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官帽椅上的齊玄輝看的都發癡了,眼神溫軟一片,原本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更是光彩奪目的像是天際最明亮的星辰一般。
看的一邊陪坐的崔長健心裡直打顫......“我的個皇天菩薩,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他也沒顧得上喚這位十三殿下回魂,趕忙先扭臉認真極了的,將自家這位年方十二的小九妹,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
只見自家九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柳眉如煙,一雙似水明眸含着滿滿的欣喜,瞧着還真是亭亭玉立,頗有楚楚之資,的確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了。
可就是這孩子還太小,壓根都還沒長開呢,怎麼先是有睿郡王刻意的關注,現如今又讓十三殿下瞧得如此癡迷?
紅顏禍水長得不應該是像五妹妹那樣麼?和崔婉雲相比較,崔婉清還是秀美溫雅的那個類型啊。
崔長健在心裡將自己這兩位妹妹一比較,更是覺得有點想不明白,真心有點無語了,:“難道這就是術士常說的什麼‘命帶桃花’?”
“不過好在自家九妹年紀還小,就算被這些人惦記上了,暫時他們也還下不了手,算是給我留了些緩衝的時間,只不過既然已經知道睿郡王和十三殿下對九妹上心,這要是不想讓九妹和皇家有牽扯,我還得早早的尋看妹夫人選才行啊。”
想到這裡,崔長健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子,衝着齊玄輝躬身笑道:“殿下,看起來舍妹已經寫好了。長建敢情殿下上前細觀。”
崔長健這一聲‘請’,同時喚醒了兩位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男女,崔婉清心中當即一震,擡頭往下一看,只見崔長健微微的彎着腰,側臉笑顏瞧着齊玄輝,神態很是恭謹。
而齊玄輝卻正看着自己呢。崔婉清還是沒膽子和齊玄輝對視。趕緊垂下眼簾,屈膝恭聲言道:“拙作已成,臣女惶恐。還請殿下指教則個。”
齊玄輝正看的用心,一見崔婉清擡頭望過來,心中不禁一虛,隨即便扭臉對崔長健笑道:“九小姐實在是太過謙了。來,長建且與本宮一同看過。”
兩人這就一前一後的往書案走來。崔婉清早早的就避了開來,往右邊不礙事的地界站着,而她扶着酈哥的手,不知不覺就抓的有點緊......
“好。寫的真不錯,已經很有些大家的影子了,好妹子。你在書法一道上,絕對的有天賦。定要好好的勤加練習才成,可莫要辜負了上天的一番美意。”崔長健由頭至尾的瞧了一遍,自己的詩詞好壞,那是半句不提,只是高興的大讚崔婉清的字好。
大感愉悅的爲自家妹子捧起了場,他這番舉措,半是安撫看着有點緊張的崔婉清,半是真心覺着崔婉清的字,是真的小有所成。
一個女孩子能寫到這個境界,已經不只是喜好問題了,更多的展現了本身的天賦和勤奮,而對於一位珍惜自己天賦,勤練不輟的人,崔長健一向都是最爲欣賞的。
他這番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可是站在他身邊的齊玄輝,卻是半點不受影響,依舊是極爲認真的,逐字逐句的往下看。
“真沒想到她這字風改變的這麼大,原本的華麗浮誇,竟是被沉穩厚重所取代了,好在練字的功夫尚短,在一些用慣了的字裡,還是難以避免的,有着習慣的影子,就好像她剛纔洗筆的動作一樣,唉,這習慣二字也真是可怕......”齊玄輝一邊看,一邊想,費得功夫可就不少,崔婉清今天幾乎就沒怎麼坐過,這會更是覺着站的腳都有點麻了。
只好藉着酈哥的助力,來回的彎着腿換重心,也好趁機歇歇腳,崔婉清這極是輕微的舉動,很快就被一直關注着她的崔長健發現了。
爲人兄長的,看着乖巧的妹子受累,不免就有點心疼,爲了能爭取讓崔婉清早點歇着,他陪着笑臉,試探着問了句:“殿下覺得舍妹這字,寫的可還能看麼?”
“嗯,不錯,九小姐這是仿的之源大家的字體,之源先生的字體講究一個沉穩厚重,不衫不履,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處亦顯含蓄,垂露收筆處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毫不拖泥帶水。”
“而九小姐在仿之源先生的同時,又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多了一分清新飄逸,還有女孩兒家特有的秀麗頎長,看起來是更加的靈動了。”說到這裡,齊玄輝不禁擡頭問道:“九小姐現今的書法先生是哪一位?”
