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崔婉清面對着姜姨娘可以笑的雲淡風輕,可是對自己心中親近之人,終是忍不住的發起了牢騷。
她其實是抱怨這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很是不滿的意思,可是聽到崔長健的耳朵裡,話意思就變了,當哥哥的肯定只會把自己的妹子,往好裡想不是?
崔長健心中一片慘然,“別看這孩子說的話再狠,可心裡依舊是這麼軟,到底也沒有殺人滅口,她怕是也會忍不住的在心中想,要是雲姨沒死,她現如今,又會是怎麼樣的光景吧?”
想到這些,他禁不住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崔婉清的頭髮,小聲安慰道:“好,就依你的意思辦,以後再不讓她在你眼跟前出現也就是了,只不過,你也別想的太多,雲姨早已逝去多年,怕是早就轉世投胎,這會不知道在哪裡享福呢。”
“你現在就算再後悔,再不甘心,也是於事無補,且放寬心吧,等這件事情了了,哥哥出錢,咱們去大成天寺,爲雲姨做上一個九天九夜的水陸道場,再好好的盡一番孝心,好不好?”
崔婉清往日都是溫順示人,今日能拿出前世的做派,就是被氣得狠了,她是真的想不通曹雲岫這個人,怎麼就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到那份上去?
她現在越是將自己當作了崔婉清,就越是對曹雲岫不滿意,這有孃的孩子,和沒孃的孩子,她能有的比嗎?
還有,最關鍵的就是,若是曹雲岫不死,周氏哪裡能進得了崔家的大門?自己又怎麼能被人措磨的那麼厲害。甚至險些死去?
崔婉清的心裡,來來回回的,可不是就在瞎琢磨這些個呢麼?
這會崔長健發自內心幾句關心的話,正好是在崔婉清的耳邊敲了個響鈡,咣啷一聲,就將人給震醒了。
這無疑是告誡她,“崔九小姐。您入戲太深了。你太把自己當成本尊看了,需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你的頭腦發熱,不能再冷靜的看待問題,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以前的崔婉清做什麼事情都是孤單一人,就算做錯了。也沒人敢出聲告誡一二,久而久之。就越來越獨斷專行了。
現在突然有人在身邊提點,雖說是無意之舉,但是她心裡卻還是覺得挺感慨的。
崔婉清不無感激的看了看崔長健,輕聲言道:“怪不得四姐總是那麼傲然。那樣的自信,這有哥哥撐腰的人,和沒哥哥撐腰的人。就是不一樣,妹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崔長健被她這話。說的有點糊塗,但是想到四妹,再看看眼前的九妹,也是感嘆道:“要是四妹妹她能有九妹妹你一半懂事,哥哥我也就無憾了。”
他們兄妹倆說着閒話,那邊姜姨娘趴在地上寫着供詞,這事情這般的錯綜複雜,寫起來,可真是耗時不短,好不容易,等着姜姨娘寫完了,簽了自己的名字。
卻又擡起頭,可憐兮兮的問道:“三公子,九小姐,這字已經簽了,只是沒有紅墨,如何畫押?”
崔長健皺着眉頭,正要讓人去自己馬車上拿,就見崔婉清一拉他的袖子,淡淡的望着姜姨娘的小混子說道:“劃破她的左手,讓她用血畫押。”
她這話才一出口,那邊的小嘍囉便是應聲手起刀落,只聽姜姨娘是‘啊。’的一聲喊叫,手掌心,瞬間就被劃了一個寸許的口子。
她整個人都嚇的攤成一團,不但是裙邊有了水跡,空氣中也瀰漫起了一股子臊臭。
那小混混一見姜姨娘竟因爲這麼屁大點的傷口,便被嚇得失了禁,極爲看不起的翻了個白眼,皺着眉頭,拉着她,兩手相互一抹,順勢在供詞上重重的一按。
只見那白紙黑字上,多了一個掌印,這就算是畫押完畢了。
崔婉清忍不住冷笑道:“我孃親當日血都流盡了,也沒見把你嚇死,這會你自己身上,不過就這麼丁點的小口子,就嚇得是屎尿齊流,真真可笑直至。”
言罷便拂袖走的遠遠的,省的被這腌臢貨色噁心的吐出來,那可就失態了。
崔長健拿着供詞跟在自家妹妹身後,兩人靠在一棵大樹旁,不慌不忙的,將手中供詞逐字逐句細細的看過。
這份供詞足足的寫了有近十張紙,寫的和姜姨娘剛纔所言說的,倒還算是基本符合,很能說明問題了。
