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術見狀,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家師父的道袍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先暫行出去,莫清道長眼神似打量的在月牙和南宮宸臉上來回掃視,一個是滿臉陰沉,一個是安靜不語。
最終莫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收拾好藥箱,跟着森術走出了房間,這小丫頭的病,也只有南宮宸才能醫治罷,莫清心想。
寬大的房中只餘兩人,空氣中瀰漫着藥香味與隱隱約約的血氣味,月牙斜靠在牀頭,視線盯着地面上南宮宸那雙繡着金絲紋路的靴子,並不擡頭。
適才跟莫清道長就能那樣聊得開,怎麼見了自己就閉口不言了?
南宮宸看着月牙這般模樣,心中的怒火又無端地竄出,只想把這女人燃燒成灰。
月牙承受不住這安靜得能幻化出水來的氣氛,終於先開口打破了空氣的寧靜,卻是幽幽地問道:“我師兄呢?”
這一問,讓南宮宸恨不得現在即刻命人去將那醜八怪殺掉以泄恨。
“你倒是關心他得很!怎麼不關心你自己,就你現在這模樣,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月牙將視線從南宮宸足下開始移動,慢慢往上,直到看到了那雙滿含恨意與怒意的雙眸,這樣的宸哥哥好陌生……
見到月牙不言不語,一雙眼無光無彩,南宮宸心中的怒火端地竄出,猛地握住她的下巴,狠狠問道:“你到底是不是軒轅奕派來的?你埋伏在我身邊做何意?”
月牙感覺到下巴心疼,然而這疼趕不上心疼的萬分之一,是的,她的心好疼好疼,誰能來救贖她。
爲什麼一切來得這麼快,爲什麼她還沒有愛夠就要失去一切。
“我不是軒轅奕派來的,跟在你身邊是因爲……”
“嗯?!”南宮宸從鼻腔中哼出一聲,緊盯着月牙有些泛腫的眸子。
“是因爲……我愛你。”如果結局註定一死,那麼何不就在此刻吐露心跡。
猶如晴天一閃,南宮宸的手勁瞬間弱了許多,雙眼瞳孔先是微縮,繼而放大,光潔的下巴在他手裡卻再難握緊,她竟然用這麼一副悽婉的神態說愛自己,既然愛自己爲何跟那醜八怪勾搭上,爲何要謀害自己?!
“你真的……愛我……”似問她又似問自己,震驚的話語暗含一絲不確定和欣喜。
“宸哥哥,兩年了。”月牙只是淡淡地說了六個字,而這六個字飽含了多少回憶。
兩年了,從最初救下他,一路跟隨他南下,陪伴在他身邊,幾度救他,跟他一同跌下山崖,盡心服侍受傷的他,歸來之後,每晚送與書房中的熱茶,還有那些情到濃時的蜜語……
南宮宸的心彷彿被重物狠狠盾擊一般,她愛他,他有何嘗不是。
可是,她也騙了他不是嗎,她的身份神秘,一直不肯真誠地向自己袒露,一直以爲她身邊只有那婦人,誰知道還憑空冒出一個師兄,竟然還跟他最大的仇人軒轅奕有牽連。
氣氛還是沉寂下來,時間一分一秒流過,,月牙的雙眼開始變得朦朧。
“我且問你,這件事情你究竟有沒有參與?!”南宮宸突然開口,卻是他內心經過掙扎後的最大讓步,他不去追問她的真實身份,他只想問她,這次被截殺事件她有沒有份。
“我怎麼會,我事前根本毫無得知,但
我……”
“行了。”南宮宸冷冷說完,甩開月牙,一身冷氣轉身出房。
幾日之後。
幾人在大廳中商談要事,就見琉璃匆匆忙忙跑來。
“何事這麼慌張?”南宮宸蹙眉問道。
琉璃先是看了南宮宸一眼,又無奈地看着莫清道長,說道:“玥兒嫌藥太苦,不肯喝。”
什麼?!南宮宸臉不由冰冷下來。
留她一條命就是萬幸,她還不肯好好喝藥。
“不想喝就別給她喝,讓她就這麼耗着,跟她那醜人師兄一起赴黃泉。”
琉璃與森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信息,少主近日太反常了,言語也較以往犀利了很多。
“那小丫頭的身體虛弱得很,我爲她開的皆是補氣補神之藥,她怎麼能不喝呢?”莫清惆悵地說完,起身道:“待我去看看。”
“我去。”南宮宸話語說完,不顧衆人的驚愕,大步朝病房方向走去。
踏進房門,果然見那碗藥孤零零地放在桌上,那個該死的女人一臉病態的斜靠在牀頭,三千青絲垂在散落在肩上腰上,而這樣一幅宛若夢境的畫面撩動他的心絃。
“爲什麼不喝藥?”一開口就已經泄露了他的擔心。
“啊……那個藥太苦。”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說到後來竟帶一絲撒嬌意味。
南宮宸心裡一窒,拉長了臉,端起藥走近她的身邊,坐在牀榻上,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匙湯藥,遞至她的脣邊,帶着誘哄的語氣說道:“把藥喝了病才能好。”
月牙怔怔,這是自她清醒後南宮宸第一次對她溫柔細語,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溫潤如玉的南宮宸,心裡一緊,還是乖乖的將苦澀的藥水含進嘴裡。
一口一口,她吞嚥的極慢,他極爲耐心地喂她。
很快一碗藥到了底,隨手將空碗放置在一旁,兩雙眼眸互相凝望,都在期待對方先開口。
“我師父,也就是我曾與你說過的,我娘,她有很多弟子,葉子軒就是她的大弟子。我剛被帶到山莊的那一年,不善交際,一直以來沒有什麼朋友,整個山莊只有他與肖婆婆是真心關心我,但多年來我待只有同門之情。因爲那場變故,娘過世了,我與他也失去了聯繫,後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找到我和肖婆婆,這兩年來我不知道他都在做些什麼,與他也只見過幾次面,上次去薊州他受肖婆婆囑咐跟隨我一同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和軒轅奕有牽扯,也不知道他爲何要行刺與你……”
月牙頓了頓,補充道:“說來你也見過他的,還記得兩年前在棲凰樓嗎?”