崔婉清屈膝回道:“臣女並無專門拜在那位先生名下,只是跟着書院的先生學習,也就是平日裡多看之源先生的字帖,勤加練習罷了。”
齊玄輝聞言擺了擺手,“這如何使得?需知名師出高徒這句話,並非虛言,這有一位高明的老師,才能使你的進益更快,往往也就是他的幾句話,就點播的你恍然大悟,如聞仙樂。”
“特別是在瓶頸之處,若是有高明的先生提點,這原本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都堪不破的關隘,都會迎刃而解的,所以不管是琴棋書畫那一樣,有一個好老師,都是必須而關鍵的。”
“想來在京城裡,修習之源先生書法最被人推崇的,非韓文亮韓大人莫屬,九小姐你若是有意,本宮願意爲小姐做個保,讓他收您做個學生,你意下如何?”
崔婉清兩世都喜好書法,可是卻又爲什麼沒有拜師?
這都是因爲她的眼界太高,京城裡除了韓文亮,還有葛如海這兩位,別人她都不是很敬慕。
葛如海此人乃是鵬飛書院的先生,要拜在他的門下,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位卻是辛明先生的推崇者,前世裡麼,這位當之不讓的是首選。
怎奈這位先生恪守規矩,死活不收女學生,就連良王使人去說清都被拒之門外,因此崔婉清也只能死了心,但卻也不願屈就別家。
可是今生,這良師的人選,就是非韓文亮韓大人莫屬了,沒錯,韓文亮乃是國子監祭酒,從三品的大員,因着字寫得好很被當今聖上看重,隔三差五的就會受詔,陪着聖駕研習字體,因此在京中也是數得上的人物。
而且這位還是新禮的追捧着,對女子一向寬待,而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被人大肆追捧,個性未免就會被養的驕傲,他也不缺銀錢,誰想求他一副字,那可真是要看人品如何才寫的。
‘德行不高的不寫,不孝不悌的人不寫,爲富不仁者不寫’乃是他的規矩。
有了這三不寫,滿京城裡的高官顯貴還就越發的變着法子,想求回一副字來,好掛在自家大廳,讓世人都知道,自己乃是本性高潔之人。
韓文亮名下的弟子只有五位,其中三人已經爲官,兩位還是學生,而這五人,毫無例外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前途都是一片大好的佼佼者。
崔婉清自問自己跟這五個人,沒得比頭,心裡雖然有這個想法,卻一直都沒有付之於行動,原本想着等自己的年紀再大點,書法也再精進一些,再想法子拜師學藝。
可誰知道,齊玄輝突然會來這麼一遭?她差點張口就要應下,但是話都到嘴邊了,又滴溜溜的打了個轉,生生嚥下。
無他,齊玄輝這個人可是忒不好惹,崔婉清自問自己壓根不是這位的對手,那裡還敢跟他有什麼牽扯?
更不想承了他的任何人情,別的不說,就只當年的那樣不顧十幾年夫妻之情的端來一碗毒藥,決絕的送自己升了天,崔婉清想要不記恨,那都是不可能的。
這種出自本能的抗拒,使得崔婉清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可誰知道一邊的崔長健,早就從細微處看出了不對,他可不知道崔婉清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腦子裡就想了那麼多的事情,他只以爲自家妹子女孩子臉嫩,剛又纔出了那樣的尷尬事情,所以不好意思應承下來。
崔長健多精明的人?豈能放過如此的大好時機?這韓文亮在京城多大的名頭,他是再知道不過的了。
瞬間就已經在心裡算了個清楚明白,崔婉清要是能拜在韓大人的門下,將來找夫婿,必定又要輕鬆許多!
當下,崔長健便搶先一步言道:“那可感情好,這樣天大的好事情,咱們兄妹倆真是求之不得呢,就算九妹有心,只怕咱們上門,韓大人也不會輕易應承下的。”
“可是要是有殿下開口,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不是我這當兄長的自誇,只是真心覺得,九妹妹這樣的有天分,合該得韓大人這樣的名師指導纔對。”
“還請殿下費心,要是此事能成,長建必定厚禮謝之,九妹妹,還不快點先行謝過十三殿下?”
崔長健這番說辭情真意切,徹底斬斷了崔婉清的念想,不過有人在這種糾結的時候,幫着她做了決定,還是符合她本意的決定,崔婉清這心裡又不禁有點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