!”
安玉白了他一眼:“你才猥瑣!”
懶得跟他廢話,安玉將他拉下來坐下,隨後眨眨眼問他:“昌都的青樓妓院多嗎?”
徐長青聞言,眼底閃過絲絲狡黠:“你想問的是勾欄吧?”
“去你的!我是認真的。”
“這古代青樓可是唯一的娛樂聲色場所,當然多了。”
“那……咱們鋪子裡,有青樓的姑娘來光顧嗎?”
徐長青見她似乎真有了自己的想法,當即也嚴肅認真起來:“有肯定有,不過幾乎佔百分之九十的姑娘,都是前來看看之後,就空手而歸了,總覺得這衣服不適合她們。”
“廢話!咱們這邊主打做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的生意,這衣服料子肯定過於華麗,款式肯定也過於保守,人家她們這些姑娘是靠什麼吃飯的?把自己裹得跟個糉子似得,哪個男人肯選她陪酒?”
“你該不會是想打通青樓這一片市場吧?”
安玉挑眉,面上笑得自信滿滿,反問他:“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