南宮宸瞬間腦海中浮現起那個不卑不亢,說要替師妹承擔一切的男子,嘴角帶着一絲苦澀:“你到底還有多少瞞着我。”
心又是一緊,“我原來是想,如果宸哥哥你不在了,那我便替你報仇,報完仇就去找你,我昏迷的時候就夢見在奈何橋邊,你走得那樣快,我怎麼攆都攆不上……”
感覺到手背上的溼意,南宮宸執起衣袖,輕輕地擦着月牙的眼角,越擦越多,直到心中的防禦因爲這淚水崩塌。
將瘦弱的她一把攬進懷中,胸腔中萬般感覺起伏,卻只有一種佔了上風,他愛她。
“既然招惹了我,奈
何橋上也定要一同走過。”霸道的聲音從月牙上方傳來,卻溫暖了她的心房。
半響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懷中因爲感動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名字有沒有騙我?”
月牙低下頭,不敢直視南宮宸的雙眼,聲如蚊蚋的嗓音說道:“之情是原來沒進山莊之前的名字,後來孃親取的名字叫月牙。”
“哪兩個字?”
月牙執起南宮宸的手掌,一筆一劃的在他手下兩個字:月牙。
寫完最後的一筆,柔荑被大手反握住,緊緊地,沒有放開過。
過了好長時間,月牙才突然想起,連忙推開南宮宸問道:“”肖婆婆呢?你有沒有把她怎麼樣?”
南宮宸聽完,臉色不太好看,只有做出不耐煩地神色說道:“只是被囚禁起來了而已,一日三餐有人送。”
聽完月牙的心才穩定下來,還想再開口,卻不料南宮宸早一步說道:“你是不是還想問你那醜人師兄?”
月牙一怔,他可真是料事如神,怎麼知道她想問,“宸哥哥,我不明白爲什麼你們總叫他醜人。”南宮宸眉頭微微一蹙,說道:“你不知道你師兄已經毀容了嗎?”
“啊?”月牙大驚,眸子裡透着震驚。
“看來你真的對一切都毫不知情。”南宮宸說完,覺得堆積在心上的重物輕了輕,她沒有騙他,她真的是被蒙在了鼓裡,想到這幾日對她的惡劣態度,不禁讓他心中有些愧疚起來。
再次將她攬進懷中,這次加重了抱她的力道。
“不許再想那醜人,從今以後你的眼裡心裡只許有我。”霸道強硬的話語中卻帶着些許脆弱。月牙雙手環抱住南宮宸,幽幽地說道:“整日想你都來不及,那得空閒時間去想別人。”
南宮宸聽聞,眉眼一笑,卻是不肯再吐露心跡。
窗外的兩人看着屋內的一切,不由得掩嘴而笑,待兩人走遠才忍不住笑出聲來。
“森術,你說少主像不像小孩子。”琉璃笑得有些岔氣。
森術拉起琉璃的手,也是忍俊不禁道:“這樣的少主纔是最真實的少主,以前的那個他揹負了太多,將真實的面目掩藏與心底,那樣的他應該是很辛苦吧。”
“看來少主是真的誤會了玥兒。”琉璃嘆了一口氣道,繼而又想起了什麼,趕緊掉轉頭往另一邊走去,森術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琉璃走。
原來是去看肖婆婆,森術心裡頓時明白。
琉璃一推開門,果不其然桌上的飯菜又如端進來時候一樣,飯菜根本沒被動過。
原本坐在牀上發呆的肖婆婆見有人走了進來,一看是琉璃,連忙從牀上坐起,抓住她的手連忙問道:“玥兒怎麼樣了?!你們把玥兒怎麼樣了!”
琉璃反手握着肖婆婆的手,耐心勸解道:“玥兒無事,現在少主正陪着她呢。”
肖婆婆半信半疑地看着琉璃,問道:“你沒有騙我?”那日南宮宸的冰冷臉色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琉璃嘆了一口氣,肖婆婆也真是的,竟然和那個醜八怪串通一氣謀害少主,要不是因爲她是月牙最親的人,少主非要將她跟那醜八怪關到一起。
從對肖婆婆的安置情況來看,少主明顯心中就有玥兒,而且還是不可撼動的地位,琉璃如是想。
(本章完)