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小廝也不着急去辦差,笑嘻嘻的躬身言道:“奴才回世子爺的話,剛纔大管家恰好就在大門口,不但是早就吩咐大開中門,恭恭敬敬的迎了兩位貴人進來,這會他陪着貴人緩步而行,到正廳怕也用不了太久。”
“哎呀,那我們兄弟快快前去恭迎,今日可真真是太過失禮了!”曹雲還真沒遇見這種事情。
拜訪的客人都到了正廳了,主人家居然還沒到那裡候着,特別是客人的身份,還貴重的不是一點半點。
他倒還能沉得住氣,沒有任何責問的話出來,可是一邊的孟澤朗看着他額頭秦楚的汗珠,顯見是急的不輕。
不由得轉頭埋怨崔長健,“長建兄,你好歹也應該早些知會世子爺一聲,看看這猝不及防的,萬一睿郡王和十三皇子見明安侯府如此慢待,降下罪來,那可如何是好?”
崔長健擺手笑道:“無妨,正是郡王爺特意叮囑,不讓爲兄透漏行蹤的,爲兄既然得了旨意,豈敢違背,走,咱們也別在磨嘴皮子了,快去迎接他們二位纔是正經。”
曹雲連連點頭,和崔長健前頭先行,孟澤朗緊跟其後。
曹修本來和孟澤朗走在一起,沒走幾步卻是腳下一頓,回頭叮嚀道:“大姐還是帶着妹妹們先去慶和院,見過咱家老祖宗,順便跟祖母通稟一聲,一會貴人們肯定會去看望她老人家的,也好讓她老人家提前有個準備。”
“再讓人將園子裡和紫和院那邊,都精心佈置佈置,弟弟估麼着,兩位貴人飲宴完了,怕還是要來遊園的,您先讓人將筆墨紙硯都準備好吧,再將觀景亭都用帷幔攏起來,將炭火升起,也好先驅驅寒氣。”
曹榕幫着自家孃親理事,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聞言笑道:“三弟快去前院待客吧,後院有姐姐在,無需擔心,等你們陪着貴人們過來的時候,件件樁樁,必然都會是妥妥當當的。”
望着曹修匆匆追趕曹雲他們而去,曹榕笑盈盈的扭臉言道:“妹妹們,咱們也別在這裡傻站着了,走吧,先去給我家祖母請安去。”
說罷,便招呼着衆位小姐,一一上了旁邊等候良久的碧色錦緞軟轎,一溜串的排着隊,搖搖晃晃的往慶和院走去。
其實慶和院裡的曹老侯夫人,和曹雲知道消息的時間,也就是個前後腳,她趕緊就讓身邊陪着的大兒媳婦去收拾園子,安排相關事宜,二兒媳婦和三媳婦兒就留在身邊陪客。
曹二夫人聽着難得有貴人到訪,眼睛骨碌碌的轉了轉,少不了悄悄讓心腹丫鬟回自家院子,通知曹銘往前院去參見兩位皇子,兒子將來是要出仕的,多認識些貴人只有好處沒壞處。
又吩咐人去曹櫻的房裡,讓曹櫻的大丫鬟拾掇出一整套見客的好衣裳頭面來,也好一會尋個機會,讓女兒在廂房換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說不準就得了那位貴人的青眼,從此躍上枝頭成了鳳凰呢!
曹老侯夫人冷眼看着,自家這個不安分的二兒媳婦在底下好一通的折騰,也不出言阻止,總歸二房也是曹家人,他們好了,對曹家只有好處沒壞處。
她們既然自己要往上湊,自己也是樂見其成,還省的自己落個靠女求榮的名頭了。
只不過老人家的眼神,在掃過還如往昔一般溫柔可親的三兒媳婦身上時,微不可見的蹙緊了眉頭,握着帕子的手,也禁不住的使上了力氣。
她親生的兩個兒子,不管是長子曹澤,還是幼子曹沐,對她都是自來親厚,明安侯府的事情,也是從不隱瞞,不管什麼大事,都會在自己跟前提上一提,免得自己沒有準備。
前段時間,大兒子的外書房,那般嚴密之地,居然出了賊人,而且此賊還和內院相勾結,最後竟是遙遙指向曹三夫人身邊的蔣嬤嬤。
而被自己趕出去的琉璃,也在幾天前求見,說是要將功贖罪,她所要稟告之事,事關表小姐崔婉清。
曹老侯夫人聽得這句,那不是不見都得見麼?