崔長健本就在詩詞上下了大功夫,一遍看下來,自覺沒有什麼打機鋒的地方,便對着崔婉清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準數了。
接着就將這份費盡心思,折騰了這麼許久纔好容易拿到手裡的證供,仔細的疊好,貼着身妥妥的放好。
這便喚了人來,姜姨娘就這樣的拖上她自己的馬車,崔長健走到萬大勇跟前,小聲的和萬大勇囑咐了幾句,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也好將他們之間事情做一個了斷。
崔長健和崔婉清兄妹倆是早就商議好了,此事宜早不宜遲,爲了防着夜長夢多,還是儘快處置的好。
所以這會他們倆就要往明安侯府趕去,將這件事情先跟曹老侯夫人和明安侯兄弟倆挑明,這樣也便於看管姜姨娘,和控制向氏。
至於曹朵的後續安置也得儘快解決,好歹這位也是侯府的千金,在外多呆一刻,便會多一刻的麻煩,萬一要是對明安侯府造成了什麼不好的影響,那可就違背了崔婉清想要低調處理的本意了。
而自己的本家,就權且留到晚上再說,反正現在解決一家是一家,快刀斬亂麻就對了。
想到從此刻開始,就有兩場擺在眼前的硬仗要打,崔長健輕聲對崔婉清言道:“這裡離明安侯府,還有一截子路要走,九妹妹也別硬撐着,不妨在馬車上眯一會,養養神。”
“今日咱們不光要去明安侯府,晚上少不了還要稟明祖母,大伯父和父親,這可都得咱們倆全力以赴才能辦妥,且費神着呢,妹妹可不要大意了。”
崔婉清笑着點頭,兄妹倆和萬大勇互相行禮暫別,兩路人分開行動,和來時唯一不同的,就是姜姨娘的馬車上,多了兩個看似家丁打扮的壯漢,少了一個侯府七小姐曹朵。
就在崔家兄妹和萬大勇一夥人離去不久,孟遠山也抱拳進言道:“侯爺,屬下看着,咱家這位表小姐行事極爲麻利,不喜拖泥帶水,搞不好這會就是往明安侯府去的了,咱們怕也得往回趕路了,不然回去的晚了......”
曹澤對着孟遠山搖了搖手,制止了他說話,沉聲吩咐道:“咱們還不能先回侯府,先追上萬大勇,將七小姐要回來才行,一會你安排人,將七小姐先送到郊外的莊子上安置,再讓人去請了咱家慣用的大夫來。”
“今兒個下午,怕是不好過啊......”
曹沐聞言,聽出了自家大哥的心酸,木呆呆的眼珠子,總算是動了動,輕聲言道:“事不宜遲,快走,我怕清兒這孩子按耐不住,將事情鬧大,反倒壞事,更怕孃親她老人家撐不住,咱們兄弟倆得趕緊回家才行。”
曹澤看着弟弟面無血色的臉龐,最終堅定的點了點頭,和孟遠山齊力扶着曹沐,往自家馬車處趕去。
睿郡王收到屬下的消息,得知柏樹林的人已經走完了,就剩了自家兄弟倆了,這才拍了拍齊玄輝的肩膀,出聲問道:“你剛是怎麼了?哥哥看着你臉色發青,險些都要暈過去似得,緩了半天才緩過來,可把我嚇得夠嗆。”
齊玄輝這會已經緩過了心神,心裡也有勁有了決定,只是此事不能訴諸於口,註定只能是他自己一個人揹負的秘密。
只能是安撫自家九哥道:“可能是早上起得早,又沒怎麼吃,這荒山野林裡又吹着冷風,頭髮暈,怕也是正常,您要是不放心,一會回去請御醫來瞧瞧,這總成了吧?”
睿郡王狐疑的瞧了他一眼,總覺着自家十三弟武功高強,怕是沒他口裡說的那麼‘嬌弱’,不過這個藉口又沒什麼大的出入,因此也只能是點了點頭。
拉着齊玄輝一起往柏樹林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禁不住的感嘆:“真沒想到,崔婉清這個小丫頭片子,氣勢還這麼足,和往日那天真溫柔的模樣,簡直兩個人啊,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十三弟,你說說,怎麼就有人能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合的這麼好?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突兀呢?”
齊玄輝聽着身邊的齊玄禮,興致勃勃的談論這崔婉清,心裡止不住的暗暗叫苦,這要是自己的那一點臆想,是真的,自家九哥對崔婉清的格外看重,又該怎麼解決?
“唉。”他忍不住在心裡嘆氣,“算了,現在先不管九哥如何,還是讓人將崔家這兩位小姐監管起來,看看從日常的雜事裡,還能看的更明瞭一些不?”
“要是能得到確切的實證,那可就更好了,自己一門心思的找人,可首先也得先將人找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