結果琉璃告密的事情,乃是當日曹棠和崔婉清在小路上,撞見姜姨娘一事,這位還把前情後事說的詳細明白,自家孫女和外孫女的那點子小秘密,她也是全然告知。
姜姨娘是誰?那是曹老侯夫人親生女兒的心腹丫鬟,曹雲岫身邊的第一喜歡之人。
她雖說不是明安侯府的家生子,但偏偏運道好,就是得了曹雲岫的歡心,以前比家生子都還要得寵些。
當年女兒早逝,這姜如娟卻是口稱受了夫人遺命,回明安侯府伺候曹三老爺,這算是曹雲岫臨終託孤了,當時作證之人,正是三兒媳婦向琤,再加上曹老侯夫人隱隱約約的,也知道這些孩子間的遭心事兒,正是如此,老人家也就相信了。
可是現在聽琉璃這麼一說,她這心裡跟開水鍋似得,煎熬的人壓根受不住,當時就讓人將大兒子喚了來。
曹澤聽完和自家孃親的感受差不多,等到腦子裡那股子亂勁過去了,先就讓人將姜姨娘的住所嚴密監視起來。
接着才瞧着老孃親嘆道:“孃親,此事還待細細追查,但是未查出原由之前,萬萬要瞞着三弟,他那暴脾氣,要是知道清兒因着姜姨娘之言辭,對親孃的死因起了疑問,他準保先掐着姜姨娘的脖子責問。”
“這樣一來,未免打草驚蛇,人家能讓她安然的活了這麼多年,還育有一女,肯定掐着她的命脈呢,到時候她爲了護住最重要的東西,再跟咱們來個魚死網破,那麼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線索,怕也是要灰飛煙滅了。”
曹老侯夫人想要張口應下,誰知道張着嘴卻是哽咽的說不出半個字來,她是後知後覺的摸向臉頰,這才發覺,不知何時,竟已是老淚縱橫......
良久,老人家才掙扎着說了句,“當初咱家雲袖,可是一門心思的幫她啊,若不是雲袖總替她說好話,老三豈能點頭?”
“就連雲袖舍老身而去,老身念在雲袖和她的情誼上,也總是偏心她一些?若是......”
“孃親先不要胡思亂想,現在咱們也只是懷疑,並沒有證實主謀就是她,說不定她也只是被人帶累的。”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咱們也不急於這一時,您也是知道的,咱家這內賊雖然查出來,和蔣嬤嬤有關係,但是那個會武的女子,卻始終沒有找到。”
“明明是兩件事情,但結果卻是都指向三房,這裡頭的原委,怕不會那麼簡單的,好在現在三弟請了先前的老上司,來幫着咱家管理明衛暗侍,不過旬月時日,就已經有些模樣了。”
“待兒子回去和他商議則個,先定下個章程來,若是能像上次那般放長線釣大魚,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明安侯思慮周密,好言好語的安撫自家孃親。
曹老夫人感慰的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好孩子,你老子去得早,難爲你少年之時便頂門立戶,還要拉扯這弟妹長大,娘曉得你辛苦。”
“只不過你妹妹是我的心頭血,若她真是時運不濟,去了也就罷了,老婆子也只得嘆一聲我兒命苦,多多的替她念經祈福,求個來世安康。”
“可若是她真有委屈,你這個當長兄的,一定要爲她報仇雪恨才行,要不然,你老孃命不久矣。”
明安侯就害怕自家孃親激動,傷了身子骨,一見孃親這般悲傷,那裡有個不答應的?
不但是事事遵從,而且臨走還不忘記叮囑老孃親,“娘,兒子知道,您對她感情不淺,但是此時此刻,還得要穩住才行,萬不能讓她看出端倪來。”
想到和長子的一番秉燭夜談,再看一眼笑着指揮丫鬟媽媽,擺放鮮花果品的那人,曹老侯夫人心中的煩躁更盛!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還請佛祖明示,信女到底該怎麼做纔好?”曹老侯夫人瞌上雙目,數着手中的沉香木雕靜心咒佛祖,喃喃的念起了經,“一切法門,明心爲要;一切行門,淨心爲要。明心之要,無如唸佛。憶佛唸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不假方便,自得心開......
她這裡唸了好一會經文,亂如麻團的心,纔算是漸漸的靜了下來。
就聽得外邊廂喜氣洋洋的通稟道:“表小姐到,孟小姐到,鄭小姐到,大小姐到,二小姐到,六小姐到.....”
剛纔在二門上,因着貴人前來,諸人耽擱的那會子功夫,曹棠也就麻利的換好了崔婉清買給她的全套衣飾。
這會跟崔家姐妹三人,還有孟月樂都跟一母同胞似得,穿戴的那叫一個齊整。
一行人進了屋,曹老侯夫人一眼就看到了這些孩子的打扮,忍不住就笑了,“這些猴精,就知道想着法子的玩鬧,看看這穿的,站遠了都分不清楚誰是誰,哎呦喂,這到底是哪一個出的主意?”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